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鏖戰(zhàn)

　　冬季的太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即便是晴天，也難以給人多少溫暖。

　　陳望斷握著轉(zhuǎn)輪手槍，在正午走出安全屋。那對母女已經(jīng)在半小時前離開，陳望斷親自為她們規(guī)劃了安全路線?，F(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到了龍鳴會無法偵察到的地方。

　　并且，想來龍鳴會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對付這對母女。畢竟……一名賞金獵人馬上要來找他們的麻煩。

　　龍鳴會總共有四名街區(qū)頭目，分別控制四個街區(qū)。其中一名頭目藍端已經(jīng)在昨天晚上被陳望斷處決，另外三人此時大抵都在自己的領地內(nèi)。要想逐個進攻這些領地無疑并不明智，畢竟就算是龍鳴會這樣的小型組織也會擁有諸如輕機槍、土炮這樣的裝備。陳望斷再強，也沒把握在這些武器面前全身而退。

　　他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陳望斷取出一支煙花，點燃引線，而后用心像力量操控這支煙花飛上天空。這支火箭外形的爆炸物一路沖上遙不可及的高處，最后在蒼白的陽光下炸開，卻是爆散出巨量的顏料粉。

　　這無疑是在主動暴露陳望斷自己的位置。說得直白一些，是對龍鳴會的公開挑釁。然而，就是這樣的挑釁，卻沒有人敢不應。陳望斷得罪龍鳴會到這個程度，誰要是不主動來誅殺他，那就是對龍鳴會的背叛。

　　加之，安羅申昨晚已經(jīng)被陳望斷重傷，此時剩下的三名街區(qū)頭目想必都想要通過擊敗陳望斷來獲得足夠的威望，取代幾乎是廢人的安羅申，成為龍鳴會新一任領袖。

　　故而，街區(qū)頭目們肯定會主動來攻。并且肯定是輕兵疾行，以免被他人搶了先。

　　陳望斷射出這支特制煙花后就徑直走入室內(nèi)，卻是撥出一通電話。

　　“喂，陳望斷你小子又惹什么禍了？！那只煙花我在幾公里外都看得一清二楚！”電話接通的剎那，一個蒼老而嚴厲的聲音響起，幾乎把陳望斷的耳朵震聾。

　　“程老爺子您先別急?！标愅麛噙B忙解釋，此人是他的接頭人程萬年，“我不是有意惹事，是這次龍鳴會真的碰到我底線了，不得不翻臉?！?p>　　“哼，我都聽說了?！背倘f年冷哼一聲，“我當初看在你爹救過我一命的份上才來給你當接頭人，你小子跟你爸一個犟脾氣，我也沒辦法?！?p>　　“是是是?！标愅麛嗝Σ坏赝狻Ⅻc頭哈腰，“只不過賞金獵人這活以后是干不下去了，您得幫我找個新差事。”

　　“我找！我當然找！”老人仿佛自暴自棄地吼了起來，“但是你小子先給我活過今天再說?！?p>　　“放心吧，龍鳴會那些臭魚爛蝦傷不了我?！标愅麛嗪呛且恍?，“話說回來，反正這邊門閥團體都互相搶地盤，要不然這次我干脆把龍鳴會解決了，然后找個大點的門閥當打手吧？”

　　“你小子這能力，就算肯寄人籬下，人家敢要嗎？”

　　“說的也是，說的也是。那我咋辦？”

　　“哼，打完今天的仗再說吧！”

　　“哎哎，好，那程老爺子您幫我燒個晚飯唄？我解決了那幫家伙，晚上去您那兒蹭頓飯?！?p>　　“嘟，嘟，嘟?！背倘f年掛斷了電話。陳望斷搖了搖頭，卻是從儲物間里找出兩個充作干糧的面餅，也不加熱，直接張嘴去啃。

　　他啃完第一個面餅的時候，腳步聲和叫喊聲開始從遠處傳來。這一帶本來沒什么人居住，算是各個組織、門閥間刻意保留的緩沖地帶。此時來了這么大動靜，估計為數(shù)不多的居民也已逃散。

　　這就意味著，陳望斷今天出手不必擔心傷及無辜。

　　不過，他這會兒沒多少打架的興致。無它，手上第二個面餅還沒吃完。不吃完午飯，肚里空落落地去打架，總覺得有些委屈。

　　第二個面餅吃到一半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一些零星的喊打喊殺聲接近了此處，大抵是一些不要命的先鋒。陳望斷沒去管他們，只是聽著屋外零星且缺乏意義的槍聲，盤腿坐在地上，把左輪手槍放在兩腿中間。

　　不多時，槍聲在門外響起，大門同時被轟開。陳望斷意識到這是有人用霰彈槍打爛了門鎖。他一手持槍，一手拎著還沒吃完的小半個面餅，不慌不忙地走到大門口。

　　不出意外，三名白衫槍手正涌進大門。一人手持霰彈槍，另外兩人則是沖鋒槍。白衫之下似乎還墊著鐵片焊成的防彈護甲。他們一見到陳望斷就迫不及待地開火，子彈呼嘯著撲向這名賞金獵人。然而，陳望斷只是催動了一部分心像力量，所有子彈就在他身周三米的距離上失去速度，水銀瀉地般地落到地上。

　　“我不想殺太多人。”陳望斷啃了一口面餅，含糊不清地開口，“這樣吧，你們現(xiàn)在投降，放下武器跑出去，我就不殺你們?！?p>　　沒有回答，回應陳望斷的只是第二輪彈雨。他再度攔下彈幕，仍然不做攻擊，卻是將面餅撕成幾大塊塞到嘴里，然后擺弄起手槍來。白衫槍手們見狀，立刻丟出土制手雷，寄希望于抓住這似乎存在的短暫空隙。

　　然而，這些爆炸物在半空中就自動調(diào)轉(zhuǎn)方向，以堪比手槍子彈的速度飛向門口三人。他們閃避不及，當場便被自己扔出的炸彈炸翻。

　　“……一幫蠢貨?！笔嗝牒?，陳望斷艱難地咽下滿嘴淀粉，無奈嘆氣，“好言難勸該死鬼。”

　　他懶得再去看地上那些令人作嘔的痕跡，只是提著槍，壓制著干噎打嗝的沖動，走出了大門。

　　比起這三位貪功冒進、主動送死的先鋒，門外的龍鳴會打手顯然要有秩序得多。一名身穿鐵甲的女性手持大口徑步槍站在最前方，約莫二十余名身披防彈鐵甲，端著各式武器的白衫槍手則跟在她身后。

　　“北街區(qū)主管，王鵬所？”陳望斷看著女人嚴肅的臉，隨口報出她的名字，“北街區(qū)離這兒最遠，你居然第一個到，還是有點本事的嘛?！?p>　　“陳望斷，我是安老大之下最強的龍鳴會主管，不會像藍端那么好對付?！蓖貔i所示意身旁的兩名白衫打手做好準備。其中一名疤臉女人頭發(fā)一甩，取出一支短刀。另外一名矮瘦男人則是端起輕機槍。

　　“別廢話了，大姐?！标愅麛酂o奈，“今晚還有人請我吃飯呢，要打趕緊打，成不？”

　　王鵬所冷哼一聲，抬手示意身后的白衫槍手開火。雨幕一樣的子彈飛向陳望斷，后者暴喝一聲，心像力量用至全力，將這些子彈盡數(shù)帶偏。與此同時，那名疤臉女人身子一歪，身側(cè)陡然出現(xiàn)一片黑暗，將她吞沒其中。下一刻，她出現(xiàn)在陳望斷身后，長刀舉起就要給陳望斷一記致命的斬擊。

　　噗！

　　陳望斷不持槍的左手被藍光包裹，一記鞭拳打中女人肩頭。然而，黑暗卻再度從她身側(cè)涌出，將陳望斷包裹其中，動彈不得。

　　王鵬所應該有兩名心像者近衛(wèi)。一名是這個疤臉女人，另一名就是那個手持輕機槍的矮瘦男人。

　　陳望斷沒有多想，右手扣動轉(zhuǎn)輪手槍扳機，威力駭人的子彈拐了個彎攻向女人。女人釋放出的黑暗將這子彈不斷減速，但是如何敵得過陳望斷？

　　轟！

　　子彈嵌進地面，疤臉女人則在子彈即將命中她時遁入黑暗，瞬移到陳望斷身旁的屋頂。與此同時，第二輪射擊襲來。

　　陳望斷這次沒有偏轉(zhuǎn)全部子彈，卻是驅(qū)動自身，躲入一旁的房屋后。白衫槍手隨即散開，似乎要將陳望斷包圍其中。王鵬所端起大口徑步槍，但并未立刻開火。

　　忽地，一個紫色光點在陳望斷身側(cè)陡然出現(xiàn)。周遭的沙土、塵埃都被盡數(shù)吸向這個光點，陳望斷本人同樣感受到一股引力。

　　這就是王鵬所的能力：制造引力點！

　　陳望斷“切”了一聲，再度扣動扳機。子彈掙脫引力，呼嘯著指向王鵬所。三個引力點卻在王鵬所身前突然出現(xiàn)，將這顆子彈撕得粉碎。

　　陳望斷大可以用心像能力抵御引力，然而白衫槍手們已經(jīng)展開陣型，那名手持輕機槍的矮瘦男人也已占據(jù)一個高處，架起槍械。隨時可以用火器對陳望斷造成威脅。

　　陳望斷連開四槍，清空轉(zhuǎn)輪手槍的彈巢。子彈極速飛出，其中兩枚被王鵬所瞬發(fā)設置出的引力點撕碎，另外兩枚則將總計九名白衫槍手轟殺。而在陳望斷加速、操控子彈的短暫空檔里，獲得射角的輕機槍開始噴涂火舌。

　　此時偏轉(zhuǎn)子彈已經(jīng)來不及，陳望斷只能用最粗暴的方法，全力給予子彈反向速度，在被命中前堪堪擋住子彈。下一刻疤臉女人再度遁入黑暗，而后出現(xiàn)在陳望斷身后。

　　長刀揮下，黑暗則束縛著陳望斷的行動，他似乎避無可避。

　　然而，第二個瞬間，疤臉女人就整個倒飛出去。她手中的長刀憑空飛出，本人則在所有人來得及看清之前砸在數(shù)米開外的一堵墻壁上。磚墻在發(fā)出瀕死的呻吟后轟然倒塌，將疤臉女人埋入其中。

　　陳望斷的加速能力足以停下數(shù)十枚子彈，要想將疤臉女人擲出同樣輕而易舉。如果是昨晚之前的陳望斷，或許只能將她逼退，卻免不了要被牽制。但昨晚獲得巨大提升后，疤臉女人的行為就已經(jīng)與找死無異。

　　他們終究還是低估了自己，陳望斷這樣想著。

　　即便解決了疤臉女人，陳望斷也沒有輕易現(xiàn)身。他隨手裝上3枚子彈，同時加速自身在樓房間穿梭。引力點不斷拽塌陳望斷沿途的房屋，煙塵在轟響中四處飄散。

　　一枚子彈穿破煙塵，轟在矮瘦男人身上。后者當即被子彈扯成兩截，卻在一次呼吸后痊愈如初。

　　麻煩的能力……陳望斷在心中吐槽的了一句，卻是繼續(xù)朝著遠處機動，似乎打算脫離戰(zhàn)場。

　　“天體圖！”王鵬所的叫喊忽地炸響，蓋過周遭槍械的嘶吼，震徹戰(zhàn)場。霎時間，紫色的引力光點擴張為一圈圈軌道，仿佛自成一個天體系統(tǒng)。周遭的房屋被引力盡數(shù)拽塌，磚瓦碎片沿著紫色光環(huán)形成一道道行星環(huán)一般的結構。

　　陳望斷身處兩道光環(huán)之間，來自四面八方的引力幾乎將他車裂。

　　砰！

　　王鵬所開了槍。大口徑子彈呼嘯出膛，掙脫引力，在被撕碎前抵達陳望斷身前。與此同時，引力撕扯著陳望斷，又逼迫他用心像能力給予自己反向速度，以免被卷入某道光環(huán)中，徹底撕碎。

　　倘若這時候使用本格解放，陳望斷輕易就可以脫離困局。但他并不打算這么做，只是將剛剛裝填不久的子彈全數(shù)射出。

　　第一枚子彈將王鵬所射出的子彈撞開，另外兩枚則只是經(jīng)歷短暫的心像加速，干擾王鵬所的第二次射擊。

　　輕機槍子彈還在襲來。王鵬所的引力光環(huán)顯然有意布置，為輕機槍留出了一個不受干擾的射擊路線。陳望斷勉強閃過射擊，隨即機動到一個輕機槍無法波及的位置。但這也讓他更加靠近王鵬所的引力光環(huán)，身體幾乎到達了受力的極限。

　　只要失手，陳望斷立刻就會被引力撕碎。但他仍不準備使用本格解放，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算算……也快了。

　　“嗚———！！”

　　一聲尖利凄慘的嘯叫劃破天空，引力圈一瞬間震蕩起來，似乎搖搖欲墜。陳望斷趁著這短暫的間隙裝填子彈，同時抬頭看向嘯叫的來源——一頭巨鷹。

　　這大概就是龍鳴會的西街區(qū)主管，劉鷗。他的心像是將自己化作巨鷹，能夠干擾周邊其它心像的運行，并且顯著降低他人心像的持續(xù)力。自身也具備超凡的攻擊力。

　　果不其然，各個街區(qū)頭目都不愿意讓人搶了首功。劉鷗和王鵬所兩位頭目已經(jīng)到齊，那么第三人恐怕也不會遲。

　　陳望斷趁著引力光圈尚未恢復的時機遠離戰(zhàn)場，巨鷹緊追而至。陳望斷射出一發(fā)子彈，卻被巨鷹閃開。

　　紫色的引力光圈在一番閃爍后就消失不見，下一刻又重新出現(xiàn)在陳望斷和巨鷹周圍。三道等大光圈相互交錯，將一人一獸禁錮在強大的引力場中。隨后，引力光環(huán)不斷收緊，似乎打算就這樣將目標撕碎。

　　與此同時，一道閃電猛然突入戰(zhàn)場，穿破引力光圈的重重阻礙，直指陳望斷。電弧陡然間照亮蒼白的大地，仿佛昭告著死神的到來。

　　龍鳴會東街區(qū)主管，周川。其心像能力是化身閃電，簡單粗暴卻十分強大。

　　時候已到，陳望斷想。

　　獵物已經(jīng)到齊，接下來就是他的獵殺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