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月掛長空,皎潔的月光將大地渲染得如夢似幻。
在它照不到的房屋里,趙聞芳小心翼翼地向姐姐的房間看了眼,見其房門緊閉著,這才放心地坐起來,照著腦海中的記憶,調整身體,迎著那透窗而過的一角月光盤膝而坐,努力使全身放松,嘗試練習三星鍛體術。
那皎潔的月光灑在他半個身上,像是給他披上了一層銀光。
一夜,在趙聞芳艱難抵制雙腿的酸麻,和與腦海反復涌起小念頭的斗爭中過去。
待天邊一縷紅光透窗投在他清秀面孔上的時候,他吐出一口濁氣,收功起身。
一夜未眠,他并沒有感覺到困倦,倒是感覺比好好地睡上一覺的精氣神還要好,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他不禁贊嘆三星鍛體術的神奇,或許那猴子所言不虛。
走出院子,迎著紅彤彤的朝陽,呼吸著不比昨晚清新多少的晨風,他開始迄今為止已經堅持了八年的無極拳站樁,全身呈抱元守缺狀,外松內緊的皮肉之中,一股暖流從丹田起沿著任督二脈,流遍全身。
他站著一動不動,像個木頭。
過了一會,兩米半高的磚墻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趙聞芳心里詫異,在他們莊子里,一般這個時間很少有人出來走動,今個是誰起這么早?
“聞芳!砰砰砰!”木做的大門外,有人朝院子里高呼。
趙聞芳聞言雙掌微變,收了功。
他拉開大門,見一位魁梧的漢子面帶焦急的神色,見他打開門立刻開口道,“聞芳,你姐姐在家嗎?”
趙聞芳眉頭一緊,大清早的你一個光棍漢子問我如花似玉待嫁的姐姐,這是幾個意思?他反問道,“怎么了李兆哥,這么早,你找我姐什么事?”
“唉,你李晟哥出事了!你就別問了,趕緊讓你姐去看看吧?”漢子面帶急切道。
趙聞芳聞言一怔,眼前浮現(xiàn)出李晟那剛健有力的身材,繼續(xù)問道,“李晟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唉,打架了。這事咋說呢...你還是讓你姐趕緊去村口看吧!”說罷也不催聞芳了,轉身走了。
聞芳微皺起眉頭,轉身打算告知自家姐姐,卻看見姐姐邊套著外套邊從屋內走出來,同李兆方才一樣急切地問道,“李兆剛才說了什么?你李晟哥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在村口打架了?!?p> “走,去看看!”
趙怡夢直接沖村口的方向跑去,聞芳隨手帶上院門也跟著過去。
等他們拐過一個巷口,大老遠地看見遠處大棚成片交互之地,往常幾乎無人,此刻卻圍上了十多個人,透過圍觀人的縫隙可以看到其內里,好像有兩個人在打架,其中一個身材精壯的,和李晟甚是相似。
兩人快速趕到現(xiàn)場,趙怡夢徑直跑到兩個打架的人中央。
“你們給我停手!”她抬手將兩人各自朝對方打出的拳頭拍下,眼疾手快!
山頂上有個古武大師坐鎮(zhèn)廣開門庭,山上幾乎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武藝在身,趙怡夢自然也不例外。
“干什么,你們!”她怒斥二人,隨后,把臉轉向一個約有兩米高的大高個,“樊慶斌,你說,你們兩個為什么大清早在這里打架?”
大高個樊慶斌面對趙怡夢目含閃躲之意,卻是狠狠地撇了李晟一眼,低聲道,“我不想說,你問他吧?!?p> 趙怡夢把眼轉過去,道,“李晟,你說!”
那張長在精壯身體上的臉蛋,帶著旁人都沒有的陽光和一絲難為情道,“昨天我倆喝酒,我一不小心把咱們兩個的事給說了,也不知怎的,他就跟我急眼了,吵著鬧著要跟我決斗,還說...還說誰贏了你就是誰的!我當時一上頭就跟他約在了今天...”
“你...你給我閉嘴!”趙怡夢突然鼻尖一紅,眼眶晶瑩了起來,“什么意思?什么叫誰贏了我就是誰的?你把我當什么了?”
說吧,不管他們倆人了,比來時更加快速地轉身跑了。
“怡夢!怡夢!這事是我不對,你別生氣,怡夢...”李晟見趙怡夢情緒不對,第一時間追了上去。那樊慶斌見狀也想跟上去,卻被趙聞芳抬腳擋住了去路。
“聞芳,別擋我路!”樊慶斌側身繞開,就想緊追上去。
“你先等等。”趙聞芳卻伸手將他按住。
“干什么你,我給你說別鬧哈,別以為怡夢是你姐我就不敢揍你!”樊慶斌睜著兩個大眼睛威脅道。
“你可以試試!”趙聞芳右手一推,一股子力氣豁然從腰部發(fā)出,直將樊慶斌退出兩米多遠。
李晟是他姐喜歡之人,也是他內定的姐夫,雖說在這件事上有些犯渾,但到底以后是一家人,那連累姐姐今天傷心這件事自然就怪在范慶斌頭上。
“嘿,你小子來勁了是吧?”樊慶斌嘴上不饒人,眼神里卻浮現(xiàn)出驚訝之色。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兩米多高的身材,體重超過了兩百斤,卻被這小子順手輕松推開,這小子有多大勁?
他擼起袖子,沉聲道,“看來這事是沒辦法善了了?!?p> 趙聞芳雙膝微蹲雙手下旋,擺出十分標準的無極拳架勢。
“呵,不要以為天分好,覺得學上兩天無極拳便天下無敵了。小子,今天我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成年人的力量!”樊慶斌話音剛落,整個人如猛虎出山,一腳向趙聞芳踢來,勢大力沉,配上他那明顯高出趙聞芳一個半頭還分外精壯的身材,就好像老鷹撲向兔子。
壓力傾軋而至,但趙聞芳并未害怕,那俊俏的臉上表現(xiàn)出普通少年所沒有的沉穩(wěn),面對這般迅捷的一腳,他只是微微側身便輕松避開,同時他抬起前腿朝著樊慶斌飛來的身子,腰腹用力猛然側踹出去。
圍觀的眾人聽見一記悶哼聲,便出乎意料地發(fā)現(xiàn)樊慶斌竟然倒著飛了回去,重重落在地上,愣了大概有五秒鐘,才有所反應,一手捂著肚子費勁站起來。
“不管你有多喜歡我姐,以后都要離她遠一點。她已經做出了選擇,你就不要再癡心妄想了?!壁w聞芳撂下這句話,也不看周圍村子里其他人的臉色,徑直走回家去。
被圍觀的場地中只剩下樊慶斌,咬著牙狠狠地瞪著他的背影遠去。
回到家他又將無極拳練了一番,直至全身大汗淋漓才停下,然后往破舊的木板凳上一坐,看著半開的門外空無一人,他長長嘆了口氣道,“天要下雨,姐要嫁人,看來以后我要一個人生活了,誒!”
稍作休息,點著火,給自己做了點飯,吃完,他看了看灰蒙蒙的云彩仍舊遮不住的金光普照,自語道,“今天棚里也沒什么活了,是時候去山上看看師傅了?!?p> 他略微盤算,走到院子的東北角,伸手從雞籠子里捉了一只雞,一個大嘴巴子將其拍暈,而后拎著,鎖上門,尋到上山的小路快步而上,彎曲的小徑無法掣肘他的腳步。
半個時辰過后,趙聞芳穿過茂密的樹林外圍,來到山頂東面的斜坡處。在他前方,一棵橫七豎八亂長的大樹,在樹林中一枝獨秀。
這棵大樹奇在根處,與其它樹只有一處根不同,這棵樹足有十六處根,在距離地面三米高的地方交錯而下,竟在大樹的下方形成兩個樹洞。
當初剛開始隨著師傅習武的時候,趙聞芳曾在洞里居住過幾天。樹洞里可謂冬暖夏涼,非常適宜人在其中居住。
整個蜀峰村所有人的古武師傅霍武就住在這里,和他一起的,還有他的女兒,與趙聞芳同歲的霍芬。
“師傅,師姐!”距離樹洞尚有十米遠,趙聞芳便開口叫道。
隨后,他聽見樹林中出現(xiàn)與大環(huán)境不相符的風聲從背后左邊突然襲來,連忙上前一步。
他剛離開的地方,一直繡花鞋驟然顯現(xiàn),接著,一位身著寬松黑色武服的姑娘,身在半空,一腳朝趙聞芳頭部踢來,動作很是迅捷,看樣子沒有留手。
趙聞芳咧嘴一笑,戰(zhàn)術后仰,再次避開這一擊,然后算準了時機,趁姑娘腳腕從他胸前掃過之際,右手呈爪狀如盤蛇探首,一把拿住姑娘的腳腕,而后左腿后撤一步,腰腹用力,將姑娘整個身體掄起來上拋了兩米,最后在姑娘即將落地之時,又彎腰探首將其攬在腰腹前。
“呵呵,怎么樣?我就說你能制服聞芳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你偏不信!”此時洞口顏色一深,一位身著灰色武服的中年從中笑著探出頭來。
姑娘連忙雙手推開趙聞芳的胳膊,快步走到中年身邊道,“爸,這不公平。憑什么我也天天練得那么辛苦,怎么就不如他學得快?”
中年寵溺地瞧了一眼身邊的姑娘,然后把視線轉移到趙聞芳身上,笑道,“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想當初你那同學劉小樂荒廢五年學業(yè),一朝入正途,不過三四個月便補上了別人五年的努力,人家去哪誰說理去?”
“我不管,我就是不服,聞芳小子,你給我等著,下次我一定要打敗你!”撂下一句狠話,姑娘轉身鉆到樹洞里去了。
中年搖頭笑道,“你師姐就這小家脾氣,你可不許和她置氣。來,屋里面去?!?p> 陽光透過洞口射進來的光明照亮了沒有窗戶的樹洞房子,很干凈。
趙聞芳有些拘謹?shù)卦谀镜蔬吘壸隆?p> “今天怎么你自己過來了,你姐呢?”中年背對趙聞芳,面朝足有二米半高的書架,邊說邊一行一行地掃視,不知在尋找什么。
“哎,在這!”不等趙聞芳回答,他突然喜道,伸手從第八個書格中掏出一本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