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一次反抗
房門被關(guān)上燈瞬間。
馬有鐵也被嚇了一跳。
此可他已經(jīng)穿上了衣服。
哥哥馬有銅和劉玉蓮的對話，也全都聽到了。
馬有鐵只是沒想到，三哥會拎著鐵锨過來。
至于為什么關(guān)門。
即便馬有鐵反應(yīng)遲鈍，卻也猜到了。
哥哥這是為了那個女人，準備拿自己開刀。
看來一頓毒打是躲不掉了。
若是以前。
馬有鐵一定會蜷縮起來，躲在角落里，爭取少挨點揍。
可現(xiàn)在不同了。
他不想受傷。
他想盡快出門，迫切想去看看現(xiàn)在的貴英。
“你是要打我嗎？”馬有鐵率先問道。
聽到馬有鐵的話，馬有銅幾乎和劉玉蓮一樣愣住。
馬有鐵卻沒有坐以待斃。
他繼續(xù)說道：“你明知道，劉玉蓮是在說謊，還是要打我？”
這一次，馬有銅拿著鐵锨的手，不自覺用力。
此刻他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看著馬有鐵那張不再麻木、驚恐的臉，他突然有種威嚴被挑釁的感覺。
在馬有銅的認知里。
無論對錯，馬有鐵都該老實待著，乖乖聽話。
所有的反駁都是狡辯，只因他是馬有鐵的三哥。
想到這，馬有銅頓時怒火上涌，對著馬有鐵說道。
“他是你嫂子。長嫂如母，你罵她就是沒規(guī)矩。我這是在替在爹娘教訓(xùn)你！”
說完，他高高舉起鐵锨，就準備拍下去。
馬有鐵見狀，不由有些害怕。
但他已經(jīng)不再是十二歲的小孩了。
很多事情，他前世其實都知道。
只是不在乎。
可為了貴英，他不能再逆來順受下去了。
他想讓貴英過上好日子，就不能再跟前世一樣麻木，本分，必須學(xué)會爭，學(xué)會搶。
只有這樣，那些人才會怕他。
才不會像前世一樣。
那些他幫助過的人，他從來沒有虧待過的人，眼睜睜看著貴英淹死在水溝里，沒有一個人伸手。
那水溝還不到一米五。
只要是個人，那怕伸手拉一把。
貴英就不會死！
老實了一輩子的他，看到貴英泡在水里那么久，卻沒有一個人伸手撈一下的時候，
那一刻！
那一刻！
他是真的對這個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失望了。
想到這，馬有鐵第一次紅了眼。
他猛的仰頭對上三哥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那你就打！”
馬有鐵回憶著貴英漂浮在水面的情形，咬牙切齒道。
“馬有銅，我丑話說在前頭，你最好打死我。只要打不死我，就去派出所告你！”
此刻的馬有鐵雙目赤紅，說話的時候，整張臉都在顫動。
馬有銅被嚇住了。
此刻的他，忍不住咽了咽喉嚨，下意識退了一步，甚至恨不得轉(zhuǎn)身就跑。
可他卻不甘心。
在他眼里，老四一定是魔怔了。
若是以前，老四根本不敢嗆聲，甚至連話都說不明白。
除此以外，他再想不到其他的解釋。
可為了面子，馬有銅又不允許自己在逆來順受的馬有鐵面前，展現(xiàn)軟弱。
于是一咬牙，他舉起鐵锨對著馬有鐵狠狠砸了下去。
馬有鐵也是第一次反抗。
此時的他，早已外強中干，渾身都在顫抖。
看到鐵锨拍下來的瞬間，幾乎本能抬手，一把抓住了鐵锨的木桿。
在他們這個年代，十二歲的男孩已經(jīng)能下地干活了。
單論力氣，馬有鐵甚至不比總是偷懶抹滑的三哥差多少。
一時間，兩個人竟在在屋子里僵住了。
馬有銅徹底慫了。
比起馬有鐵那不要命的氣勢，他其實早就蔫了，沒有夾著尾巴逃走，全仗著自己的身高和年紀。
可，現(xiàn)在他后悔了。
認識到自己可能打不過，不要命的馬有鐵之后，他其實是害怕的。
他怒視馬有鐵，咬牙切齒的說道：“反了你！你個小兔崽子，敢跟你三哥動手了！”
馬有鐵仍舊死死握著木棍。
面對三哥的呵斥，他咬了咬牙繼續(xù)說道。
“三哥，我已經(jīng)十二了，什么都懂了，你以前那些話對我沒用?！?p> 馬有鐵依舊用力抓著木棍，他的心里有太多委屈，想要發(fā)泄。
尤其是想到貴英。
于是他繼續(xù)說道：“你別想用以前的辦法嚇唬我。你想清楚，只要你打我，我就去村里鬧，讓村長主持公道，和你分家。到時候家里的地，房子，還有大哥、二哥的撫恤金我都有份，大不了一拍兩散！”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馬有鐵突然感覺心里無比暢快。
他前世就想這么做了。
可為了顧全家里的體面，他一直忍著。
現(xiàn)在終于不想忍了。
馬有銅聽到這句話，徹底愣住了。
他握著鐵锨的手，頓時無力垂下，腦中滿是慌亂。
自己要出去打工。
一旦分家，家里的地就要靠婆姨自己種，憑他對劉玉蓮的了解。
別說種地，讓她多做幾碗飯都能撂挑子。
到時候，六畝地，幾千斤的糧食就沒了……
此刻，馬有銅徹底慌了。
他想要求饒，可看著馬有鐵十二歲的稚嫩臉龐，卻實在張不開口。
猶豫了一下，馬有銅只能灰溜溜的走出房間。
結(jié)果一開門，正對上劉玉蓮那張滿臉期待的臉。
又氣又惱，再加上挫敗感，頓時讓馬有銅臉色鐵青。
回想結(jié)婚這半個月。
劉玉蓮一會嫌棄家里窮，一會又嫌棄爹娘不能干活，需要人伺候。
天天在他耳邊嘮叨。
馬有銅頓時氣急攻心，抬起手狠狠給了劉玉蓮一耳光。
“啪！”地一聲。
劉玉蓮頓時愣了。
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馬有銅，剛想撒潑，就聽馬有銅陰沉著嗓子說道。
“鬧，你再鬧，我就把你送回娘家，讓你哥把我那三百塊彩禮，原封不動的退回來！”
劉玉蓮徹底被打蒙了。
就連屋里的馬有鐵，也被這一耳光嚇得渾身一哆嗦。
但隨后，他卻漸漸鎮(zhèn)定下來。
第一次反抗的滋味真不錯。
他站在黑黢黢的小屋里，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門口的劉玉蓮，心底卻是無比的暢快。
原來反抗的感覺這么舒服。
劉玉蓮愣怔半晌。
惱羞、憤怒，最后卻都化做不甘。
馬有銅的話提醒了她。
他們才剛結(jié)婚，萬一自己鬧大了，壞了名聲，被馬有銅送回娘家，那才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彩禮的錢早就被她嫂子花了。
自己萬一被送回娘家，這輩子怕是都抬不起頭。
想到這，劉玉蓮只能把眼淚往回憋，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對著馬有銅說道。
“你……你別生氣啊。我就……我就是開個玩笑。啊……對了，飯我已經(jīng)做好了。趕緊去吃飯吧，別耽誤進城?！?p> 馬有銅剛才也是氣急了。
打完就他后悔了。
他是真怕劉玉蓮會扭頭就走。
雖然嘴里說要把彩禮要回來，可是進了別人口袋的錢，怎么可能要回來，何況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聽到劉玉蓮主動示好，他也不敢繼續(xù)端著，連忙就坡下驢，轉(zhuǎn)身去吃飯。
一場鬧劇就這樣結(jié)束了。
見兩人都走了，馬有鐵才從小屋里走出來。
他看了眼堂屋。
沉著臉走進去，拿起兩個饃饃，仔細揣進懷里，轉(zhuǎn)身就走。
既然家里沒事了，他現(xiàn)在最想做的就是去看看貴英。
也不知道九歲的貴英長啥樣。
是不是跟她長大一樣那么漂亮。
心里想著，馬有鐵不自覺腳步加快，向著記憶中曹貴英的村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