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幾個人到了餐廳的時候,有些人已經(jīng)都吃完了,一些餐盤里像是被豬拱過一樣,還有個別盤子里的菜已經(jīng)被掃光,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素菜,還以湯水。
“我早就說過,要你們早點來,你就偏不聽?!瘪移蕉酥P子,沿著餐盤轉(zhuǎn)了一圈,沖李茂和程宇鋒抱怨起來。
李茂也沒想到這幫孫子的戰(zhàn)斗力竟然這樣剽悍,仔細一想,他還是用著參加一些商務會議活動的慣性思維,卻忘記了這些毛頭小子,要么是十八九歲的中師畢業(yè)生,要么是二十出頭的大學生,正值飯量最大的時候。
“我的錯,我的錯!”李茂勇敢承認,把責任攬了過來。
“不不,是我的錯?!?p> 柳云卉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他們身后,紅著臉說道:“要不是我,你們也不會來這么晚?!?p> 她誤以為這三人組之所以延誤了時間,完全是因為照顧她的緣故,卻不想是另有原因。
“那你可要好好補償我們,”李茂放下手中的盤子,笑著沖她說道,“黨校外面有好幾個小館子,要不然,你請我們下館子去?”
“?。俊?p> 柳云卉一愣,隨即一驚,手不自覺地捏了捏褲子口袋。
“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李茂笑著沖另外兩人說道,“走,我們下館子去?!?p> 程宇鋒看出了柳云卉的窘境,還想拒絕,卻被李茂的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褚平?jīng)]想那么多,眼看著這兒也沒幾個像樣的菜品,正巴不得有人請客呢。
柳云卉見三人已經(jīng)邁步往外走,只好皺著眉頭跟了上去,心里卻是慌亂無比,口袋里只有二十幾塊錢,四個人下館子,除非是一人一碗面,否則肯定是不夠的。
出了黨校的門,沿著街面往北走了二百多米,終于看到了一家名叫“魚人碼頭”的餐館。
餐館上下三層,一層除了一個吧臺,擺布著八九張長條型的餐桌;這種餐桌,一般情況下是坐四個人,兩兩相對。
這會兒已經(jīng)有幾張桌子上有了食客,李茂引著三個人走到臨窗的一個餐桌前:“我們就坐這兒吧。”
褚平還習慣性地想跟李茂坐一排,卻被程宇鋒拉住了。
柳云卉只好滿面愁容地跟李茂坐到了一起。
服務員拿來菜單,李茂示意程宇鋒點菜,程宇鋒笑笑:“我有選擇恐懼癥,還是你來吧。”
褚平想拿走菜單看看有什么合適的菜,卻被李茂打了一下手:“你就不用看了,我替你做主?!?p> 說完,李茂指著菜單,沖服務員交代道:“魚香肉絲,紅燒小公雞,江雜魚,青椒土豆絲,再來一份西湖牛肉羹,一碟皮蛋豆腐,嗯,再來三瓶啤酒,要冰的。”
柳云卉在一旁額頭直冒汗,手也在微微顫抖。
李茂還假裝關(guān)切地低頭問了一句:“怎么,低血糖又犯了?”
“嗯,哦,不是,不是?!绷苹苄念^大亂,有些六神無主,慌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李茂湊近了些,幾乎要貼到她的耳際:“是不是錢不夠?”
柳云卉這會兒正慌得不行,也沒在意李茂這近乎調(diào)戲的舉動,點了點頭。
“我有啊,我借給你,等你以后有錢了,再還給我,怎么樣?”李茂似笑非笑地說道。
“哦,好,好?!绷苹苊?,卻發(fā)現(xiàn)李茂的嘴巴距離她實在是太近了,忙往后避讓過去。
李茂這才放過了她,心里暗想,嘛的,做個調(diào)戲婦女的紈绔子弟真特嘛的爽!
褚平在對面都看不下去了,輕聲罵了一句:“這狗日的,太不禮貌了!”
不想?yún)s被李茂聽見了,李茂拿起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腦門:“誰不是李茂?我從小到大都叫李茂!”
“我不是說你不叫李茂,我是說你做人不禮貌。”褚平急了,揉著腦袋。
“對講禮貌的人要禮貌,對不講禮貌的人不需要禮貌;對不太熟的人要禮貌,對非常熟的,比如你,就不要講禮貌了?!崩蠲倚χ治龅馈?p> 褚平翻了翻白眼:“你說繞口令呢?”
程宇鋒被逗樂了,這真是一對活寶。
就連柳云卉都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她還有一點慌亂,笑卻不露齒。
不一會兒,幾道菜陸續(xù)上來,三個人一人一瓶啤酒,各倒各的,誰也不跟誰客氣。
柳云卉沒舍得點個飲料,要了一份米飯,小心翼翼地扒著飯。
“你吃干飯不吃菜嗎?”
李茂看柳云卉低頭吃飯,筷子都不往菜那邊伸,忙拿起自己的筷子,倒過來用筷子上端夾起一塊雞肉,放到她的碗中。
“這個小公雞燒得還湊合,有我一半的水平了,你嘗嘗看?!?p> “狗日的重色輕友啊,”褚平抗議道,“沒看見我只喝酒也沒怎么吃菜嗎?”
“你喝酒一向很少吃菜,我不能壞了你的習慣?!崩蠲瘺_他擺擺手。
柳云卉見李茂給她夾菜,已經(jīng)是心里一驚,又聽褚平說什么“重色輕友”,頓時臉上感覺熱氣哄哄的,局促不安地趕緊繼續(xù)低頭扒飯。
三人碰了碰杯,干掉了第一杯啤酒。
“馬上就要分配單位了,你們想去哪兒?”李茂主動挑起這個話題。
程宇鋒笑笑:“我無所謂?!?p> 他是真的無所謂。
他之所以考師范,就是為了混進事業(yè)單位,等一年試用期滿了之后,撈到正式的事業(yè)編制,他就會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留念。
褚平想了想:“我還是想能夠留在港口鎮(zhèn),港口中學小學都行?!?p> 按照軌跡,褚平將會分到別的地方,跟李茂一樣離家遠遠的。
“你呢?”程宇鋒歪著腦瓜,問著李茂。
李茂一本正經(jīng)起來:“我是一塊磚,去哪兒任組織搬,服從安排,絕不挑剔?!?p> 說完,又夾了點肉絲放到柳云卉的碗里:“你想去哪兒?”
柳云卉緊張地擺擺手,剛想說不用,卻聽李茂問話,只好回道:“我,我也無所謂。”
她的確也是無所謂。
不過她的無所謂,跟程宇鋒的無所謂,卻是截然不同。
程宇鋒需要的是混個編制,達到這個目的就行,過程并不重要。
而柳云卉則是覺得,這樣的事情,她并不能做主,想也是白想,只能無所謂了。
兩個答案看似一樣,實則天差地別。
“老程,”李茂單獨敬著程宇鋒,“上次我看你跟方局長好像很熟啊。”
程宇鋒一愣,隨即跟李茂碰了碰杯:“家里一個長輩跟方局長很熟,我跟他并不熟?!?p> 整個局里都沒幾個人知道程宇鋒有這么一層關(guān)系,更別說這些畢業(yè)生了。
程宇鋒也不想讓人知道這個背景,盡管跟李茂已經(jīng)有些熟悉了,但還沒熟到這個地步。
李茂想著能不能幫褚平爭取一下,分配在家門口工作,但聽程宇鋒這樣一說,也就知道,現(xiàn)在提這個要求,等于白提。
請非親非故的人幫忙辦這樣的事情,要么能拿得出可以資源去跟人家交換,要么是感情深厚到一定的地步。
現(xiàn)如今,他還不具備跟程宇鋒提要求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