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泔水
其余幾人皆是神色不善,徹底擋住了周圍人的視線。
想不到,陳康作為管事,在成王府竟有如此多的黨羽!
“嗚嗚……”
她蹲在地上,拼命反抗。
直到被陳康一把掰開嘴,硬生生從茶壺中灌下茶水。
意識消失的最后一刻,她眼睜睜瞧著陳康將茶壺里剩下的茶水盡數(shù)倒入湖中。
湖面泛起漣漪,瞬間,一切不留痕跡。
這群人做這些事,怕不是連命都不要了,怎么還這般謹(jǐn)慎?
她心頭生疑。
……
傍晚,江臨月才被腹中劇烈的絞痛驚醒,抬頭一望,天空竟然在移動。
周遭惡臭撲鼻,一股茅房的味道。
她捂著肚子起身,當(dāng)即臉色白了。
好疼!
然而,她面上又有喜意。
不知陳康在想什么,竟然把她送上了一輛泔水車,她眼看就能離開王府了。
然而,隨著王府的門越來越近,她漸漸有種不安感。
躺回泔水車中,強(qiáng)忍腹痛,捂住了嘴。
果然,到了王府門口,泔水車就停下了。
兩個府中侍衛(wèi)上前搜查,原本其中一個捏著鼻子掃了一眼,就要放行。
另一個卻忽道:“這車轍不比尋常,怎么重了這么多?我要上去檢查一下。”
“何必呢,多半是大伙兒今日拉得多一些?!?p> “不行!王府出入皆要令牌通行,萬一有人想蒙混出去,被查出來我們就完蛋了?!?p> 江臨月拼命蜷縮起身體,寄希望于那侍衛(wèi)看不見她。
卻聽下面打馬的小廝道:“沒什么的,今日上面格外臭,各位大哥算了吧!”
那聲音,好像是陳康的。
他親自扮作小廝,送她出去,多半是要把她運(yùn)出去之后,任人磋磨至死。
那她還不如暫時待在王府。
她腹痛,卻愈發(fā)心痛至極,怎么自己要錯過一個這么好的逃跑機(jī)會。
但還是在車上悶哼一聲,忍著腹中劇痛,掙扎著站起身來。
那侍衛(wèi)見狀,當(dāng)即喝道:“什么人?”
“那人要害我!我是府中成王新納的江侍妾!”她高喊。
“什么?”
“哎,你們別信她胡說,那是個犯了事被打死,要送去亂葬崗的丫頭!我們本來以為她死了,想不到突然詐尸了?!?p> 陳康聲音十分冷靜。
陳康很有自信,江臨月是第一天來,還是蒙著蓋頭進(jìn)的。
這群侍衛(wèi)怎么可能認(rèn)得她?
何況,他還多做了手腳。
誰知,那侍衛(wèi)卻有些懷疑:“是嗎?讓她下來看看?!?p> 實在是那道女聲很熟悉,他們早上似乎確實聽過。
“都是府中老人了,怎么,還信不過我?”
那侍衛(wèi)哼了一聲:“我們又不認(rèn)識你?!?p> 陳康疑惑:他們怎么這么不好糊弄?
江臨月亦疑惑:明明那些侍衛(wèi)是見過她的,怎么不認(rèn)識了?
低頭一瞧,自己的面容倒映在泔水桶里,上面滿是黑乎乎的污泥。
定然是那狡猾的陳康給她抹上去的。
她氣極,心狠一把,蘸著泔水將臉上的污泥洗掉了。
擦得她滿臉臭氣。
污泥剝離,露出一張令人見之難忘的白皙俏顏。
陳康不知她動作,怒斥道:“這是陳管事的腰牌!我私底下常常為他辦事,這令牌本來也不想給你們看的,誰知你們膽敢不從?”
他握著令牌從兩個侍衛(wèi)面前明晃晃地展示過去。
見他們都露出驚懼、憤恨之色,暗自得意。
“怎么樣,這下服了?”
他陳康在成王府中的威望,果然還是不容小覷的。
誰知那一個侍衛(wèi)突然把他按倒在地,吼道:“把他綁起來!”
陳康又驚又怒,被那健壯侍衛(wèi)死死按在地上,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不由得扯著嗓子吼起來。
“你們竟敢如此對我無禮?我要告訴陳管事,讓你們?nèi)紳L出去!”
聞言,那侍衛(wèi)忽然低頭,朝他冷笑一聲。
“把我們趕出去?我看要滾出去的是你!”
江臨月從泔水車上扶著一個侍衛(wèi)走下來:“陳管事挾持人可當(dāng)真是挾持得理直氣壯。”
陳康愣住了。
“你,你們怎么扶著她?”
“他們怎么不能扶著她?”
一個熟悉的男聲厲聲喝道。
江臨月愕然,直直撞進(jìn)了一雙冰冷的眼睛。
蕭南夜身著戎裝,似乎是白日里去軍營巡視去了。
一身黑亮甲胄,在月光下,與腰間劍鋒一同熠熠發(fā)光。
眾侍衛(wèi)齊齊下跪。
陳康身上一輕,當(dāng)即用勁崩開繩索,往府門逃去。
蕭南夜面無表情,隨手拔出劍,準(zhǔn)確地插入了陳康的肋間。
只聽“嘩啦”一聲。
陳康低下頭,胸口已經(jīng)破了一個洞,正汩汩流出血來。
蕭南夜立在馬上,不怒自威。
“陳康,府內(nèi)唯一的女主人,你就是這樣照顧的?”
聽著頭頂傳來的聲音,陳康捂著肋骨,咬緊了牙關(guān)。
忽然辯白道:“殿下明鑒,小的從未對江侍妾不利,方才逃跑,不過是緊張而已。”
江牧歌想不到他這時候還敢叫囂。
“什么?”
“小的不知這是江侍妾在泔水車上,只以為是一個面目不清的丫鬟尸體。江侍妾方才臉上盡是臟東西,恐怕也是為了偽裝,想偷偷逃離王府吧?”
陳康得意地笑了笑。
還好,他一直以來留有后手。
那些幫他的人都被他掌握身家性命,斷然不敢供出自己。
證據(jù)也盡數(shù)被銷毀。
想讓他承認(rèn)自己對江臨月動手,沒那么容易!
陳康只是給江臨月胡謅了個借口,可江臨月卻一下子嚇得不行。
難道陳康知道她的心思了?
若是陳康知道了她昨夜有翻越圍墻之舉,指不定真能猜到她的目的。
事到如今,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陳康取得蕭南夜的信任。
“你怎么說?”蕭南夜皺眉,目光炯炯地望著她。
似乎是在說,無論她說什么,他都相信。
江臨月討厭對這樣的他撒謊,但為了保命,還是忍痛答道:“沒有的事。這全都是他編造出來的?!?p> 陳康連忙道:“江侍妾這么說,是口說無憑。”
“把他帶走!”
蕭南夜卻徹底冷了臉。
眾侍衛(wèi)原本就對江臨月頗有好感,只覺得陳康分明在狡辯,整個一無恥小人。
如今成王命令一下,是眾望所歸。
迅速把他五花大綁,扛上了肩,疼得陳康一直在喊叫。
他不敢相信,蕭南夜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懲罰他這個府中老人,幾乎到了不講道理的地步!
好在蕭南夜沒有徑直把他一劍刺死,他一定還有機(jī)會。
蕭南夜不管陳康,只對她道:“站在那里做什么?”
江臨月捂著肚子,身體緩緩滑落。
她一臉的泔水,方才是猶豫著,不敢靠蕭南夜太近。
怕他嫌棄她,發(fā)火。
誰知道蕭南夜在她摔倒前,就大步上前將她摟入懷中,面色不變。
似乎一點沒有嫌棄的意思。
“受苦了?”他的聲音輕了不少。
又將手靠到她小腹上,驅(qū)散了一片寒涼。
江臨月腹中仍在絞痛,望著他此時的模樣愣了愣,疼痛似乎是有所減輕了。
蕭南夜抱她抱得極為堅定,她原以為他什么都沒有聞到。
卻無意中看見蕭南夜鼻翼微微顫抖,繼而沉聲道:“等等,把他給我扔進(jìn)泔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