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老吳
在書院的日子實在是無聊,大多數(shù)時候,談笑都是人在先生眼皮下,魂在四處飛。
她永遠都是困的,都是無精打采的。
師父曾經(jīng)問她:“夭夭,你長大以后要做什么?”
夭夭是她的小名,過去是娘親這么喚她,后來是師父。
談笑研磨的動作一頓,她,不知道。
師父看懂了她的沉默,放下了筆,摸了摸她的頭,溫和地說:“沒關(guān)系,你還有漫長的時間去思考?!?p> 談笑都還未到始齔之年,只知道按師父指示生活,只是憑著本能依賴眼前這個看起來有點悲傷的女子。
那是她的將軍。
談笑到現(xiàn)在都會記得,那個夜,天空是何其空曠,只有一輪滿滿當當?shù)脑铝链谔焐希颠^的風是帶著雪,冰冰涼涼的打在臉上。
夭夭抓住雪,興奮地展示給蕉禮看,蕉禮摸了摸她的頭,說:“這是梨花,不是雪。”
這是梨花。
不是雪。
談笑定定地看著蔣獻的眼睛,他是單眼皮,乍看之下,嚴肅不可親,可是他又偏偏很愛笑,每次笑起來,像是春雪融化的溫暖,所以談笑一貫是不信他人說蔣獻古板的言辭的。
談笑嘆了口氣,像是對付不聽管教的二餅一樣的,無可奈何的語氣:“小蔣大人,你要收斂一點?!?p> 蔣獻暗暗松了一口氣。
乖乖應(yīng)承下來。
走的時候還不忘叮囑兩句:“將軍,記得上藥。肩膀還有今日的跌傷?!?p> 談笑已經(jīng)習慣了蔣獻的關(guān)心,揮了揮手以示知道了,趕著人蔣獻走。
——
老吳近些日子有些許惶恐。
牢獄里的人說那個老狗供出了他,雖然他不知道老狗到底是誰。
這種賺差價的事情他也做。
但是在他看來,這樣做并不代表他背叛了誰,他從來都不是為了某個主子而奔走效勞,他只是為了自己,哪里可以賺錢他就往哪里鉆。
將軍初進軍營的時候,也是他剛到雁行關(guān)當賣貨郎的時候。
那時候他帶來的關(guān)中的稀罕物,糖葫蘆。
他路過了軍營,遇見了一個在門口當值的小兵。
小兵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的糖葫蘆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糕點,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看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老吳覺得好笑,悄悄問那個小兵說:“有錢不?拿錢來換?!?p> 小兵沒應(yīng),也沒來得及回應(yīng)就被巡邏的人趕走了。
小兵談笑那時候跟著蕉禮固定駐守在雁行關(guān)一帶。
談笑自那天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看見過老吳,直到他們打了勝仗,師父放她去關(guān)中玩,她才又看見了老吳。
但是這個時候老吳不是賣貨郎了,不知道是不是貨物在貧瘠的土地上賣不出去的原因。
他變成了個演皮影戲的。
談笑看到老吳收班都沒走。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皮影戲,可是這是難得的輕松。
老吳過來沖她喊:“小鬼頭起來,還我凳子。還有,給錢!”
談笑愣愣地看著他,搖了搖頭,告訴他:“我沒錢?!?p> 老吳氣的臉發(fā)紅:“把你師父叫來,讓她來還錢?!?p> 談笑頓了頓說:“師父不在這。”
確實師父并不會管這種看起來不重要的事情,可是放假第一天就闖了禍回去,估計師父會罰她,可是她掏遍全身也沒看見一塊銅板。
老吳拽過她腰間的玉佩:“這個給我當?shù)謧??!?p> 談笑蹦了起來,搶回那塊玉佩,護著玉佩的樣子像是護食的狼。
倒把老吳看楞了一瞬,而后冷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找你師父去?!?p> 最后以師父還錢,她受罰告終。
后面很長一段時間里,老吳一直做著各種各樣的生機謀生,也一直不太好謀生,想逃離這片窮不拉幾的土地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邊關(guān)到處都在鬧謀逆。
倒是蕉禮沉得住氣,一直默默地為圣上處理邊關(guān)的大小事務(wù)。
這才讓唯利是圖的老吳第一次有了要不抱著蕉禮這條大腿的想法。
畢竟一個將軍既處理好了雁行關(guān)的事務(wù),又可以平定內(nèi)外紛爭,又素以干凈利落的作風聞名,最為關(guān)鍵的是聽說她待底下的人極為好。
好吃好喝供著,還補貼銀兩讓他們寄回家去。
這些道聽途說的消息搞得老吳心癢癢的。
于是他找上了談笑。
一頓深情并茂的演說之后,談笑冷漠地拒絕了她。
“你當自己去求師父,而不是我。”
老吳看懂了這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眼里的抗拒和訝異,他已經(jīng)猜到了這個小姑娘和她的師父不合的消息。
十三歲的談笑還是稚嫩了些,沒能藏過老吳那只狐貍的眼睛。
也不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老吳就變成了談笑的得力助手。
可是偷雞摸狗,撈點小恩小惠的習慣他一直沒有改掉。
所幸沒被發(fā)現(xiàn)。
可是現(xiàn)下將軍已經(jīng)知道了。
他提心吊膽了好些天,將軍一直沒來找他,就算是來軍營也只是按例看看訓練,帶帶訓練,巡一圈防衛(wèi)就又回城中去了。
偶爾打上照面,將軍還會熱絡(luò)地問他:“這軍中有什么事發(fā)生嗎?”
肉眼可見,將軍的好心情。
沒過多久,老吳就看見了她腰間的玉佩,雖然只有一天,后來不知道這么就不見了。
看見玉佩的時候他心顫了一下。
以為這下將軍一定得來找他了。
可是又沒有。
他又聽說將軍的小妹來了。
他猜是小妹絆住了她的腳。
于是夜里,他主動尋到將軍府上去。
然后他就看見了小蔣大人和將軍小妹在門口親昵的樣子。
小蔣大人不知道往將軍小妹手里塞了什么然后就跑了,遠遠的就聽見了將軍小妹的笑聲。
和將軍不一樣,將軍總是安靜地笑,將軍小妹是開心地愉快地抑制不住地笑出聲。
所以他想,是不是因為將軍頭疼于他家小妹和小蔣大人的關(guān)系,所以沒來找他。
等待的時間太久了。
將軍對他的態(tài)度又一直沒有變過。
從那日撞見將軍小妹和小蔣大人的關(guān)系之后,他的惶恐更深了,可是將軍還是待他溫和,還是會安排給他職務(wù)去做。
就像現(xiàn)在,他站在烈日下,看著那群壯丁栽樹。
他還在想。
自己是再干一票大的然后逃跑好,還是現(xiàn)在就跑好。
將軍態(tài)度太好了,好到讓做了虧心事的他害怕起來了。
花生在花生
抱歉qaq,又晚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