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幕 路明非（一）

　　他剛在旁邊坐下，就有人從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猜了，他就是心疼錢，明非，那是文獻(xiàn)部的曼施坦因教授，是位很博學(xué)的學(xué)者，我之后會請他關(guān)照你的功課?！?p>　　路明非回頭一看，原來是古德里安教授，他撓撓頭，問道：“教授，你怎么沒被「打死」？”

　　“都怪芬格爾那臭小子，諾諾她不是帶著你先走了嗎？”古德里安教授咬牙切齒地說道，“然后芬格爾又說要回寢室趕新聞稿，于是就把我丟在月臺上自己一個人走了。”

　　“「自由一日」期間，校工們又不能出來接我，我只好自己走上來?！?p>　　路明非哭笑不得，古德里安教授拍拍他的肩膀，眼角有些濕潤，“明非啊，我一直都相信，你是最棒的。”

　　剛才槍炮連連的戰(zhàn)場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運動會前的熱鬧景象了，醫(yī)生和護(hù)士們挨排給中槍的人注射針劑。滿地的死人一個個爬了起來，摘掉頭上的面罩之后，都是十八九歲的年輕人。

　　這些人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四顧戰(zhàn)場，想知道那場戰(zhàn)斗的勝負(fù)，但他們都有些茫然，兩隊的領(lǐng)袖愷撒和楚子航肩并肩坐在停車場上，旁邊跌落著「村雨」和「狄克推多」。

　　很顯然，有個狠人單槍匹馬把愷撒和楚子航都干掉了。

　　“誰干的？”有人扯著嗓子大喊。

　　路明非高高舉起手，滿臉驕傲，一副“是我是我”的表情，諾諾伸手在他腰間捅了捅，“得了吧你，別太裝了?！?p>　　路明非朝師姐嘿嘿一笑，突然大聲喊：“鄙人「S」級新生路明非，是我把愷撒和楚子航淘汰的！”

　　諾諾翻了個無語的白眼，“呆子，愛怎么樣怎么樣?！?p>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路明非？”

　　“還是「S」級，我們學(xué)校多少年沒出過「S」級了？”

　　“得有四十多年了吧，還是新生就把兩大會長淘汰了，不愧是「S」級。”

　　驀然響起了兩道清脆的掌聲，鼓掌的是坐在地上的愷撒和楚子航，然后整個停車場響起了海潮般的掌聲和歡呼。

　　“路明非！”

　　“路明非！”

　　“路明非！”

　　路明非看著那些高呼他名字的學(xué)生們，嘴角帶有淺淺的笑意，心中涌出無限豪情，他略微昂起頭，小魔鬼，你看到了嗎，我的故事，已經(jīng)拉開序幕了！

　　陽光刺破重云照在他身上，男孩飛揚的笑卻比夏日還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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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德里安教授去停車場上撿回了那個有核標(biāo)志的手提箱，緊緊地抱在胸口，皺著眉頭，“這東西也拿出來了，學(xué)生們難道不知道玩鬧是有限度的么？”

　　“該死！要匯報給校長！讓裝備部的家伙把這些東西藏好！我們要好好管理學(xué)生和煉金器械！那些可都是危險品！”曼施坦因教授看見手提箱臉色就發(fā)青，大聲地說。

　　“沒那么夸張，這不算什么，能毀滅世界的玩意兒不都封藏在「冰窖」里么？”古德里安教授反過來寬慰他。

　　“用不著解釋！今年鬧得過分了！”曼施坦因教授沖著醒來的學(xué)生們大喊，“你們違反了「自由一日」的特別校規(guī)，我要匯報校長，終止這個活動！有你們好看的！我還會把你們這次的荒唐事記入檔案！”

　　“三條特別校規(guī)是，不得動用「冰窖」里的煉金設(shè)備，不得造成人員傷亡，不得帶校外陌生人參觀，對么？”一個冷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很好！記得很清楚！數(shù)數(shù)看有多少人受傷了！”曼施坦因教授就像是風(fēng)紀(jì)主任那樣氣沖沖地四下指指點點，最后指向了……那些被子彈打碎的花崗巖，還有清晰印著某兩人鞋印的百慕大草坪。

　　“受傷和游戲無關(guān)，是校園里的路修的太坑坑洼洼，他們不小心自己跌倒了，是不是這樣？”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這理由太可笑了！絲毫不合理！”曼施坦因教授怒得光頭發(fā)亮，“誰說的？站出來！”

　　愷撒和楚子航同時從地上站起，這對死敵平靜得像是剛踢完球回來的兩個隊長，一人站在路明非的一邊，以幾乎同樣的動作雙手抱在胸前，目光一樣的懶洋洋和無所畏懼，跟曼施坦因教授對峙著。

　　“誰是自己跌倒的？都舉起手來?！睈鹑雎柭柤纾巳豪飭?。

　　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所有醒來的“死人”都舉起了手。曼施坦因教授四顧，那些高舉的手像是一片槍林環(huán)繞著他，又是戲弄又是威脅。學(xué)生們互相比著鬼臉，無論是哪一隊的成員，在風(fēng)紀(jì)委員會主席的面前立場都是一致的。

　　“好！好！愷撒，你做得很好！你等我匯報給校長，你會在畢業(yè)答辯的時候從我這里學(xué)會更多東西的！”曼施坦因教授氣得手都在發(fā)抖，從懷里摸出手機撥打校長的電話。

　　“曼施坦因嗎？”一個溫和儒雅的聲音在手機里響起。

　　“校長，很抱歉打攪你，可是今天的「自由一日」太混亂了，獅心會和學(xué)生會的成員動用了弗里嘉子彈，在學(xué)院里玩戰(zhàn)爭游戲，弄傷了很多人……還毀壞了不少建筑，情況非常惡劣！”曼施坦因教授義正辭嚴(yán)朝手機里說道。

　　他忽地愣了一下，“不！不能姑息！而且我們驕傲的學(xué)生們，尤其是獅心會會長楚子航和學(xué)生會會長愷撒·加圖索，他們對于風(fēng)紀(jì)委員會完全不放在眼里。愷撒還煽動學(xué)生和我作對！您要保住我這個風(fēng)紀(jì)委員會主席應(yīng)有的地位和尊嚴(yán)！”

　　“哦，愷撒可一直都是這樣的啊，曼施坦因你也該習(xí)慣了才是，對了，你能否把免提鍵打開一下？”校長淡淡地說。

　　他打開免提，臉色終于沉到了最低點，高漲的氣焰也跌落下去，“那至少也得考慮一下?lián)p失的問題……財務(wù)委員會可是很辛苦地幫學(xué)院省錢呢……初步核算維修費大概是二十四萬美金……這還不包括重新鋪草坪的，他們把您中意的百慕大草坪踩得像是剛被犁過的農(nóng)田！這么一大筆損失……”

　　“哦，愷撒，作為學(xué)院里最富有的學(xué)生，你不介意花錢把我心愛的百慕大草坪重新鋪好吧？”校長問。

　　“悉聽尊便?！睈鹑鲆荒槦o所謂地說著。

　　“算啦，我只是開個玩笑，從校董基金里出這筆錢吧，畢竟每年校慶的「自由一日」是學(xué)生們用努力從我們手里贏走的，我們這些老家伙可不能出爾反爾?！毙ｉL爽朗地笑，“享受完這個節(jié)日，還要努力于學(xué)業(yè)，我親愛的學(xué)生們，很希望和你們一起過這個開心的「自由一日」?！?p>　　學(xué)生們彼此對視一眼，一齊鼓掌，歡呼著把胳膊上的臂章解下來拋向空中，雙臂搭在彼此的肩上扭動，對曼施坦因教授作出戲謔的鬼臉。

　　“校董會真是有錢吶。”曼施坦因教授嘆了口氣，“校長您還在希臘度假么？”

　　“是啊，昨晚和幾個老朋友玩了幾把牌，睡到現(xiàn)在才醒來，一會兒我就出去在藍(lán)色的琴海里游泳了。我現(xiàn)在要掛電話了，讓我最后跟我們的「S」級說兩句。”

　　所有人都一愣，四周安靜下來。

　　路明非接過曼施坦因教授遞過來的手機，“校長，我在?！?p>　　“你是本次「自由一日」的冠軍么？”

　　“是的?！?p>　　“你選完課了么？選了我的《龍類家族譜系入門》么？”校長的聲音在周圍回蕩。

　　“選了的?！?p>　　校長爽朗的大笑，“很高興聽見你的聲音，進(jìn)校第一天就撂倒了愷撒和楚子航，期待和你在課上見面，要比你前任的「S」級學(xué)生干得更漂亮??！”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路明非會心一笑，校長，我也很期待……和你的見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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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從飄窗中斜照進(jìn)來，坐在陰影中的人掛斷了電話，靠在椅背上無聲地呼出一口氣。從不大的飄窗看出去，是一望無際的沙漠，狂風(fēng)在沙上留下了蛇一般的疊紋，校長根本不是在什么希臘度假。

　　“把維修費從校董基金會的賬上轉(zhuǎn)到維修部的賬上?！标幱袄锏娜说吐曊f，低沉的聲音和他拿著話筒時的爽朗大笑好像不是來自同一個人。

　　“明白，諾瑪會在五分鐘內(nèi)做好的。”門后面無表情的中年人說，“不過今年的「自由一日」是維修費最高的一年，不該想些辦法勸導(dǎo)么？天才學(xué)生們很習(xí)慣放浪形骸的生活方式，而他們本該是嚴(yán)格遵守紀(jì)律的軍人。”

　　“你是覺得我在放任他們吧？”校長說。

　　“這兩屆的學(xué)生確實享受到了十倍于以前的自由，在我入學(xué)的時候，卡塞爾學(xué)院可是一座神秘軍事堡壘?！?p>　　“我刻意這么做的，你記得我們十年前那次在格陵蘭冰海的慘敗，這讓我不得不重新考慮教學(xué)方針。也許和龍族的戰(zhàn)爭，我們需要的并不是一支訓(xùn)練有素的軍隊，我們只是需要某一個天才。”校長突然改用了英文，“Somebody.”

　　“Somebody？”中年人問。

　　“TheOne！一個絕無僅有的天才，他是天選，也是唯一！是一個領(lǐng)袖，一個讓龍王們也畏懼的屠龍者，一個就足夠！就像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爾！”校長的聲音斬鐵般冷硬。

　　“你說的是路明非嗎？”中年人搖搖頭，“雖然入學(xué)第一天就干掉了楚子航和愷撒，但他之前的履歷看起來非常普通，并沒有成為你口中TheOne的那種品質(zhì)?！?p>　　“普通不普通，現(xiàn)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校長神秘一笑，“他可是……我選定的最強屠龍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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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路明非盤腿坐在雙層床上，看著窗外發(fā)呆。

　　他還是被安排在學(xué)生宿舍1區(qū)303，熟悉的一間雙人宿舍，熟悉的邋遢室友芬格爾。

　　“喂喂，師弟，還垮起個臉干什么？”芬格爾拍拍他的肩膀，“你現(xiàn)在可是大名人！”

　　“你的英雄事跡傳唱整個校園，你今天上了校內(nèi)新聞網(wǎng)，標(biāo)題相當(dāng)聳動?！狈腋駹柊压P記本抱下去給路明非看。

　　“震驚！紅發(fā)魔女疑似被某大俠收服！”配圖是諾諾在月臺把路明非按進(jìn)法拉利時的照片。

　　“這是怎么拍到的？”路明非指著屏幕問，“你當(dāng)時沒帶相機?。俊?p>　　芬格爾把校服上的半朽世界樹?；諕伣o他，“煉金物品，別搞壞了?！?p>　　路明非接住校徽，顛來倒去的看了一會，只見中間有個小孔，應(yīng)該就是攝像頭了。

　　“挺精巧一玩意兒?！甭访鞣前研；者€給他，“狗仔必備。”

　　“那肯定?！狈腋駹柡俸僖恍Γ案毙ｉL出品，必屬精品！”

　　路明非繼續(xù)往下看。

　　“年度重磅新聞！卡塞爾無人能夠采摘的高嶺之花名花有主，疑似「自由一日」上力壓兩大會長的「S」級新生路明非！”，配圖是他懷里抱著受傷的諾諾。

　　“獨家爆料！「S」級路明非的所有資料！支付一美元即可觀看！”

　　下面是路明非的大幅照片，附有他的學(xué)號、宿舍號、年齡籍貫和一切信息，最后一條親切地標(biāo)明：“已有女友！”

　　“喂喂，拿我戶籍賣錢是不是太不地道了？”路明非不滿。

　　“師弟，這你就不懂了，賺了錢咱倆五五分??！”芬格爾嬉皮笑臉地說道。

　　路明非拿起N96：“師兄，還需要我的照片嗎？我可以自拍幾張！賺錢刻不容緩！”

　　“越多越好！”芬格爾兩眼放光。

　　路明非擺出pose，讓芬格爾幫他挑最帥的姿勢。

　　門突然被敲了四聲，芬格爾舉著手機，“奇怪，誰這么晚還來敲門啊？”

　　路明非突然有種強烈的預(yù)感，他打開門，門前的地上靜靜躺著一個FEDEX的大信封，用漂亮的花體字寫著“Ricardo·M·Lu收”，看地址是從英國寄出的。

　　他撕開信封，倒出了……一部iphone手機。

　　“什么東西？”芬格爾把腦袋湊過來。

　　“弟弟送我的手機。”路明非聳聳肩。

　　“你還有弟弟？”芬格爾好奇問道。

　　路明非沒回話，手機還有一半的電，打開聯(lián)系人列表，只有一個人，再打開短信列表，有唯一一封短信，來自“你最親愛的弟弟”，頭像是小魔鬼穿禮服扎領(lǐng)結(jié)的大頭照，帶著淡淡的笑容直視攝像頭。

　　“親愛的哥哥：從這一刻起我們就要開始踏上尋找權(quán)柄的旅途了，去走我們曾經(jīng)走過的路，你自然會明白我所說的意思。

　　路鳴澤

　　即日”

　　在他剛剛讀完短信的一刻，系統(tǒng)切換到一個熟悉的界面，黃銅色的古老輪盤飛速地轉(zhuǎn)動。

　　路明非的手指觸到屏幕的瞬間，輪盤減速，停下的時候，它的刻度顯示為“25%”。

　　底下還有個Q版的小魔鬼形象，路明非好奇的點他一下，小魔鬼頭上冒出一個對話框。

　　“請不用擔(dān)心，哥哥，這次不是奪命倒計時，而是我們權(quán)柄的恢復(fù)度，當(dāng)它轉(zhuǎn)到100％時，你便可以使用一次力量?！?p>　　就在這時，刻度往前跳了百分之一，現(xiàn)在是26%。

　　路明非撇撇嘴，把手機收起來，該死的路鳴澤還是喜歡搞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