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一片歡呼，“城主威武，城主必勝。”氣勢一浪高出一浪。栩落則忙著四下尋找，卻不見輕塵的身影。
那邊鳳鳴長刀被巫月打得傷痕累累，鳳鳴身上也盡是傷口，多處深可見骨，最終敗于鳳王之手。西風(fēng)拿了繩索，將他捆得結(jié)實(shí)。妖族大軍見首領(lǐng)死的死，擒的擒，早已無心戀戰(zhàn)，便四散而去。這時幾家仙門卻姍姍來遲，建議鳳王留鳳鳴一命，看是否能問出什么，鳳王應(yīng)允，但審問一事要交予鳥族。
月下城大牢中，鳳鳴血肉模糊，卻嘴硬得很。鳳羽耐心地擦拭著從他身上搜出的紫晶，這匕首是他送與栩落的，向來從不離身，卻被鳳鳴搶了去。鳳羽冷笑著：“今日你說與不說都是一個下場，不過是死法不同。你若執(zhí)意不說等我累了，就送你去鳥鳴淵，說不定還能看見你母親的尸骨?！?p> 鳳鳴抬首，那只掛著的眼球，早已不見，只留一個血窟窿，汩汩地冒著血。鳥鳴淵到處是食腐尸的鳥類，那些鳥為了吃到新鮮的肉，進(jìn)去的活物都會被一寸一寸分食，有時幾個月都還活著。不過慢慢看自己被分食，腐爛，想想都可怕。他母親早些年傷了鳳后，便被關(guān)入了冷宮，許是深宮寂寞，竟與侍衛(wèi)發(fā)生情愫，春宵之時，讓鳳王抓了個正著，鳳王把二人丟入鳥鳴淵泄憤。鳳鳴心里懷恨，把氣都撒在幼小的鳳羽身上。一次趁鳳后不注意，把鳳羽抓入廚房，鳳羽被打急了，拿起灶上的水壺砸在鳳鳴臉上，那水燒的滾燙，鳳鳴雖保住了性命，卻毀了容貌。
鳥鳴淵三字勾起鳳鳴的過往，是憤怒，是恐懼，是絕望。幾次明明自己已占上風(fēng)，卻每每讓鳳羽全身而退。今日的他卻沒有鳳羽那般好運(yùn)，他不去鳥鳴淵，無論如何也不去。
“我說?！?p> 鳳羽把匕首收起來，嘴角輕輕揚(yáng)起。
幾家仙門代表，在月下城等候。青瑤在旁邊打點(diǎn)，見慣了月下城的不羈，再見這仙門的做派，頓覺有趣。一個個正襟危坐，喝茶吃點(diǎn)心都不能隨意，估計就算吃，也嘗不出什么味道。
西風(fēng)送來供詞，還帶來了紫晶。紫晶用手帕包著，像鳳羽剛送給她時般嶄新。栩落把它收起來，打開供詞。供詞很簡短，大概就是妖君想利用玄兀，一統(tǒng)天下。
鳳鳴被押往月上宮途中逃了。鳥族沒有給他上縛仙索，只因他已奄奄一息，這等失誤真是令人咂舌。而后查出鳥族內(nèi)部有鳳鳴的人，但就算千刀萬剮，鳳鳴也是鳥歸山林，猛虎歸山，后患無窮。
仙門集結(jié)百家之兵力，直達(dá)北冥邊境。妖君迫于壓力，當(dāng)著眾家的面將玄兀毀去，仙門與妖族未傷一兵一卒，休戰(zhàn)于邊界，三界恢復(fù)了暫時的平靜。
滄瀾暫且在月下城住下，住得很是悠然自得。白日賞賞花，逛逛集市。他忽得發(fā)現(xiàn)，這里竟如人間的鄉(xiāng)村，城鎮(zhèn)。炊煙裊裊，也有可以互換物品的集市。這日栩落要去人間采買物品，滄瀾急忙跟上去，栩落見他的樣子定是憋壞了，笑道：“那便跟著去吧，不過到時候要幫忙拿東西，不許偷懶。”
人間集市熱鬧非常，各種食材，布料，器具一應(yīng)俱全。栩落出手闊綽，似哪家豪門出來采買。人們見她如見到金主般，紛紛賣力介紹著東西。這家的大米，那家的雞鴨，栩落的兩輛馬車都快裝不下了。把馬車停在一僻靜處，留下幾人看守，便打算去逛逛。
逛到一處茶園，園內(nèi)生意不錯，隱隱聽到唱戲的聲音。幾人逛得累了，便打算進(jìn)去歇歇腳。茶園很是別致，一個個石槽內(nèi)種著綠意盎然的盆景。水戲里冰著各色的果子，水流經(jīng)過客人們隨喜好拿取瓜果。點(diǎn)心果子樣子也精致，看著就很有食欲，茶水清香撲鼻，幾人坐下喝茶，看戲，很是愜意。
滄瀾問道：“城主如此會享受，想必常來人間？”
栩落咽下口中的點(diǎn)心，“不常來，太忙了?！?p> “我也沒見你忙些什么？”
這時青瑤插嘴道：“城中那些花你可知是誰種的？”
滄瀾一臉的嫌棄，“不會吧，你一城之主，整日忙著開荒種花。你莫不是在北域被你師父帶傻了吧！”
栩落白了他一眼，“你在北域如何發(fā)芽開花的？若沒有我們這般喜歡侍弄花草，估計你還是一顆蓮子呢？”
滄瀾被噎的不知該說什么，他是北域修煉的花靈，當(dāng)年也沒少被她師徒二人照顧，想來他的根也是在北域的。想著端起茶碗，道：“敬城主，多謝城主這么多年的栽培，愿以身相許，報答城主?！?p> 栩落一口茶差點(diǎn)噴出來，道“別，別，你幫我也不少，想來這賬也是算不清的，就不必客氣了！”
滄瀾笑道：“那既是一筆糊涂賬，若我們成了一家人，自是不必算了，你說呢？”
栩落笑道：“那你是要認(rèn)親嘍，那你該叫我什么，是姑姑，還是干娘呢？”
滄瀾撇撇嘴，一整個點(diǎn)心都放入口中，仿佛把氣都撒在點(diǎn)心上，狠狠地嚼著。
栩落心里覺得好笑，強(qiáng)忍著沒有笑出聲來。
那邊鑼鼓聲打得熱鬧，幾人再也沒說話，一同朝戲臺看去。臺上演著才子會佳人的橋段，那書生甚是眼熟，栩落與滄瀾對視一眼，“牝牡?！倍水惪谕暋?p> 那茶園的名字可不就是牡丹亭嗎？呵呵，難怪看他像個戲子，原來他確實(shí)是個唱戲的，而且唱功不俗。這園子的盆景，也同他那洞中的擺設(shè)極為相似。臺上書生與佳人情到濃時，相擁而泣，“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看戲的人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傷痛，眼窩淺的便也跟著落淚。栩落心里念叨著剛那句戲文“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p> 他們沒去打擾戲中的人，歇夠了，便走了。栩落一路上騎著馬，沉默得很。滄瀾見她這般，仿佛看到那日取完無極草后她的樣子，眼神黯淡，似是在想些什么，卻無法讓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