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幕 首領之死（四）

　　月光下，依然是基地附近的那片樹林。

　　凰蹙眉，臉色陰沉，看著清遠。

　　半夜找他出來，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凰說：“你還是第一次用隱私賬號聯(lián)系我。”

　　隱私賬號是可以避過地心網絡監(jiān)察的隱匿IP地址的賬號，當初清遠和凰建立這個賬號，就是怕長老院一怒之下將于鶴翀永久發(fā)配地面，清遠因此就留了一手。

　　他和凰飛的關系最好，所以黑進了修行者傳呼系統(tǒng)，搭建了一條只有他們兩個知道的專線。

　　清遠臉色陰郁得可怕。

　　“因為我只相信你?！?p>　　“說吧。什么事？”凰飛抱胸而立，一臉我已做好準備，只要不是下刀山下火海，我都可以幫你的瀟灑。

　　清遠看向遠處的湖泊，他剛才就是跳進這個湖里洗凈一身臟污的。

　　良久，他開口道：“凰，你告訴我，我們孤星人和人類到底是什么關系？”

　　凰愣了一秒：“你不是知道嗎？半夜里把我叫來，讓我對著月亮背修行者守則給你聽？”

　　清遠還是直愣愣看著凰，眼神冰冷又難以言喻。

　　凰攤開雙手，好像很無奈的樣子：“守護地球，以生命捍衛(wèi)使命，以個人意志服從集體意志，以孤星榮譽為最高榮譽?！?p>　　清遠走近凰，他微微抬頭仰視他的憂郁迷人的桃花眼，凰后退一步：“清遠，你要干嘛？”

　　不怪凰飛反應激烈，清遠的凝視確實讓人誤會。

　　清遠看凰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

　　“你有沒有覺得這守則有問題？”

　　凰用食指和拇指托著下巴：“什么問題？”

　　清遠舔了舔后槽牙，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守護地球？沒有說守護地球人？”

　　“你這什么意思？”凰橫眉冷對。

　　“你是在懷疑我們自己人？”一貫玩世不恭的凰也有五官緊繃的時刻。

　　“我……”清遠一下子被問住。

　　是嗎？他沒有想清楚。但語意本身已指向了凰怒斥的方向。

　　“那我們這幾百萬年都在做什么？你在軍事學院所學的帝國歷史中，翻開任意的一頁，都是我們?yōu)楸Ｗo地球所做的?！被烁┦妆埔曋暹h，他好看的長發(fā)遮住了眼簾，看上去既陰郁又鬼魅。

　　清遠被斥得無言。

　　“保護地球和保護地球人本就是一體的。清遠……你……”凰的語氣松緩下來，“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p>　　清遠痛苦地蹲下來，將整顆腦袋埋在自己的雙膝間。

　　是啊，他為什么要懷疑自己種族的崇高性呢？為什么要聽信一個低賤的人類以不耽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自己的種族呢？

　　良久，他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對著月亮，就像發(fā)誓一般，說：“凰，你說的對。我太蠢了，蠢到懷疑自己的信仰?！?p>　　凰搭著他的肩膀，苦笑：“一個軍人是不能夠懦弱的。幸好，這些話你只是對我說。否則……”

　　“否則，長老院會將我羈押，判處我叛國罪……”清遠繼續(xù)凰未說完的話。

　　剛才的風暴已經過去，兩人又在月光下風平浪靜地走了一會兒。

　　清遠才說：“凰，我殺了人了?！?p>　　凰驚愕：“殺了……地球人？”

　　所以，剛才他才如此痛苦與糾結。

　　隨即，凰安慰清遠：“你是孤星侍衛(wèi)，這是你使命的一部分，你何苦自責?！?p>　　言畢，他拍了拍清遠的肩膀。他和清遠雖是同一日出生，又是一起長大，他了解清遠，比清遠更了解自己，清遠是個骨子里單純無害的少年，他長期專注于自己的領域，很少和外界接觸，朋友也只有他這一個。

　　凰一直拿他當?shù)艿芸础?p>　　凰又勸：“人類的意識維度只有三維，他們的世界里，邪惡的，負面的，仍有很多。我相信你不會濫殺無辜?！?p>　　清遠回眸：“我殺了首領。地球神秘物種研究組織的首領。”

　　“那個專門抓捕外星人的首領？”凰不敢置信。大颶風前，首領是孤星世界的首號通緝犯。

　　“我們布下天羅地網去找首領，信就是抓捕首領的執(zhí)行人。”凰在地心，他說的有些消息未必是清遠知道的。

　　“不過，在大颶風后，一切線索突然就無了，他的城堡在北緯60度，你知道越靠近北極圈，受災越嚴重?！被苏f的是事實，人口數(shù)量之所以銳減正是因為，這次颶風襲擊是從兩級向赤道攻擊的，赤道附近酷熱，不利于人生存，越安全的地方，居住的人反而越少。再加之有些島國因為颶風引起的海嘯被付之一炬。所以，我們還以為首領他已經死了……”

　　清遠面容不經意抽搐了一下，說：“是。我和老大在那里看到首領的時候，也很意外。他居然來到我們的管轄地，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囚禁女人和孩子。”

　　凰眸色一冷：“他又想做什么？這樣的人簡直死有余辜！”

　　清遠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