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尖在人群中跳舞,指揮這場舞蹈的是握住槍尾的手。
幾天前,趙聞芳還如眼前這群人一樣,處在內(nèi)勁,身體之力最多不過三百來斤,現(xiàn)在他殺這些人卻如同砍瓜切菜。
有前兩天的殺戮做背書,無論力量還是速度都足以碾壓這些人,對付起這些人來簡直不要太輕松。
沒動手之前,他還以為這些人也同在于虹家里遇見的那個可以化身為狼的人一樣。但動起手來,才發(fā)現(xiàn)只是看上去一樣。
“看來你殺得很盡興??!”大漢拽住站在最后面畏畏縮縮不敢上前的二個人衣領(lǐng),將他們?nèi)拥缴砗?,“郭老三是不是你殺的??p> 趙聞芳槍指大漢,“我不認識什么郭老三,要戰(zhàn)便戰(zhàn),哪來這么多廢話!”
說罷,墊步上前,長槍吞吐而出。
大漢輕輕側(cè)身,笑著搖頭道,“力量和速度都還行,不過小子,打架可不是光靠速度和力量就夠的,就像這槍,會用的握在手里可以在萬軍叢中七進七出,不會用的,也就只能憑借速度捅個人?!?p> 大漢伸開蒲團大的巴掌,在槍頭從耳邊穿過之際,一把抓住槍身。
趙聞芳雙臂用力,拉槍回撤,但拉了幾次,竟沒拉動。
大漢張嘴笑道,“小子,不是只有武道境界高,力氣才會大,大爺我今天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大漢用力一拽,趙聞芳直覺一股子大力襲來,以他一千四百斤的力量竟然攥不住槍桿,手中的銀槍一下子被拽飛了出去。同時,大漢揮拳朝著他的臉面打來,以大漢的力量,趙聞芳知道自己絕對受不了這一拳之力。
好在,大漢的速度不快,趙聞芳施展迷蹤步,輕而易舉地避開大漢的拳頭,順勢在貼近大漢半步距離之時,拔刀。
彎刀的弧度與唐刀不同,刀刃帶著趙聞芳的巨力,在出鞘之際,便向大漢斬去。
“好刀!”大漢大喝一聲,腳步稍往后退,避開趙聞芳的刀刃,雙拳果斷出擊,兇猛而凌厲,專挑趙聞芳無法招架之地,讓其與自己硬撼。
電光火石間的兩次交手,趙聞芳迅速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認清雙方之間的差距,比力量自己遠不如眼前這位漢子,但武道境界高的優(yōu)勢還在,自身的速度遠非對方可比。
所以,他選擇不和對方硬撼,采用迂回策略,消耗對方,趁其不備。
腳踏迷蹤步,輾轉(zhuǎn)至大漢無暇顧及的左側(cè),趙聞芳迅速出刀。
大漢不得不收回雙拳,急忙避開。趙聞芳吃到甜頭,再接再厲。他和大漢拉開距離,只以彎刀之鋒相欺。
大漢在不停閃避與退讓中,似乎擦除了肝火,在趙聞芳進行數(shù)十次進攻之后,他瞅準一個機會,不惜將自身后背上方的空門大開,一記貼山靠朝趙聞芳撞去。
一瞬間,趙聞芳覺得好像有一頭牛在朝自己撞過來,他連忙向右側(cè)避開,但大漢好像提前預(yù)判了他的走位,在他剛落腳時,怒撞而至。
他知道自己必會被大漢這一擊重傷,全力防備也不能組織,所以他將自身警戒提到最高,在被大漢撞在身上之際,停止三星術(shù)的運轉(zhuǎn),將吞噬術(shù)打開。
同時,彎刀被他以最快的速度揮擊在大漢脖頸中。
‘咔嚓?!?p> 這一瞬,趙聞芳仿佛聽到體內(nèi)骨骼地嘶吼,他身上到處都在向外傳骨頭碎裂的響聲,而他滿懷希冀的一刀,如愿地落在大漢脖頸處,刀鋒破開了大漢的皮膚,卻只流出了一道淺淺的血流。
大漢把彎刀從厚實的脖頸皮膚中取下,笑道,“現(xiàn)在你沒有武器了吧?”
趙聞芳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跪坐在大漢面前。
然后他雙目一僵,在他眼球所視,姐姐掙拖開那陰沉少年的手,將被大漢扔在地面上的長槍撿起來,奮力朝趙聞芳擲去。
‘砰!’
一枚細小的血洞在姐姐心臟處出現(xiàn)。
“不!”趙聞芳突然嘶吼。
十五年來,就算父母雙亡之時,趙聞芳都沒有這樣凄厲地嘶吼過。他的聲音一瞬間響徹了半個村莊。
那可是他活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p> 從他小時記事起,別人有爺爺奶奶,他沒有,是姐姐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等他長大了一點,父母走了,別人有父母疼愛,他沒有,還是姐姐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
從小到大,姐姐都是最疼愛的他的人,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暖,但現(xiàn)在,姐姐也走了,還是因為他。
為什么!
什么狗屁點燈組織!
若不是因為加入點燈,就不會發(fā)生這么多事,不發(fā)生這么多事,姐姐就不會走!
若不是因為自己...姐姐不會走!
姐姐!
陰沉的天,凄涼的秋風,冰涼的淚水,和憤怒、懊悔、不甘很多情緒糾纏在一起。
“是你!”
悲傷的人睜開剎那間被紅絲纏繞的眼球,如同厲鬼,看向那處在大漢背后,笑著的,好像人畜無害的少年。
許稻光將其悲憤的眸子視若尋常,聳聳肩,“不怪我,本來還想讓她快樂一下再去陪你的,結(jié)果,她不領(lǐng)情?!?p> 重傷后的身體如同折翼的鳥兒,一下子站立起來,跌跌撞撞奔向許稻光。
但,大漢伸出了手,就像是張開了一個牢籠,趙聞芳被困在籠子里,飛起,又落下。身上再度傳來無數(shù)‘咔嚓’的聲響。
“你一定很痛苦吧!昨天當我知道紫衣背叛了我的時候,我也像你現(xiàn)在這樣痛苦,不過沒事,經(jīng)常痛一下,你就習慣了?!痹S稻光淡笑道。
大漢從后腰掏出一把手槍,“少堂主,一會村民就會過來了,咱們該走了?!?p> “你看著辦吧。”許稻光轉(zhuǎn)身回到摩托車上,將頭盔戴上,把自己的臉捂得嚴嚴實實。
而大漢則將槍口對準趙聞芳,扣動扳機。
‘呯?!?p> 子彈打在石板上,在大漢扣動扳機的一刻,趙聞芳迅速側(cè)開腦袋,避開他這一槍,同時他忍著劇痛翻身而起,順手艱難的抄來姐姐扔給他的那把長槍,撐著一口氣,跳上了旁邊的墻頭。
‘呯?!?p> 許稻光看著后心中槍,在墻上猛然踉蹌的趙聞芳,吹了吹槍口的煙。
而趙聞芳則在踉蹌之后,跳下去。
大漢快步上前,一腳踹斷楊光北家的門,結(jié)果院內(nèi)只有有一灘血跡,和兩個粗糙穿上衣服的男女,縮在堂屋門口的一角。瑟瑟發(fā)抖。
大漢抬手兩槍,回到許稻光身邊,“少堂主,院子里只有一對夫婦,那小子不見了。要不要再追...”
許稻光擺手堵住了他的嘴,“后心中槍,喝生化藥劑都不好使,他必死無疑。不用追了,快撒上消骨粉。咱們該走了,村里的人馬上就要過來了?!?p> 楊光北家院子東南角,樓體與墻體之間的角落內(nèi),趙聞芳盤坐在一堆垃圾之中,瘋狂運轉(zhuǎn)吞噬術(shù),他在利用吞噬術(shù)強大的恢復(fù)能力,為自己博取一線生機。
不過,也不知此地污穢過重,還是靈氣太過單薄,收效甚微。趙聞芳努力控制背部肌肉和經(jīng)絡(luò),減少血液的奔流。然后偷偷撇了眼已經(jīng)化成灰粉的姐姐。兩滴淚珠順著面頰滑落而下。
他避開圍觀過來的村民視線,從角落里踩著垃圾上了院墻,跳下去,又走了大概五十多米的路,打開了自家的院門。此時他的后背已經(jīng)被粘稠的血全部浸濕。
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大棚那里去,只有那里的靈氣,才能幫我,活下去。他心道。
他從身上掏出機車鑰匙,翻身上了機車,打開螺旋槳,將油門擰到底,機車迅速升空,朝大棚那里飛去。
兩分鐘后,趙聞芳跌跌撞撞進入自家棚中,走到那印記之上。大量失血讓他面部如被水久泡般滲白。他已經(jīng)什么都顧不得了,嘴角反復(fù)嘟囔著,“姐姐,報仇?!?p> 同時,不顧后果地將吞噬術(shù)運轉(zhuǎn)到最大速限度。
...
山頂,樹洞。
“趙聞芳是不是出事了?到現(xiàn)在還沒來?”于虹沉著一張臉,沒有絲毫情緒的浮動。
穆清晨則在樹洞前,不停的地練習著無極拳,心無旁騖。只是不時,她會在轉(zhuǎn)身之際,眺望一下趙聞芳走時的方向,眉眼間閃過擔憂之色。
“要不,咱們下山去找他吧?”于虹提議道。
結(jié)果被穆清晨拒絕了,“師哥走的時候,讓我們在這里等他,那么我們就在這里等他?!?p> “多久都等嗎?”于虹疑惑道。
“樹洞里面有書,無聊了你就去看看,餓了,就先熬點粥?!蹦虑宄枯p道。
于虹看著她那張看似柔軟的面孔,似乎有些懂了。
夜色漸漸來臨,山頂風高,吹得樹干搖動。
于虹從噩夢中驚醒,看見穆清晨就坐在樹洞門口,她腳下的木頭上,一根很細小的樹苗,一會長高一會縮短,很是神奇的模樣。
于虹裹著被子在穆清晨身邊坐下,“清晨姐姐,你不害怕嗎?”
穆清晨溫婉一笑,伸手攬住滿頭冷汗的于虹,“我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你還會害怕死亡嗎?”
快成為面癱的于虹突然咧嘴輕蔑道,“死亡有什么可怕的。”
“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什么呢?”
清晨的一句話就像一道閃電劈在于虹的腦袋里,好一會,她才道,“我怕不能給爸爸媽媽和弟弟報仇?!?p> 清晨緩緩搖頭,揉了揉于虹的腦袋,“人不應(yīng)該為報仇而活著的,那樣你會很痛苦的。不過...我們早就不怕痛苦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