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飛馳的戰(zhàn)馬背上,衛(wèi)青斜身掛在戰(zhàn)馬一側(cè),抬手舉著連弩,朝著前方一排的稻草人瞬間射出十根箭矢。
看著那死死釘在稻草人身上的箭矢,劉徹臉上出現(xiàn)了那么片刻的茫然。
如此強大的攻伐之器,幸虧是自己所有。
如果身居于羌人之地的李歡,將此物獻給了羌人,或者是匈奴人……
其后果,當真不可設(shè)想。
“陛下,軍中如果裝備上這等連弩,簡直可以殺得匈奴人屁滾尿流!”
素來沉穩(wěn)的衛(wèi)青,此刻都激動得紅了臉,少見的在皇帝面前用了“屁滾尿流”這樣的粗魯詞語。
劉徹沉靜的靠在宮廷匠人按照李歡的藤椅,制作出來的精美藤椅上,悠然開口:
“這是個大才,幸得朕所用……但其所求,你怎么看?”
衛(wèi)青以前喜歡說:“丞相與百官共同商議,微臣不敢妄言。”
但是今日,他毫不遲疑地說道:“安陽侯所言,少年強則國強,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微臣以為深有道理。
老勛貴們,既然很想把自己的子嗣送到安陽侯那里聆聽教誨,那何不嘗試改變?
更何況,安陽侯既然敢這么說,那也一定有自己的辦法,可以重塑一群少年,改變我大漢老勛貴們暮氣沉沉的局面?!?p> “他這是在用連弩和朕做交易?!?p> 劉徹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
衛(wèi)青拱手低眉笑道:“吾皇言重了,安陽侯是您的臣子,以智謀侍奉陛下,本就是他的本分。
而身為我大漢的諸侯,為君上掃除憂患,也是他分內(nèi)之事。
微臣甚至還記得安陽侯曾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之言談。
今日之所為,猶如古之賢者開壇講學,教化勛貴子嗣效忠陛下,不可不謂大贊?!?p> 劉徹笑了笑:“衛(wèi)青啊,一個連弩,就已經(jīng)把你們這些軍中武夫的心給收走了?!?p> 衛(wèi)青也笑道:“臣等為武夫,只想著殺敵立功,報效陛下……”
“朕也想看看,有多少人敢把自己的子嗣送給李歡調(diào)教。”
劉徹眼中透露著威嚴的笑容:
“至于這連弩,是安陽侯呈上來的,就賜名安陽連弩吧。”
“喏!”
衛(wèi)青拱手一禮,可皇帝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小孩犯錯后,自己父親對別人說:
“我這小子不成器,就是要打,別給我面子,揍他!”
“張湯!”
站在劉徹身后,一個面孔冷峻,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陰冷氣息的人走上前來,拱手一禮:
“陛下?!?p> “朕聽說你有兩個兒子?”
“回稟陛下,臣長子張賀、次子張安世,早就已經(jīng)日夜準備好為陛下效命?!?p> “那就讓你次子張安世去,年紀小的人,總歸會被人輕視的?!?p> 劉徹淡淡一笑。
“微臣遵旨。”
張湯躬身一禮,快速退下。
衛(wèi)青忙拱手道:“臣也有兒子,可以為陛下分憂?!?p> 劉徹看了一眼衛(wèi)青:“你兒子過去了,誰還敢讓自己的兒子過去?”
一個霍去病,就足夠了。
衛(wèi)青很多的時候,代表的就是皇帝本人。
皇帝的話,很快在勛貴之間流傳開來。
尤其是衛(wèi)青請求讓自己的兒子,一并前往安陽侯李歡處聆聽教誨被拒絕后,許多原本還在遲疑的人,立刻就放大了膽子。
于是,以丞相薛澤之子薛穰為首,諸多老權(quán)貴子嗣們組成的年輕團體,浩蕩的駕著車馬,裹挾仆從,出長安,宛若昔年秦國虎狼之師,東出滅天下六國般的威武之氣,往驪山方向去了。
這些人還沒有到驪山工地。
李歡就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
“隨行數(shù)百,實則不過十來人而已?!崩罡颐嗣羌?,有些發(fā)懵。
李歡看著他臉上擔憂的惶恐,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問道:“你不知道你父親為什么讓你來這里?”
“我在家中,總是被兩個哥哥欺負,父親說來這里拜師,將來肯定能出人頭地,再不行做君侯門下的門客,也能茍且一輩子?!?p> 司馬遷有些難過的捂著耳朵。
李歡也拍了拍額頭,看樣子這小子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老爹讓他來干嘛的。
他問道:“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
“知道了。”李敢說完這話后,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李歡本想摸摸他的頭,以示安慰,可發(fā)現(xiàn)李敢站起來的時候,比自己都高一點,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父親是個粗人,哪里懂這么多的花花腸子,肯定是讓人給利用了?!?p> 李歡安慰道,他忽然注意到遠處一股黑煙沖天而起,忍不住對著身邊的翠花問道:
“咋回事兒?我們的人怎么去那邊燒山了?那邊可不是陛下賜給我的山地?!?p> 雖然這年頭不將就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可也不能亂燒不是?
翠花正要說什么,李敢忽然面色大變:“是狼煙!出大事了!”
“狼煙?臥槽???”李歡一個激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司馬遷也蹭蹭站起身來,朝著狼煙燃燒起來的方向看了幾眼,瞬間勃然變色:
“壞了,君侯,是那些勛貴子嗣們過來的方向!”
李歡完全沒多少概念,反問了一句:“誰造反了?”
“匈奴人!一定是匈奴人!”李敢大聲道。
“完蛋!”
李歡罵了一聲,抓起掛在一邊木架子上的安陽連弩,大聲吼道:
“馬上去找后山林子里找去病,讓他帶著軍隊立刻回來救援!”
李敢直接跳下高臺,在地上滾了一圈后,縱上馬背,瘋狂地抽打著胯下的戰(zhàn)馬,如離弦之箭般,直沖而去。
霍去病練兵很瘋狂,山高林密,深谷幽壑,未必真的能看的到外邊的狼煙。
“翠花,你去讓所有的人,立刻退縮到工地里邊,手里一切能用上的武器,全部都用上!”
翠花也嚇得不輕,從未見過李歡如此模樣,點頭“嗯”了一聲,就急忙跑下高臺,和十個湊過來的宮娥一陣耳語后,便各自散開。
“那五十個留守下的護衛(wèi),立刻跟我出發(fā)!”
李歡急急忙忙的往箭壺里裝滿了箭矢,邊上的司馬遷見狀,忙道:
“君侯不可以身涉險,屬下帶兵過去,您等著去病帶兵回來……”
聽著司馬遷這么一說,李歡驟然冷靜下來。
也是啊,自己這點武力值,過去湊什么熱鬧?
過去送人頭嗎?
可,匈奴人都已經(jīng)打到了家門口劫掠了,這樣的事情能忍嗎?
李歡怒發(fā)沖冠!
當然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