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照冥河道
“為什么邪神照冥圖缺失了?”
“被人偷走了唄?!?p> 江茶理所當然回應(yīng)著。
進入天水墓區(qū)的穿山甲不止一個。
疑冢那邊,赑屃馱碑的穿山甲服裝算舊時代風格,還有古代穿山甲呢。
天水墓區(qū)深處能看到一些機關(guān)被破壞的痕跡,留下的工具頗為古老,顯然是古早時期,洗翠地區(qū)穿山甲。
穿山甲有各種各樣的規(guī)矩,也會忌諱陰邪。
只有邪神照冥圖被盜走,留下浮屠照冥圖,是穿山甲擔心萬一因為自己導(dǎo)致天水墓區(qū)異變,怕是生生世世還不完陰德債務(wù)。
“穿山甲會考慮這么多嗎?”
“越是厲害的穿山甲,講究的規(guī)矩越多?!?p> 江茶不再多耽擱,用力推動門板。安書月也幫著施加了一份柔和的力道,石門開啟縫隙。
兩人進入門內(nèi),再回身關(guān)上門。
“河…河流?”
安書月瞪大眼睛。
門內(nèi)巖壁遍布大大小小的孔洞,大如拳頭,小到桂圓,均不斷往下滲水,匯聚成兩米來寬的河道,沿蜿蜒曲折的地下水路流向墓區(qū)更深處。
饒是安書月出自名門宗派,也為巧奪天工的墓區(qū)設(shè)計所驚。
“沒什么好驚訝的?!苯栊睦镌尞惖牟坏昧?,表面上做出資深穿山甲的樣子。
帶著個沒什么經(jīng)驗的宗派大小姐下墓,咱自己再不淡定點,怕是臥龍鳳雛。
河流起始點,一艘小木船搖搖晃晃系在岸邊。
如此潮濕的環(huán)境中歷經(jīng)千年,木船幾乎沒有腐朽的痕跡,得是什么頂級木料。
江茶湊近,試著移動木船,發(fā)現(xiàn)其表面光滑,防水涂料完全滲透整個木體結(jié)構(gòu),外邊再是一層厚厚的松脂狀蠟質(zhì),難怪潮氣不侵。
“上船?!?p> “嗯?!?p> 河道里最好讓蛙吃骨先游一圈,探探是否有危險。
但現(xiàn)在的蛙吃骨,肚子里有兩具翼龍骨架,尤其對握鯤鵬翼龍,是鄭教授和同伴在生命末端發(fā)現(xiàn)的成果,一定得帶出去。
只能讓亡人衣去探路了。
江茶脫下亡人衣丟進水里,目送它順溜而下。
“呀!”安書月猛地拔劍戒備,嚇了江茶一跳。
“你發(fā)什么癲?!”
“誰讓你突然脫衣服??!”
江茶原本穿著的行動服早已破損不堪,亡人衣化為全套的衣服褲子。
亡人衣一離開,江茶幾乎光這上身,要不以下像是破舊草裙,磕磣的布條隨小船搖搖晃晃。
“呃,你先別看,剛才是我的守護靈去探查前路?!?p> “你以為我愛看?。 ?p> 安書月紅著臉瞥過頭。
不得不說,他們靈鶴宮的裝備質(zhì)量就是好。
江茶現(xiàn)在才有心思仔細打量安書月的行頭,白色練功夫款式的上下裝繡著飛鶴、祥云,布料輕薄妥帖。
從地表跌落地縫,又連著逃竄這么久,只是稍稍染些塵土,沒有半點破損。
“你這衣服不錯?!?p> “那也不能讓給你穿!”
“廢話!你把我想成什么女裝大佬了?!”
很快,亡人衣傳回消息。
拐過第一個轉(zhuǎn)角,后方河道更為狹窄,若是乘坐船只,兩側(cè)巖壁伸手可及。
巖壁被摳出了成排的內(nèi)凹石洞,里頭盤腿坐著諸多干尸。
“我知道了?!?p> 趙氏提及過此種設(shè)計。
為了守護趙皇子的本心,天水墓區(qū)不放常規(guī)的祭祀牛羊、殉葬侍從,只在這照冥河道兩側(cè)布設(shè)坐化的高僧。
所謂“坐化”,就是保持盤腿打坐姿勢圓寂離世。
得道高僧尸身不腐,能一直保持著此等形體,也有地方稱之為“肉身菩薩”。
這些高僧軀體祥瑞圣神,即便長辭,依然留下正向的靈魂波動,環(huán)環(huán)相扣,猶如梵音繚繞。
不過,千年下來,惡靈的邪性不斷消磨,有些打坐的遺體氣息古怪。
恰好和石門上的雕紋對應(yīng),一念浮屠、一念邪魔。
“我們啟程吧?!?p> 將栓著木船的油藤繩索解開,用不著搖櫓撥槳,自然順水行舟。
叩
隨著水道彎折,木船外沿在石壁上不斷碰撞叩響,似木魚敲擊。
轉(zhuǎn)過狹口,到了亡人衣所說的路段。
兩側(cè)石壁內(nèi)龕黑影幢幢,照明光圈移動,打坐的干尸投射出角度不斷游離的影子。
“他們…好像在念頌什么?!?p> 安書月瞇眼細細感知。
并非物理上的聲音,穿法袍的干尸透徹出靈魂音節(jié),和之前的“叫魂”一個道理。
明明聽不懂那些音節(jié),卻知道他們在念頌祥文,祛邪撫亂。
照冥水道的設(shè)計本該如此,可逐漸有邪性的雜音交織,誘起人心底最陰暗的情緒。
不由一股心思自安書月腦中泛起,她知道江茶學習了鶴唳,來源不明。
沒準是某個左道宗派的臥底。
靈鶴宮是一流宗派,其實近期風雨飄搖,萬一掌門未安排繼任者便離世,誰知道各派系會爭斗的多么慘烈。
如此危機四伏的局面,容不得外人再橫插干涉,不如在這兒把江茶…
不行!
安書月定了定神。
很明顯,這是邪神照冥產(chǎn)生的負面影響。
假設(shè)整個空間只有惡念音節(jié),很容易將其阻斷,偏偏這兒正、邪音節(jié)交織,防不勝防。
安書月看向江茶,他…
“你怎么這么淡定?!”
“啊?我為什么不淡定?”
“你沒覺得這水道一會兒勸人向善,又猝不及防勾起怨毒情緒。”
“是這個道理。”
江茶回應(yīng)著,“我剛才被勾起了那種想把你們?nèi)L老扒皮碎骨的念頭?!?p> 天水墓區(qū)事件,江茶被靈鶴宮坑慘了。
尤其三長老,害得江茶沒了前程,還留下案底。
要不是被志怪游戲選中,且江茶硬是研究出許多額外玩法,根本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可你看著很正常啊?!?p> “是很正常,我本來就有這么個念頭?!?p> 在鄭教授離世的墓室里,江茶分析出靈鶴宮是神秘組織,三長老以副校長身份俯視全局,心中就巴不得這些人慘死。
所以邪念音節(jié)引誘,江茶的反應(yīng)無非是:啊對對對,我也這么想
“要不是實力懸殊,我恨不得殺出去給他們來個分批車裂。”
安書月會心亂,只是因為生活環(huán)境優(yōu)渥高貴,以正道人士自居,覺得正邪涇渭分明。
江茶坦然感受河道兩壁正邪交織的靈魂音節(jié)。
“人就是這樣,不可能純良,所以…我感覺這里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