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痛苦就在于分班。分班前的痛苦不在于糾結選擇自己想選文科還是理科。而是得通過考試來劃分你該讀理科還是文科。
倒是不是害怕這個考試,主要怕成績出來驚嚇到自己。
全年級12個班,共540人,除了理科實驗班以及英語實驗班共90名精英不用參加分班考試以外,全部得參加考試,按照名次的高低劃分班次,末尾的90名學生組成兩個文科班。
我們學校重理輕文嚴重,讀理科的學生被人看作智商正常,讀文科的學生被人就只能被看作智商略顯不足了。
于是乎,分班前的考試就意味著考得不是你學習的能力,而是智商的高低。
考試事小,面子事大。
只要還未自我放棄的學生,不管平時再怎么能鬧騰,現(xiàn)在都停下來乖乖學習了。
我也倍加努力,本來就夠平庸了,可不想背著智商有硬傷的美稱過完高中。
我媽也從S城回來了。其實我和秦牧野算是留守兒童。我父母和他的父母一起在S城創(chuàng)業(yè),據(jù)父母們說,他們現(xiàn)在經(jīng)營著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
暑假他們都不怎么管我們,只有在每年春節(jié)的時候他們才回到老家和我們團聚。
很明顯,老媽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我分班的事情。
而我老媽的回來就意味著,我得和他正面相處一段時間了。因為這段時間,他都得來我家吃飯,和我媽聊天。
畢竟是從小照顧著長大的,他和我老媽的感情真還有的。
到后來,我才知道這一個月對我實在是太重要了,而我所有的幸福都是從這一個月開始。
“鈴……”放學鈴聲一響,大家飛速地奔出了教室。
不一會兒,教室里就剩下我一個人站在課桌旁心無旁騖地整理著書包。
“都敢到去補課哇?”我猜,嘴里也嘟囔了起來。
一陣令我雞皮疙瘩傲嬌地抬起了頭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我就知道是宋祁來到我們班。
他攬著我的肩膀,把他那張“如花似玉”的桃花臉頂?shù)轿业念^頂幽幽地說道:“哎,寶貝兒,聽說你們家老寶貝兒回來了。”
宋祁,五散人中最爭氣的一個,目前和他都在理科實驗班,也是校隊的主力之一。
江湖有傳言說,185cm的宋祁和秦牧野都是如玉公子,人才兼?zhèn)?,但關系就像是諸葛亮和周瑜似的,有著既生瑜何生亮的爭奪和遺憾。大家都以為他倆競爭激烈,其實我知道,從小就認識的他倆惺惺相惜著呢。老宋可以說是秦牧野唯一的兄弟。
“是啊,一起到家里玩嗎?”
雖然自小就認識,我還是不習慣他的熱情。我舉起右手,嫌棄地將老宋的手從我身上拿開??墒沁@家伙好像知道我想干什么,反而勒得更緊了。
“那你不是馬上要和你們家那個誰親密接觸一段時間了嗎?不要那么薄情好嗎?讓我抱抱吧?!?p> 老宋總是一副不正經(jīng)的樣子。但我知道,他在關心我。他明白當我面對秦牧野之后,我的心情會down成什么樣子。
只聽得宋祁裝成怨婦的模樣,在那里嘀嘀咕咕:“你總是這樣,需要我的時候就叫我寶貝兒來陪陪我,不需要人家的時候就把人家一腳踢開,人家不干啦?!?p> “還能好好說話不?我是嫌命長嗎?敢讓你陪我。”不過這個賤精是真能演啊,我連忙抹了一把胳膊,把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要是被他的粉絲團知道了他抱了我,我還活不活啦?!按蟾纾蠓胚^啊。小女子心臟功能薄弱,就咱倆這造型一傳出去,你那群蜜蜂啊蝴蝶啊還不把我給刮了啊。我怕死哈。”
“寶貝兒,別怕。要不你就從了我,我保護你。”
“你爬開,你哪次不是拖我去墊背啊?!毕胂胨膼毫有袕?,我全身冷汗狂飆。
“寶貝兒,你這樣說就太薄情了哈。我咋個舍得哦?!彼纹罾^續(xù)演著。
我咋覺得這家伙的眼珠子一直向外瞅,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但這家伙賊的不行,把我圍在他胸前,硬生生的用身體擋住了我的視角,我根本看不到教室外面。
我見勢頭不對,趕緊以快下跪的姿態(tài)哀求道,“哥,我錯了。咱別惡心了成嗎?大不了你明早的牛包我包了?!?p> “成交?!边@家伙猛然松開了手,把我從他懷里推了出來。
剛喘了一口氣,就看見秦牧野從我們教室門外經(jīng)過。估計剛才和老宋“摟摟抱抱”的樣子早就被他看到了吧。但他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哎,想多了,他能有什么反應,我和他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罷了,還能指望他的視野里有我?
想到這,我低下了頭,心里涼涼的,也沒有心思再去責怪老宋的惡作劇。
“哎,你行不行哦。我們都這樣子了,他都視你為無物,你這個月頂?shù)米〔?。”老宋可能看到了我的黯然,拍了拍我的肩膀,用罕見的一本正?jīng)的語調說到。
“有啥子不可以喃?我已經(jīng)習慣了,反正也不會有太多很深的交集?!蔽乙Я艘ё齑剑宋亲?,黯然道。
“哎,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要憋到?!蔽揖椭肋@家伙的正經(jīng)維持不了一分鐘,“要不你考慮下我嘛,我條件還是可以的嘛。寶貝兒。”
尼瑪,還來。
“你給我爬開哦。賤人,把你的豬蹄子從我身上拿開哦。”我開始咆哮。
“不要嘛?!彼纹钤谡{笑。
“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我繼續(xù)咆哮。
“來嘛來嘛?!彼纹罾^續(xù)調笑。
“滾……”
就這樣,在宋祁的無恥調笑和我的抓狂逃跑中,我倒是忘記了剛剛冰涼冰涼的挫敗感。我們倆就這么打打鬧鬧地來到了停車棚。
三個月我沒見著我媽了,說實話,還是很想她的。抱著這樣的念頭,跳上“小艾”,加快了腳下的蹬動。
“媽,我回來了。”這一聲叫起來特別幸福,家里有人等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一撇下“小艾”,我就幸哉哉地就往家里沖,因為老媽總是會第一時間親自給我打開房門,讓我抱著她撒嬌。
和往常一樣,門一開,我就沖過去一把抱住給我開門的人,閉著眼睛,臉就在對方身上邊蹭邊撒嬌,“媽,我想死你啦?!?p> 欸,等等。這抱起來的感覺怎么這么不太一樣啊。媽媽是軟軟的,柔柔的,這個怎么這么硬,這么寬。我連忙帶動鼻子嗅了嗅,味道也不對啊。媽媽是甜香的柑橘味,這個怎么是薄荷青草味???
我猛然地睜開了眼睛,呀!這怎么是個男人的懷抱?我嗞溜一下跳出來了懷抱,猛一抬頭,就看見了這個懷抱的主人。
秦!牧!野!
只見懷抱的主人身穿白色麻質襯衣,淺藍色牛仔褲,左手慵懶地依著門楣,右手壓著我家大門,撲克牌臉上毫無多余的表情,靜靜地看著我一個人表演。
艾瑪,我把我的男神抱啦!還是強抱啦!
我的內心在吶喊,我的身體在發(fā)抖。
這尷尬來得太措手不及,讓我根本無法思考我應該怎么組合我的表情和行動。只知道我保持著剛剛跳出來時候的造型。
左腳在前,右腳在后成弓箭步半蹲,上半身微微向后傾斜,右手四個手指甲正咬在嘴里,左手像貓爪子一樣放在胸前,牙呲目裂,仿佛見了鬼一般。
三個月后第一次正面相對,我這是給出了多么慘不忍睹的造型啊?
靠!男神大人,你就不能多一點表情來緩解尷尬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他幽幽地轉頭向屋內喊了一句,“干媽,小妮兒回來了?!比缓舐仵獠阶呦蛭輧龋瑏G我一個人在門口繼續(xù)保持著那個高難度的造型。
但是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我好像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戲謔和噙在嘴邊淡淡的微笑。
呵,小妮兒。多么久違的稱呼啊。還記得小時候,每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里,我總跟在他屁股后面顛顛兒地跑著,他在前面一邊跑一邊轉頭笑著呼喚我,“小妮兒,快點來,小妮兒……”
“哦!好的!小妮兒等一下哈,媽媽在給你們弄好吃的。要不然你先做作業(yè)嘛?!?p> 聽見老媽從廚房里飄出的聲音,我才緩過神來,扭動了幾乎僵麻的身體,恢復正常走進家門。
我像做了壞事的孩子一樣,一顆心忐忑不安。
可到了客廳,男神大人倒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一條大長腿向前自然伸展,一條腿半曲,上身倚著靠枕,在我家客廳落地窗邊的席地而坐,抱著一本寫滿了“蝌蚪文”的原文書悠閑地啃著呢。
微風吹過,我家乳白色的窗紗在他身邊飄來飄去,這一幕怎么就和《情書》里的藤井樹在圖書館窗邊看書那一幕如此雷同呢。
我沉淪了,這張完美的臉怎么看怎么好看,讓我根本挪不動步子。我保證我這會臉紅得像火山爆發(fā)出來的巖漿一樣。
突然間,我感覺我鼻腔里面有一陣腥味,好像真的有巖漿就要涌出來了一樣。
可能是我的視線太過于纏綿,讓他不得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他緩緩地瞟了我一眼,然后抽了一張紙優(yōu)雅地遞給了我。這張紙仿佛就是神的恩賜,我急急忙忙的拿到了手里。
見我接住了紙,他沒有再多看我一眼,低下了頭冷冷地飄來一句,“你口水,抹一下嘛?!?p> 尷尬這道閃電,將我劈得外焦里嫩又多汁。犯病花癡,又被當面揭穿,這是什么樣的恥辱啊。
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無賴我家房子質量實在是太好了,我盡無處可以遁形。
就只能沒話找話地從嘴里蹦出一句,“剛,不好意思啊?!?p> “沒事?!彼^都沒有抬。
這是要搞哪樣?我內心一萬只瓢蟲爬過。
三個月了,我們之間的第一次對話還沒開始,怎么就這么愉快且平靜的結束了。
不過,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難道還不了解他那個爛性格嗎?
惜字如金的他今天能和我蹦出了那么多話,已經(jīng)是上天垂憐了,還在貪心其他的恩賜嗎?
我甩了甩頭,避難似的躲回了我的臥室里,掏出了作業(yè),坐在書桌前面裝模裝樣。其實自己的思緒已經(jīng)飄到了自己無法捕捉的地方了。
我咬著筆桿子,細細地回味剛剛那個擁抱。
他身上的薄荷青草味怎么就那么沁人心脾。他的腰背堅硬結實,很明顯是保持長期運動的結果。
在他懷里,我完全可以放空自己,仿佛回歸到安全溫暖的港灣。
突然之間,我靈光一現(xiàn),剛剛那個擁抱至少有30秒吧。
偷吃到糖果般的竊喜一點一點地涌上心頭。
按照他冷血殺手的死潔癖性格,換成其他的女生,他還不一掌把別人推得八丈遠啊。
難道我會與眾不同嗎?難道我還可以有所期待嗎?
一臉得逞的奸笑爬上了我的臉頰,這一刻我仿佛徜徉在糖果的溫泉里,張開懷抱左搖右甩地舞道,“來吧老天蜜齁我吧。”
可是轉念一想,他對我的容忍不會是基于小時候一起裸泳過的情份吧。
這個念頭一生,仿佛一桶冰水從天而降,澆得我那個酣暢淋漓。
“切,神經(jīng)吧。小時候不知道抱了多少回了,相對于其他女生,可能更熟悉我,而且又在我家門口,才沒有推開吧。有什么好特殊的。”
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其實我也清楚,我最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就是和他一起長大的情份,可情分這東西是最不靠譜的,時間總是能輕易地將他摧毀。
可是除了這有保質期的情份之外我還剩下什么呢?
我無顏無胸無腦,整個一三無產(chǎn)品,現(xiàn)階段還在為能否待在理科班繼續(xù)學習而發(fā)愁,我有什么能將他據(jù)為己有呢?
他每天想什么,現(xiàn)在和未來他追求什么,需要怎樣的關懷,我又知道了什么?我有什么能陪伴他左右呢?
我越想越沮喪,眼淚就像決堤了似的一發(fā)不可收拾。一邊想手還一邊亂畫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本子上寫上了無數(shù)個“冬”字。
“冬”是他的小名,因為他出生那天剛好冬至。這個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家人才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趴在桌上做了個夢,夢中的他溫暖的雙手捧著我的臉,周圍都是粉紅色的小泡泡,他溫柔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喚我,“小妮兒,小妮兒……”。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我屁股下的的凳子正在被劇烈的搖晃著,幀頻堪比6級地震,我的一池美夢就這樣被無情的終結了。
“誒,誒,吃飯了。”語氣冰冷,完全不耐煩。
我剛一睜開朦朧的睡眼,睡意瞬間被他冰冷的表情直接K.O.了。
見我一醒,他轉身就要出我房間,臨出房門前還冷冷地甩下一句話,“你睡相太差了?!?p> 完全莫名其妙。我有打呼、磨牙還是夢話???不就是叫我起來久了一點嗎?至于我睡相怎么差,你倒是說清楚啊。
暴走邊緣的我,本來在他背后咬牙切齒地嘟囔著三字經(jīng)。突然,我被我本子上的一灘水狀物給雷到了。
不會吧,我又流了那么多口水。還在人面前現(xiàn)場直播。大寫的尷尬正完整地掛在了我的臉上。
不會因為這個,那死潔癖說我睡相差吧。
其實,重點是他是否看到了我寫了一本子的名字,而我根本就沒有抓住。反而糾結于自己流了多么大一灘口水還被人抓了現(xiàn)行的破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