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沖突
面癱，分為生理和心理兩種。
一種是面部肌肉病變、壞死或者缺失，即真·面癱。
一種是不善于表達。
德魯伊少女眠就屬于后一種情況，一旦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還是會有表情變化。
林凱此刻仍處于震驚狀態(tài)。
那個夢境是如此真實，以至于讓林凱再次感受到了一種人類最古老而又強烈的情緒——恐懼。
奇怪的是，從眠驚恐地的表情來看，她剛剛似乎也經(jīng)歷了類似的夢境。
少女猶豫了一下，緩慢離開根的身邊。
她顯然還沒完全恢復(fù)，身體僵硬，以一種略顯滑稽的姿勢爬過來，緊挨著林凱坐下。
林凱壓低聲音問：“你也做噩夢了？”
眠輕咬薄唇，銀發(fā)低垂，先是點了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
“夢，多種形態(tài)……有時候是水……從一個人的孤島蔓延到另一個人的孤島?！?p> 林凱思索道：“你看到了我的夢？”
眠點頭表示肯定。
“夢中的景象代表了什么？”
前世林凱從不相信推送的解夢和星象小文章，但現(xiàn)在環(huán)境不同。
林凱也不得不去了解一些他曾認為不靠譜的玄學(xué)知識。
不過有一點他很確定：不論是周公還是莊周，誰都解讀不出來帶血的巨大腐爛眼球和手臂代表著什么。
眠再次搖頭：“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夢境洶涌……但卻……似乎沒有……任何象征意義……”
“沒有象征意義？”林凱咀嚼著這句話，喉嚨有點發(fā)干，“你的意思是我夢境中看到的是某種意義上的現(xiàn)實？比如未來會發(fā)生的事？”
“我也……”眠有點急，似乎一時間很難用言語表訴現(xiàn)在的想法，“你的夢……”
男靴踩在草地上的聲音傳來，解決完生理問題的貴族青年折返。
眠立刻閉上眼睛佯裝熟睡，不想讓其他人覺察到她的異樣。
但是她顯然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已經(jīng)不在原來的地方，而是靠坐在林凱的身邊。
此刻二人的距離似乎有一種曖昧感。
“你這個家伙對我的眠小姐做了什么！”貴族青年突然大吼起來，暴跳如雷。
這下整個營地都被驚動，許多雙眼睛看過來。
不等眠開口，林凱搶先一步說道：“天氣太涼，我這‘嬌生慣養(yǎng)’的身體適應(yīng)不了野外露宿。睡不著的時候，正好看見眠小姐在閉目養(yǎng)神修煉，便主動找她探討一些魔法方面的事情，有什么問題嗎？”
最后一句話略帶挑釁意味。
事實上兩者的超凡力量并不屬于一個體系。
“她……”貴族青年指了指眠，又指了指林凱，氣急敗壞，“你怎……么能，不經(jīng)過我的允……許就……我的……”
“啊呀，睡得真香，”根伸了個懶腰，“我們德魯伊感受自然，睡眠很少。啊，此時月色正好。眠，走吧，該繼續(xù)上路了?！?p> 此乃謊言，剛才他的呼嚕聲比誰都響。
眠點頭，迅速起身整理衣裝，戴上兜帽遮掩住容貌，來到根身邊，回頭撂下一句話：“我不屬于任何人。”
沒等貴族青年反應(yīng)過來，根和眠已經(jīng)大步走向林中。
貴族青年愣了一會，想要追上去，但是看著黑漆漆的森林猶豫了幾秒，兩名德魯伊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黑暗中。
貴族青年突然跑向營地中堆放的行李，取出一副顯然沒怎么用過的擊劍手套，甩向林凱，咆哮道：
“魔法師海！我向你發(fā)起決斗。”
“是‘凱’?！绷謩P撿起地上的手套，揣進懷里。
就在貴族青年認為二人決斗已經(jīng)成立之時，只聽林凱說道：“恕我拒絕，魔法師向來以‘身體孱弱、不善舞刀弄劍’著稱，先生您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身體孱弱、不善舞刀弄劍幾個字被刻意加重。
聽了林凱的解釋，貴族青年的氣焰更加囂張，手伸向腰間佩戴的鑲嵌珠寶的輕盈細劍。
一只手按在了貴族青年的劍柄上，是小隊的隊長中年人。
貴族青年看著小隊的三人，突然想到什么：“你們抓住他，要多少錢我都給！”
中年人沒理會貴族青年，臉上滿是無奈和疲憊，間接下達逐客令：
“凱先生，說起來您白天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這次任務(wù)緊急吧？”
樸素青年急忙助攻：“對，魔法師先生說過要急著走，對吧，雅麗絲？”
雅麗絲點頭：“既然著急的話不如節(jié)約時間，快點趕路吧?！?p> 林凱深深點了下頭：“的確，我的時間寶貴，已經(jīng)耽誤各位這么久，深表歉意，與諸位就此別過，來日再見?！?p> 中年人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是林凱轉(zhuǎn)身，向樹林中走去。
“你們在想什么！”貴族青年認為林凱是心虛逃走，作勢就要追上去。
中年人和樸素青年拉住貴族青年，說著好話：“算了算了，人都走了?！?p> 只有雅麗絲在旁一語不發(fā)。
“你們?yōu)槭裁床簧先?！”貴族青年還在大喊。
樸素青年氣得有點哆嗦。
中年人基本的定力還是有的，他壓下怒火，面帶和善，語氣卻不是很客氣地解釋：
“貴族青年先生你背后有家族，但你知道寂巖城內(nèi)有多少常駐魔法師嗎？據(jù)說是91人，這還要算上連一階都沒達到的魔法學(xué)徒。
你覺得將近百人很多，是嗎？寂巖城有超過25萬人，明白這代表什么嗎？一名魔法師背后牽扯的勢力可能很龐大?！?p> ——甚至超過你的家族。中年人在心中補充。
“荒郊野地，少一個魔法師誰會知道？”貴族青年不服。
“他是‘那個公會’的預(yù)備成員，那個公會的手段你這種大少爺怎么可能懂?！币慌缘难披惤z打了個冷顫，再也無法保持沉默，毫不掩飾臉上那種看白癡一樣的神情。
貴族青年憤怒的目光投來，隨后怒意消退，再次打量起雅麗絲來。
修長健美的身材，和城里的小姐們完全不同，帶有一種野性的美感。
“女士總是對的。雅麗絲小姐，我們?nèi)ン艋鹉沁呌懻撘幌聞πg(shù)吧?！?p> 雅麗絲哼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
“一個貴族，一個中年人，一個女人，一個……長什么樣子來著？一個普通人?！绷謩P頭頂著弱光術(shù)照明，走在松軟的林間小路上，重復(fù)了一遍。
他本無意與人結(jié)仇，但事已至此，以后必然需要小心這幾人，包括沒有直接表現(xiàn)出敵意的傭兵。
或者說是冒險者。
沙隆坦大陸上的所謂“冒險者”，廣義上來說也是傭兵的一種，只不過他們沒有歸屬的傭兵公會，以個人或者小隊的形式游蕩在各個城市之間，接取任務(wù)，獲得酬勞。
稍大的城鎮(zhèn)中一般都會有“冒險者之家”、“冒險者公會”或者類似名字的據(jù)點。
不過，不要誤會，這些冒險者之家和“最后的選擇”這樣的公會有著本質(zhì)區(qū)別。
不同城市間的冒險者之家并不是一個統(tǒng)一的連鎖組織，而是各自為政，獨立管理，給冒險者們提供交流、組隊、接取任務(wù)的平臺，再從中抽成，并販賣一些裝備和消耗性資源獲利。
除了必要的信息共享之外，彼此之間的聯(lián)系接近于無。
說起來，倒是有點類似林凱前世遍布大江南北的某些同名、卻由不同老板獨立經(jīng)營的小吃。
像“最后的選擇”這樣的公會雖多有惡名，但這主要是行事風格導(dǎo)致，而所謂的“冒險者”在某些時候比擁有公會當靠山的那些傭兵更加危險。
對于林凱來說，當下需要的是再找一處地方休息。
得益于杰利加特的特訓(xùn)成果，林凱了解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和定位：在野外趕夜路說不上特別兇險，卻應(yīng)該盡力避免，風險還是存在的。
前方的密林中有人吹了一聲口哨，音律奇特，沙啞如風吹過沙丘。
林凱警惕起來，做好了施法準備。
只見樹后出現(xiàn)了兩個身披斗篷的身影，兜帽遮面，不過，林凱還是認出二人正是德魯伊根和眠。
“一段旅行的結(jié)束會不會是另一段旅行的開始？”根笑道。
“與有共同話題的人在一起才算旅行?！绷謩P回道。
他并沒有刻意避開德魯伊們的意思，倒不如說在野外，有著熱愛自然的德魯伊作為旅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既然兩名德魯伊并不在意林凱魔法師的身份，林凱便臨時加入兩者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