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反間計
江臨月便不由得愈發(fā)懷疑。
什么事是林開都不敢說的?
卻見蕭南夜態(tài)度坦蕩,看著林開:“既然江侍妾問的是你,你答吧?!?p> 林開面上謹慎地應(yīng)了一聲“是”,答得猶疑。
“方才王爺和奴才說的是剛接的西南戰(zhàn)報的事,恐怕王爺不日便要離開建安、親自去一趟前線了。”
這的確是件大事。蕭南夜離開了建安城,許多事她未必那么好應(yīng)付。
但是也還不至于到了林開不敢開口直接和她說的地步。
江臨月正要再問,便聽蕭南夜嘆了口氣。
“有事不必跟她遮瞞。西南戰(zhàn)報是一樁,剛才來的宮里人來下賜婚懿旨是另一樁?!?p> “原來是賜婚……”
她怔怔地望著蕭南夜。
怪不得。
自己只是侍妾,臨時的王府“女主人”。如果不經(jīng)提醒差點還忘了,王府里真正的女主人遲早要來的。蕭南夜的正妃之位還空閑著呢,未來也還會有側(cè)妃,都會高高凌駕她之上。
卻聽蕭南夜道:“因著戰(zhàn)事緊急,本王推了。林家也未必想要他們家姑娘守活寡。”
江臨月垂下頭,不知自己是松了口氣還是更緊張了。
林家,那是林太后家里一脈。
毋庸置疑,蕭南夜是越來越受朝廷重視了。徐盈盈成了廢子,便忙不迭換了個真千金。
這次只是懿旨,已經(jīng)能看得出蕭南夜推拒不易。太后若不善罷甘休,下次下的是圣旨呢?
蕭南夜走過來摟起她,往府內(nèi)走去。
“想什么呢?”
“沒什么。只是腹中不太舒服。”
江臨月答得很快。
他也沒多說什么,親自把她送回府去,就入宮辦差了。
后來江臨月讓紅玉去打聽了林府的情況,只說是確實沒結(jié)成婚事。不過她家一直籌備著。
林陌然是曾得圣上青眼的才女,若是太后決計將她與皇室聯(lián)姻,這一輩的蕭南夜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哪怕是被蕭南夜親自打回去,如此準備起來了,仿佛是明著在說這樁婚事他們不會放棄。
江臨月說不上什么心情,只覺得身體總不舒服,心頭便像是常年籠罩了一層陰云。
不出半月,大夫來請平安脈的時候,果真出事了。
彼時她起得早,蕭南夜才要入宮上馬。
那大夫剛剛碰到她的手腕一會兒,便滿臉喜色地跪下去:“恭喜江侍妾,賀喜江侍妾!”
“何喜之有?”
江臨月感到莫名。
旁邊的紅玉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捂住嘴:“該不會是——”
“正是!江侍妾已經(jīng)有喜三月有余了!”大夫說得喜氣洋洋,伸手就討要賞錢。
她聞言呆了呆,揮手命令紅玉給他賞,想要攔著他小聲點,卻來不及了。
跟著他進來的原風(fēng)聽見了,已經(jīng)快步命人去稟報蕭南夜了。
紅玉在屋內(nèi),還覺得江臨月奇怪:“江侍妾,您怎么好像不那么高興呢?今后您的身份水漲船高,被抬為貴妾也是指日可待啊?!?p> 江臨月苦笑。
她能高興嗎?別人不知道,她可知道。
蕭南夜和自己從未真正同享床笫之歡,他聽到消息定要把她處死了。
萬萬想不到,她這么快就已經(jīng)死到臨頭了。這孩子,多半是她和那個陌生男人的。
馬邵聽說消息趕過來了。他心細,見江臨月一臉愁云慘淡,禁不住算了算日子。
“沒錯啊,三月前應(yīng)當就是王爺與您洞房花燭那一回吧?您這可是大好的運氣!”
“嗯,是大好的運氣?!苯R月嘆息一聲,語氣諷刺。
誰能想到,就那么一回,她竟然就這么巧地懷上了?
她甚至不知道那個男人長什么樣,就稀里糊涂地因為王佩茹下的藥得了這個孩子。
然后又偏偏在王府被診出喜脈,四周侍衛(wèi)、侍女環(huán)飼。跑都沒處跑,只能閉著眼睛等死。
說罷,她便驅(qū)散了眾人,只說要自己待一會兒,靜待門外的蕭南夜聽說消息來殺她。
紅玉等人只道是江臨月還年輕,難以消化自己要為人母的事實。
勸了幾句,便也各自退了出去。
……
府門外。
蕭南夜剛要踏上馬車,就聽到原風(fēng)氣喘吁吁地來報。
“大喜!大喜啊,王爺!”
“什么事,讓你快走的儀態(tài)成了這樣,實在有失體統(tǒng)。”蕭南夜最重軍紀,看不得他這副不沉穩(wěn)的樣子。
原風(fēng)到他跟前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似的,笑得開懷。
“殿下,您知道了也會像屬下這般高興的——大夫說江侍妾有喜了!已經(jīng)三月有余?!?p> 蕭南夜一怔。
三月前……
的確如原風(fēng)所說,蕭南夜面上當即由陰轉(zhuǎn)晴,抿起了嘴角。
“確是喜事。”
原風(fēng)笑道:“殿下快回去看江侍妾一眼吧。”
蕭南夜腳步一頓,轉(zhuǎn)身便往回去。他步履比原風(fēng)來時沉穩(wěn)不少,但也不算軍中標準的儀態(tài)了。林開還沒聽說是什么事,跟在他后面驚聲呼喊:“殿下,怎么了?上朝要來不及了!”又見蕭南夜頭也不回,只好無奈地追了上去。
聽到原風(fēng)在身后道出喜訊,林開面上才漸漸露出了然的神情,追蕭南夜的腳步慢下來,到最后索性不追了。
到江臨月院前,蕭南夜才意識到他開門的手在顫。
門緩緩?fù)崎_,里頭一片昏暗。
江臨月雙手合攏,躺在榻上。呼吸清淺。
她當然聽到了蕭南夜開門的聲音,可是她不敢起身去看他的表情,便繼續(xù)裝睡。
身前的一縷風(fēng)逐漸被擋住了。
蕭南夜已經(jīng)站到了她跟前,預(yù)想中的巴掌卻沒有扇下來。
他呼吸不穩(wěn)地站在她身旁片刻,輕輕吻了吻她的唇。然后風(fēng)再度吹來。
他走了。
此時兩人都沒料到,這是難得一別。再見面已是許久之后。
門吱呀一聲,重新合上的時候,江臨月緩緩睜開眼睛。
她不敢相信。
這么大的事情,蕭南夜怎么會因為她裝作睡著了,就不打擾她了?
男人發(fā)現(xiàn)自己被寵愛多時的女人戴了綠帽子,不應(yīng)該氣得恨不得把她弄死嗎……
江臨月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未曾注意門外,一道淡綠的身影一閃而過。
翠竹支開小廝,跑到徐盈盈門前,輕咳一聲。
“怎么樣?”
“一切順利。如今江侍妾都已經(jīng)為‘懷孕’高興得閉門不出了,看樣子是要好好保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