第4章 阮言亦是
干冰烘托的山洞里,白霧繚繞。
一身妖冶紅衣,如墨長發(fā)高束的女子正靜靜屹立在寒潭邊。
婁池坐在導演椅上,盯著顯示屏。
之前他再三聯(lián)系顧連沐團隊,請他飾演《晝短》蘇清璃一角時,人家不厭其煩的再三婉拒。
然而就在昨天,給出了同意的答復。
婁池頓時老淚縱橫,想著對方肯定是被自己的誠意打動了。
現(xiàn)在原定女配角中途罷演,當紅影帝聯(lián)系他,引薦了他的夫人。
婁池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他看過熱搜,結婚證上的女人的外貌確實貼切角色。
且這部是雙男主劇,女方?jīng)]有演過戲并無所謂。
最重要的是,原定劇本蘇清璃和女配感情相關的橋段經(jīng)過了刪減,會少幾分亮點。
但今時不同往日…
只見她側過身,單手將佩劍轉了一邊。
劍柄緩緩抵上一個人的下巴。
“小漂亮,我這靈曰潭都借你療傷了,你怎么還不告訴我你的尊名?”
蘇清璃浸在深幽的寒潭之中,白色里衣半透,他一言不發(fā)的仰視著面前的女子。
僅一個疏離的眼神,阮言提著劍的手有點虛。
借著工作享福利的感覺確實蠻不錯的。
但被愛豆這樣注視著,自己屬實有點……可恥啊
不過現(xiàn)在這里是她的場子,而且劇本里所體現(xiàn)出的云顏,就是輕浮的人。
這么想著,阮言心里笑成一只偷腥的貓。
她維持著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靜靜等著男主角發(fā)言。
過了半分鐘,池子中的人依舊紋絲不動。
氣氛頓時有些冷場,但導演還沒喊卡。
阮言挑了挑眉。
愛豆下巴黏在劍柄上了?
還是忘詞了?
忽的,阮言靈機一動。
她蹲下身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遲遲不答,難不成…是想讓我陪你一起泡?”
聞言,棚下站著的女編劇臉上一紅,扶了扶眼鏡想上去糾正,卻見婁池抬起手。
“蘇清璃?!?p> 男人撇過臉,薄唇吐出幾個字。
“蘇、清、璃?!痹祁伻粲兴嫉泥貜土吮椤?p> 如愿聽到答案,她滿意的收回劍,站起身。
“既得我所救,那你便安心養(yǎng)著,這里沒人會對你怎樣。”
“卡”。
現(xiàn)場沉寂了幾秒,而后響起一陣掌聲。
“阮老師,顧老師辛苦。”
“阮老師,演技真好?!?p> “即興發(fā)揮太棒了,阮老師女流氓演的好精準?!?p> “是啊,一遍過?!?p> 婁池也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向遠處大步流星走來的阮言,臉上堆滿了笑,正準備上去慰問兩句。
對方卻略過他,走出洞口。
婁池:……
顧連沐視線追隨著那道身影,眼里是不易察覺的晦暗。
還是…太快了嗎。
片場繼而又響起了嘈雜聲,工作人員們來回跑著。
接過熱水,顧連沐禮貌道謝,但眼神卻絲毫沒離開洞口的方向。
身上忽的一暖,顧連沐瞳孔驟然收縮。
阮言扶著裙擺坐下,伸手抽走了顧連沐手里的熱水,遞過去一杯姜茶。
“雖然剛立秋不久,但還是別感冒了?!?p> 感受到手心里的溫熱,顧連沐不禁摩挲著杯面。
心里泛起熟悉的漣漪,他眼睛彎彎,回答阮言的聲音也是溺死人的溫柔。
“好?!?p> 阮言安靜的坐著,看愛豆一口一口抿著茶。
忽的心頭涌上一絲酸澀。
頂著影帝頭銜出現(xiàn)在熒幕面前,別人看到的永遠都只會是光鮮亮麗。
更有甚者,因為嫉妒或是出于對美好事物的欲望,做出實質性的傷害。
想到這,阮言嘆了口氣。
顧連沐扭頭看著她。
只聽阮言幽幽的說:“顧老師,下次有入水的戲,臺詞可要記熟點?!?p> 她是這么覺得嗎。
忘詞這種低級錯誤,可不是影帝會犯的。
為什么會愣神呢,是因為她篡改劇本,劍尖抵著下巴會突出強勢,她卻用劍柄細節(jié)了溫柔。
“好,我會的?!鳖欉B沐笑著,并不反駁,應了聲。
怕愛豆覺得自己是在指責他,阮言又急急開口。
“那個…我們現(xiàn)在是夫妻。”
顧連沐拿杯子的手一緊,故作自然的等著后文。
“所以你要是在娛樂圈待累了,不用猶豫做與否。”
“我有能力養(yǎng)你。”
話語是他不畏懼任何人與事的曙光,阮言亦是。
今天的戲份一結束,阮言便被婁池邀請坐到了顯示屏前。
很明顯,她的演技被認可了。
于是她也不客套,閑散的窩在導演椅上,美滋滋的欣賞愛豆演戲。
可惜這種愉悅的氛圍沒持續(xù)多久,便被一通電話打破。
看著來電顯示,阮言嘴角上揚的弧度漸漸收起,眼里彌漫出了冷意。
“什么事?!?p> 那邊不知說了什么,阮言氣笑了。
她直接掐斷電話,不甚在意的靠回椅子上。
然而過了幾分鐘,阮言還是站起身。
和一旁的婁池打了聲招呼,便出了拍攝場地。
阮宅。
穿著華貴的夫婦挨坐在青色的真皮沙發(fā)上,中年男人臉色鐵青,而那名婦女則悠哉悠哉的端著茶喝,時不時的打量阮言,眼神中帶著不屑。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隨著一聲“啪?!?p> 安靜的正廳被撕開一道口子。
阮利先怒拍桌子,抬手指著阮言:“你看看你,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子!”
熄掉手機屏幕,阮言微微坐直了身子,漫不經(jīng)心的瞥向阮利先。
這個她名義上的大伯。
“你今天叫我來,不是為了想知道我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吧?!?p> 阮利先一噎,而后拿出一紙協(xié)議,推至阮言面前。
“馬上和那個戲子離婚?!?p> 輕飄飄的一句話,仿佛這件事極其容易。
阮言視線掃過那份協(xié)議,上面寫著聯(lián)姻合約,不禁從鼻尖哼出一聲笑。
阮利先頓時怒火中天,厲喝一句:“你笑什么!”
一旁的陳玉研見丈夫動怒,趕緊放下茶具,拍了拍丈夫的背。
“利先,別氣壞了身子?!?p> “阮言啊,和林氏聯(lián)姻呢,我們阮氏財團也能更上一層樓,”陳玉研看著阮言,語氣平和,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姿態(tài):“況且林岳這么喜歡你,你就嫁進去做一個闊太太。”
“我和你大伯也是為了你好。”
像是耐心被磨完了,阮言抵了抵后槽牙,她拿起茶幾上的協(xié)議。
從“戲子”那個詞開始,阮言周身的氣溫就逐漸下降,眸子里遍布寒意。
見狀,阮氏夫婦相對一笑,正想出言緩和下氣氛。
便眼睜睜的看見,對面的阮言沒有絲毫猶豫的撕掉了那張紙。
“你以為你們是誰?”
“你!”阮利先沒料到阮言會這么逾矩,他往后一仰,氣的捂住胸口。
陳玉研忙給丈夫順氣,和善的面孔霎時消失,客廳響起她尖銳的聲音。
“你父母車禍去世的早,沒有我們,你早死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話落,陳玉研看見阮言站起身,整個人森冷,宛如從地獄爬上來索命的羅剎,正一步一步朝著她走來。
她不動聲色的朝阮利先靠了靠,語氣也虛下來:“你…你想干什么?”
漫天的碎紙擦過陳玉研的臉。
阮言收回手,話語沒有絲毫溫度:“你知不知道,你這張賤嘴提到我父母都奢侈過頭了?!?p> 直到阮言出了門口,陳玉研才反應過來。
身后陡然傳來無盡的謾罵聲,阮言置若罔聞,面無表情的走下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