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無人聲,兩人又走上薊州清冷的大街。
“陸鈺,你有沒有發(fā)覺,薊州最近好像…好像…”
小妹緊緊的跟在陸鈺身后,目光在街道兩邊來回掃過,似覺得比起往日,多了幾分生的氣息。
“變清澈了?!?p> “沒錯!”
“那可不嘛,蛀蟲沒了,樹不得重新開枝散葉啊?!?p> 說著陸鈺加快了腳步,徑直來到黃狗鉆進的宅院,躲在一旁靜靜觀望。
小妹在身后探出個腦袋,看著宅院門前的兩位御前兵士,很是不解。
“這家阮護衛(wèi)都來過了,妖人也被捉去了御前司,又會是誰…”
陸鈺也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釋是那妖人乃雙修,御前司抓了一個還放跑了一個,所以派那黃狗上街打探情況。
如果是這樣,那自己怎么…
“搬嗎?”
陸鈺猛地回頭,詫異的對上小妹那張?zhí)煺鏌o邪的臉。
“你什么時候比我還積極了?”
“那些害人的東西,你拿著我比較放心?!?p> 陸鈺也不知道是在跨自己還是怎么。
“你下輩子應(yīng)該去當(dāng)個皇帝,這么愛替人操心?!?p> 正在兩人互懟之際,一輛馬車緩緩駛向大門,停了下來。
誰?
阮大傻?
陸鈺緊緊的盯著馬車,當(dāng)車夫下地以后,身后的小妹直接叫出了聲。
“陸…!”
陸鈺趕忙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冷靜,而后又繼續(xù)盯著前方,眉頭緊鎖。
另一個陸鈺和門口的守衛(wèi)簡單幾句寒暄之后走進宅院,不一會兒便抱著幾個壇子走了出來,將其裝上馬車,而后驅(qū)車離去。
“陸鈺…”
小妹害怕的看著陸鈺,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這倒是真見鬼了?!?p> ……
灰灰的暮色之下,一輛孤獨的馬車緩緩行駛在薊州清冷的大街之上,朝著城門駛?cè)ァ?p> 駛到半路,又被突然竄出的兩個人影擋住了去路,立馬拉住韁繩。
陸鈺看著那趕馬的白面書生,此刻他已經(jīng)褪去了自己的模樣,倒顯得有幾分心慌無辜。
“這位爺,深夜攔路,可是有什么要緊事?”
那書生見著陸鈺主動打了個招呼,陸鈺也裝模作樣的回了一句。
“薊州最近不怎么太平,朋友你深夜驅(qū)車趕路,可得小心了?!?p> “多謝爺體恤,可我乃進京趕考之人,有皇命文運護身,一般邪魔歪道,近不得身。”
陸鈺聽完不屑一笑,道。
“那你如何過我這關(guān)?”
書生臉色一沉,四周靜得只剩下一陣冷風(fēng)拂過。
“那爺要如何才肯放小生離去?”
“馬車留下,你繼續(xù)進京趕考,從此天各一方,互不相干!”
書生聽聞哈哈大笑,跳下馬車向兩人靠近,而就是在這前走的過程中,他再次變幻成陸鈺的模樣,嚇得身后的小妹緊緊抓著陸鈺的衣角,差點叫出聲來。
“你能用這道士的臉皮,我為何又用不得?”
陸鈺微微皺眉。
敢情你以為這張臉是我變來的!
你是新來的?
“你可知你是在和本尊說話?”
“那夜見你用這張臉正大光明的搶走了藥庫中那么多寶物,雖不知其中門道,可也的確好使。”
書生看了眼身后馬車,又看著陸鈺道。
“你拿的夠多了,分我一些又如何?”
“朋友,你的想法很危險啊,你進城不看告示的嗎?如果真沒看,勸你明早去打聽打聽這張臉和御前司是什么關(guān)系再說這些話,當(dāng)然…”
陸鈺沉聲道。
“如果你有命的話?!?p> 書生眼珠一轉(zhuǎn),換了個語氣。
“你我都是同道中人,自是和氣生財,那么見者有份,一人一半如何?”
陸鈺假意思考,接著欣然答道。
“成交,你要馬車,我要鬼壇?!?p> 只見書生愣在原地雙肩顫抖,而后突然伸出爪子兇神惡煞的朝陸鈺襲來。
“不識抬舉!”
小妹下意識將腦袋埋在陸鈺背上,而陸鈺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對方,手中一陣無聲的舞動,那不知是何種動物的爪子在快要觸及他時,像是遇著了一塊無形的屏障,再也無法向前。
六魂十四魄。
“你是妖?”
“那又如何!”
書生面目猙獰大有寧死不屈之勢,而陸鈺心中也有了幅大致的場景。
一位貧苦書生進京趕考路過薊州,卻被一只妖怪盯上附了身。
妖怪借著書生人的身份混進城內(nèi),陰差陽錯的見著了自己在藥庫的所作所為,且知曉自己是所謂的旁門左道,不可能和御前司稱兄道弟如此熟絡(luò),便把原因歸結(jié)于這張臉上。
事實證明,這張臉的確好使。
可真是個大聰明!
“隨意侵犯人的肖像權(quán),你還有理了?”
陸鈺話音一落書生就普通一聲跪倒在地,痛苦的捂著肚子。
小妹見著這人被陸鈺完全壓制,終于敢探出個腦袋來。
“你這妖人,對我做了什么!”
“這書生的七魄被我抽了三魄,你確定要用這副身子和我打嗎?”
經(jīng)這么一說書生倒是意識到了什么,身體一陣抽搐,頭頂突然冒出一道綠光落于馬車跟前,最后竟化成了一只狗大的黃鼠!
小妹見著驚得捂住了嘴巴,而書生的身體也如同一灘爛泥滑到在地,被陸鈺一腳踹開。
黃鼠警惕的盯著陸鈺,隨之搖身一變又華作一團黑霧,可并未持續(xù)多久,黑霧又立即消散,打回原形。
它并不知陸鈺使了什么法術(shù),每當(dāng)自己運氣作法時,總覺得身上的某樣重要之物被抽走一樣,使得再無完整之軀,無法發(fā)力。
果然可以這樣!
這走陰決遇上意志薄弱防御又差的家伙,簡直是碾壓之勢啊!
“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觸犯了爺,還望你高抬貴手放小的一馬!”
黃鼠翻臉堪比翻書,噗嗤一聲跪在地上對著陸鈺就是三叩九拜。
“這些壇子,您中意就全都拿去!”
“可不要勉強哦?!?p> “一點也不勉強!”
黃鼠翹起它那尖嘴,起身走到馬車旁用力一拍,震得拉車馬兒高高揚起驚慌而逃,整個馬車也崩潰散架,露出里邊一個個整齊劃一的壇子。
“就是不知道,爺有沒有命拿了?!?p> 黃鼠突然露出貪婪而狡詐的目光,隨之又是一震,所有壇子竟開始慢慢撕裂,最后嘩的一聲爆炸開來,四下霎時風(fēng)起云涌陰氣重重,一股陰煞之氣直逼人心。
妖就是妖,一點肚量都沒有。
陸鈺樓著小妹往后一跳拉開距離,當(dāng)黑氣逐漸隱去,那散架的馬車前五六個身形體態(tài)都別無二致的人影也漸漸浮出水面。
青面獠牙,身形爆裂,長發(fā)及肩、
“赤,赤發(fā)鬼!”
小妹頓時一聲驚叫,而讓她更加絕望的是,陸鈺的身子竟也在顫抖。
她斜斜的向上望去,發(fā)現(xiàn)陸鈺瞪大雙眼嘴巴微張,像是被這幾個鬼嚇傻了一樣。
不…
不對…
那不是害怕…
是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