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今夜,京華府
京華府位于大豐區(qū),這一帶被稱為京里的不夜城,霓虹閃爍,歌舞升平,高檔酒樓、舞廳、劇院...沿著街道縱橫交錯的鋪了出去。
陳銘一家抵達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京華府外停了不少豪車,等了挺長時間才排到車位,一家子下了車,準備進入門廊。
恰時,一輛軍牌越野緩緩停靠,陳銘感覺胳膊被拽了下。
“二叔一家,等一下吧?!鄙蚵溆菰诙呎f著悄悄話。
門口保安跑過來,進入車位上的一輛大普,給軍車讓出了位置。
“三叔三嬸好久不見...這是姐夫吧?”沈落落跳下車,一只胳膊挽著沈落虞,目光好奇的打量陳銘。
這姑娘,個頭不高,身段玲瓏,長著副可愛的娃娃臉,留著西瓜頭,性格看著古靈精怪,有些像諾諾。
這時候,正轉頭跟諾諾大眼瞪小眼,可能看到了自己的童年,伸手掐了掐諾諾的小肥臉,被嫌棄的躲開了。
沈落虞挽著陳銘,介紹道:“二叔,二審,這是我老公,陳銘?!?p> 陳銘向穿軍裝的中年人禮貌的伸出手。
沈從武只是象征性的碰了下,看陳銘的目光有幾分審視的味道,二嬸與沈母聊了起來,話題也是往陳銘這邊扯,聽不清具體說了啥,但看沈母的樣子,很驕傲。
兩家人進入京華府,直接上了頂層宴會廳。
不多時,一輛軍牌大普駛入停車場,走下一位身穿緊身滌綸衣的女人,長相與沈落虞相似,少了幾分鋒芒,多了一絲陰郁,領著父母進入京華府。
陸陸續(xù)續(xù)又幾輛車趕到,沈平、深薛...幾個沈俊的表哥,領著婦人和孩子下了車,都有銜在身。
沈俊的車姍姍來遲,攙著位滿頭銀發(fā)的老人走入京華府,老人身著華服,雙目有神,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外界稱她為沈家老爺子,一生戎馬,彪悍到讓人忽略了性別。
...
宴會廳中擺了兩大桌,似乎是分主次就坐,陳銘也不知具體分法,便在靠近門口的桌子坐下,主位應該是里桌背墻對門的位置,商業(yè)禮儀他倒是分得出來。
沈落虞抱著諾諾坐在旁邊,跟妹妹嘮家長。
“姐夫,你跟我姐是怎么認識的,我姐眼光可高了,離家出走這五年,你倆發(fā)生了什么故事,講講唄?”沈落落對這個姐夫充滿了好奇。
陳銘有些尷尬,不知道怎么開口。
沈落虞嘴角彎了彎,也沒替他解釋,有娘家人做主,似乎很想聽陳銘怎么回答。
“你姐當時追我的時候,我其實是拒絕的,實在架不住她死纏爛打,又給我做早餐,又給我寫情詩,也就勉強同意了?!标愩懱糁攸c,把身份顛倒著說出來。
落落愣住了,見她姐竟沒反駁,再看陳銘的目光簡直驚為天人。
恰時,門口響起了腳步聲,一個威嚴的老人在沈俊的攙扶下走了進來,身后跟著沈家的其他人,屋子里的人趕忙起身,為沈帥拉開里桌的凳子。
老人路過陳銘時,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見旁邊的沈落虞伸出手挽著男人,沈帥有些不快,倒也沒說什么,一行人先后落了座。
陳銘總算知道座位分法了,有軍職的做到里桌陪沈帥,陳銘跟幾個嬸子、上學的后生擠在外卓,包括棄武從文的沈爸,父子倆對視一眼,也沒覺得尷尬。
老人身邊留出一個空位,沈落虞倔強的沒有過去,一直陪在陳銘身邊。
“落虞,過來。”沈帥有些慍怒。
陳銘伸手把諾諾接到自己懷里,小聲安慰道:“過去吧,我陪爸媽。”
沈落虞抿了抿嘴,起身去了里桌。
陳銘順勢撇了眼沈俊,向門外努了努嘴,小舅子點了下頭。
趁上菜的功夫,陳銘去了趟衛(wèi)生間,沈俊說給二叔拿兩瓶酒,也跟了出去。
沈落雁坐在沈落虞下手位置,竟也起身往外走。
樓梯拐角,陳銘從小舅子屁股兜里拽出大南門,叼了根,兩人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
“第五軍裝備是不是比較吃緊?”
“這都三年沒更新?lián)Q代了,你說呢?...有啥事快說,老太太精著呢?!?p> “扶桑那邊是不可能了,馬洪濤在拖斯那里弄了大量裝備,低成本...”陳銘把白天摸的底跟沈俊搗鼓了邊。
沈俊似是早就知道,擺了擺手說道:“這邊有第三軍還有第二后勤軍,雙方權重差不多,就別操心我姐了,你管不了?!?p> 沈俊說完就想回去,又被陳銘拽了回來,在他耳邊耳語幾句。
沈俊有些懵逼,回過神來,聲音不自覺的拔高幾分。
“你是不是瘋了!”
...
二人交流完,先后回了宴會廳,沈落雁甩了甩手走了進來,似乎剛從廁所回來。
這時候,菜品陸陸續(xù)續(xù)上了桌,外卓交流火熱,家庭氛圍還不錯,沒有姑嬸姨子那種勾心斗角,里桌神色嚴肅,談得話聽不清晰,估計是軍務問題。
沈爸想跟姑爺喝上兩口,被隔桌自家女兒瞪了眼,這才放下酒杯。
菜品上齊沒多久,沈母開始正式介紹陳銘父女倆,諾諾也不認生,小嘴賊甜,喊得七大姑八大姨、姥姥奶奶們心花怒放,紅包收的干凈利索,瞅那厚度,在來幾輪估計一臺山地履帶車出來了,自行車版的。
沈落虞在主桌一直關注這邊,見父女倆混得風生水起,陳銘都開始給二嬸算命了,算得還賊準,不知他咋看出來的,好歹放了心,還有點想笑。
“兌上錦,巽下有,對應吉門...二嬸家臥室里有盆花吧,位置正對北向門,花開有喜?!标愩懮窆鞲襟w,先來一套他自己都聽不懂的專業(yè)術語,再跟上科學分析出的定論。
二嬸一臉不敢置信,說道:“小陳,你真神了,你嫂子懷孕兩個多月誰都沒告訴過...你怎么知道我家花的位置。”
陳銘笑而不語,給諾諾夾了塊魚肉,順手扣了個紅包揣兜里,太厚,丫頭小爪拿不住了快。
其實不難分析,春季多南風,她身上一股子玉簪花粉的味道,此花有助眠功效,肯定放在臥室窗前,而且正對門口,有過堂風,再加上那位嫂子都出去孕吐三四回了...
沈落雁也在注意著陳銘這邊,時而撫眉思忖,似在思考,覺得這個姐夫也不是一無是處。
沈落落沒弄明白,直接在沈落虞耳邊問了出來,見她姐也不明所以,二人看向沈落雁,對方偷偷的向姐妹倆做了口型:孕吐。
她也只猜對了一半。
菜過五味,沈爸碰了下陳銘,向主桌示意,意思到了傳統(tǒng)環(huán)節(jié),老少婦女們也都斟上酒,準備依次過去給老人敬酒,這個環(huán)節(jié)結束,外卓就該散場了。
沈從業(yè)領著沈媽跟陳銘先一步過去,端著酒杯,恭恭敬敬。
老人以茶代酒,對兒子還是比較親近的,笑容難得慈善起來,只是沒怎么看陳銘,她一直覺得是陳銘耽誤了孫女。
敬完老人,陳銘斟上酒,在主桌走了一圈,將幾個叔伯的態(tài)度摸得清楚。
沈家老大據(jù)說死在了當年的衛(wèi)戰(zhàn),那時還未成家,老二沈從武是目前除了沈帥外,銜最高的,熬資歷熬上來的第五軍上J;老四沈從文,在第三軍管后勤。
幾個長輩對陳銘的態(tài)度跟沈帥保持一致,不咸不淡的喝了酒,算是很給老三面子了。
倒是幾個小輩對陳銘挺客氣,大概是顧忌沈落虞,畢竟她是沈帥內定的未來掌舵人,正傾力扶持進入第九軍。
全部敬完酒后,沈帥發(fā)了話:“行了,你們先回吧,我們這桌有些事情要聊,陳銘,你留一下?!?p> 沈落虞皺了下眉,似是知道沈帥的意思,恭敬的說道:“奶奶,讓他回吧,我既然答應了,他也改變不了什么...”
沈帥將手中的茶杯不輕不重的放在桌子上,打斷孫女的話,宴會廳頃刻變得落針可聞。
沈母有些擔心,看得出母親好像不太待見自家女婿。
陳銘安撫了下二老,揉了揉諾諾的小腦袋,說道:“爸媽,你們跟大嫂的車先回吧,早點讓諾諾休息,明天還上學?!?p> 將老兩口送出了門,回身拖了把椅子,坐到主桌邊緣。
這回,沒在刻意壓抑自己,與方才算命的時候判若兩人,此刻的陳銘,看起來有些鋒芒。
在瀘市被送進J子的時候就壓著火,再不出頭,媳婦兒都快被送走了。
“你們繼續(xù),我聽著?!闭f完,淡淡的撇了眼沈俊。
小舅子莫名的脊背一寒,感覺發(fā)揮不好回家要挨揍。
沈帥微微蹙眉,抬頭示意沈從武,可以開始了。
沈家老二喝了杯酒壓壓驚,這才開口:“第三J那邊從上周開始,就沒了回應,其他軍閥聯(lián)合起來支持財閥,扶桑昨天與馬洪濤見面了...第九軍主導權可能從優(yōu)勢變成均勢...”
沈帥抬手打斷,看向陳銘,聲音淡漠:“讓你聽這些,是想告訴你,不要搞那些小動作,沈家女婿不是這么當?shù)?,軍力是我們的根本,去找扶桑的事情既往不咎,但,以后不要再拖著落虞?!?p> “奶奶,跟他沒關系...”沈落虞有些急。
這時,一直低頭的沈俊開了口:“是我讓姐夫去的?!?p> 沈帥轉頭看向孫子,等他解釋。
沈俊起身,敬了個軍禮,聲音洪亮:“我想去第九軍!”
“讓他去兩個駐華所賣裝備,能出這么個餿主意,你有臉去第九軍?”老人表情愈發(fā)的冷漠。
“去駐華所有三個原因,第一確定財閥讓利尺度,第二確定拖斯裝備動向,第三...”
沈俊遲疑了下,終是說出口:“我能搞到裝備,不花一分錢,可立J令狀!”
“小俊,你瘋了吧?”一直默不作聲的沈從文不由開了口。
旁邊的沈落雁,下意識瞄了眼陳銘。
別說在場的幾人,就連沈俊都覺得自己瘋了,正琢磨接下來該怎么忽悠時,沈落虞站了起來,沒有行軍禮,聲音卻很堅定:“我說過,我會去...”
“坐下!”陳銘突然打斷女人,聲音有些冷。
沈落虞覺得莫名的委屈,眼淚在眼圈里打著轉,沒坐下,但也沒把話說下去。
女人這些下意識的情緒,落在沈家其他人眼中,都覺得不可思議,仿佛重新認識了她。
以往的沈落虞,雖然內向不善交際,但絕對有主見,甚至出奇的執(zhí)拗,沒想到她也有這么聽話的時候。
陳銘沒再理會沈落虞,轉頭直視沈帥,不疾不徐的開了口:“其實大家都看得明白,如果第三軍反戈,我們將處于絕對的劣勢,第五軍近幾年裝備滯后,常年無Z時,早沒了威望,有資源傾注的情況下,第三軍憑什么支持沈家?念舊情?”
緩和了下語氣,繼續(xù)說道:“錢、槍、野心,是財閥跟兩個駐華所之間的關系,要立第九軍主導權,就要打破平衡,我們能下手的只有槍,壓不服舊部,也因為槍不夠多?!?p> “沒錢就沒槍,沒槍更沒錢,這是死循環(huán),唯一的一條路,就只有搶,讀三聲?!标愩懻Z氣雖然平淡,卻有種從骨子里散發(fā)的自信,令人下意識的琢磨了進去。
“呵呵,你以為像在瀘市過家家?”沈從文回過神來,嘲諷了句,他曾按沈帥的吩咐調查過陳銘,知道瀘市的那些商業(yè)手段。
老人沒有理會這個最平庸的兒子,反而第一次正視起陳銘來,話語里能處處點到她的軟肋,這就很不容易,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這個主導權對沈家來說,應該比沈落虞更重要吧?!标愩懴袷歉驇浺粋€人在交流,見她沒反駁,繼續(xù)道:“三天時間,替你拿到裝備,擺平財閥,條件是沈俊進第九軍,你們除了等第三軍極小的可能不反水,也沒其他辦法,我就算失敗對你來說也沒影響,結果不會更差?!?p> 陳銘說完摸出大南門,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把煙給仍了,沈落虞抿了抿嘴,坐了下去。
“我不會給你一兵一卒,還有,你這是在挑起...正斷?!鄙驇浡曇綦y得平和了幾分,這也是她為什么知道問題所在也要下意識忽視的原因。
陳銘身子慢慢前傾,突然多了絲壓迫感,說道:“誰說我要從拖斯那里搶!”
聲音輕淡,卻字字千鈞。
沈帥瞇著眼睛,與陳銘對視良久,終是開了口:“好,我答應你!”
這話一出,場間眾人表情各異,大多是驚訝,不是因為陳銘搞裝備這事兒,拿腳想都知道他不可能做到,驚訝的是沈帥竟然認真了。
沈落虞還在計較陳銘剛才吼她的那嗓子,似乎只要有他在,就不必考慮關于自己的所有事情,只需保留女人最純粹的小心思就好,所以,今晚應該給沙發(fā)加一床被子。
落落是醫(yī)生出身,聽不懂陳銘跟沈帥之間的博弈,自然也不會驚訝,她只是覺得,這個姐夫,有點帥。
落雁自從遇到陳銘,職業(yè)病犯了好幾輪了,正專心揣摩微表情控制,此刻,好奇大于驚訝。
沈俊直接傻了,突然覺得,自己離那個位置好像也不是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