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如期在開春時散去,這之后李長思并未見過詠銘真人,不過從專門給他的戰(zhàn)報中看,問題并不大。
“天門...”相對于元嬰真人悠久的歲月而言,詠銘真人只是剛剛結嬰而已,能做到這一步,除了那玄妙非常的“天門”,李長思想不出別的原因。
在久違的春光照拂下,李長思又回到了舊日的軌跡,這一個冬日發(fā)生的一切,除了讓若陽城的小修士有了些談資,并沒有造成什么影響。
“不過...為什么是這里呢?”這些臨近絕靈之地的地方雖說是正道宗門的大后方,回援極其便捷。
同時也是真的毫無價值,至少在表面上看是這樣的。
聯(lián)想到剛來時詠銘真人的告誡,這地方似乎也不簡單,那些升起的屏障的清光自己可從未察覺到過。
李長思的目光之間變得深邃,隨即又曬然一笑“又與我何干呢?”
覺得自己能參與到妖魔動用真君遺骸去試探的大勢里,是否太看得起自己了。
說是這么安慰自己,可太上金闕經(jīng)促使自己選擇這個地域,總不會是毫無緣由的。
......
接下來的時間再未發(fā)生任何亂子,仿佛妖魔在一次試探之后就放棄了,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很久很久,直到李長思的符箓添上了最后一筆,也再未有過異變。
直到現(xiàn)在,李長思準備結丹的同一天,太上金闕經(jīng)一直在等待的時機。
出意外了,出禍事了。
這是此時絕靈之地方圓百萬里所有人的共識,從心頭涌起的悲傷讓所有人都非常不安,但一切的躁動卻又都被天際燦爛的陽光撫平。
與此同時,青天域某化神宗門。
轟隆?。。?!
轟隆?。。?!
讓虛空為之破碎的雷霆已經(jīng)肆虐了近百載,在今日終于散盡了最后一絲余威,卻沒有人為之高興。
日落西山,隨后天邊金光燦爛,卻帶來無盡悲傷,還在宗內的所有人此刻都默然不語。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為什么,卻沒有一個人主動打破這死一般的沉寂。
直到一片難以捉摸的靈力潮汐覆蓋后,一片哀嘆聲隨即響起。
......
“天變了...”白清州看著望不到盡頭的空洞喃喃自語。
瓢潑大雨靜默地墜落,恍惚間,雷霆照亮了天空,一條彌漫近百萬里的空間裂痕順著雷霆的痕跡撕裂著青天域。
李長思運極目力方才隱約可見幾道身影在裂縫之前靜立,下一瞬便留下兩行血淚,這不是他可以看的,哪怕他擁有神通。
無邊浩瀚的靈力磅礴噴涌,剎那之間從天際垂落而下,籠罩了萬萬里天地。
無可名狀的恐懼在此間一切生靈的心中涌起,無論修為高低,全都抬頭望天。
不過沒有神通的他們只能看到黑壓壓的天穹,雷火在其中翻涌。
漆黑如墨的的氣流讓星辰黯淡,令日月褪去光芒。
在滾滾墜落的靈氣大潮之中是如此耀眼。
青天域之內,天地哀戚,眾生齊悲。
浩瀚的黑暗在落下。
問道宗,一片竹海深處,一尊道者睜開了千百年未動的眼眸。
中元宗,金光浮動于云海之間,紫金法袍的中年從寶座上起身看向遠方。
乾元道宗,一卷道書顫了顫,輕輕翻動一頁。
萬妖山頂一道劍光直刺妖宮,斬向妖族僅存的圣地。
天魔宮,黑白二色的天空在這一刻劇烈翻涌,白光照耀了天地。
幾乎所有頂尖勢力都做出了反應,或喜或憂,卻無一人對此事發(fā)表看法,哪怕是妖魔。
同道的逝去總是讓人悲傷,該有的得意在此時顯得蒼白。
天空出現(xiàn)了短暫的光明,空間裂縫在擴張,靈力潮汐覆蓋了無邊天地。
問道宗深處的道者虛影出現(xiàn)在裂縫之前,對著漆黑之中的一點光明深深一禮。
乾元道宗的道書被道者輕輕翻動,無悲無喜,靜靜頌念大道真言。
大日的光輝刺破了天地間的黑暗,太陰令落日之后的世界沉睡黑暗。
虛空的盡頭,溫暖的光芒照亮了無邊的黑暗。
黑色洋流在大日光輝的照耀下在逐漸消散,裂隙之中的點點星光也順著光輝歸來。
然后散去。
不知何時,虛空中刮起了一陣微風,和煦的暖風將眾生心頭的不安和恐懼拂去。
垂落的靈氣在此時成了一場盛宴,神異的力量開始向整個青天域擴散,若陽是這一切的核心。
無窮的彩霞倒掛天邊,整個青天域在此時,一片祥瑞。
沐浴在靈氣長河之下,李長思的修為在極速增長,所有人都在享受這場盛宴。
但在這之前:
“我等恭送真君羽化!”“我等恭送真君羽化!”“我等恭送真君羽化!”
整整三十七位真君,隕落在妖魔的算計之下。
沒人料到他們有膽提前打開兩域通道,也沒人料到他們舍得拿自家真君做餌。
這一戰(zhàn)中,三方共隕落真君五十位。
此方天地,化神真君不夠了。
這靈氣潮流墜落之地,一切邪異妖魔皆不復存,這是報復,也是無奈。
浮在李長思身側的符箓飄起,花了他足足六百年的時間,當年的同代天驕,未結丹的只有他了。
看著符箓之上在逐漸隱沒的符紋,李長思信手一揮,符箓飛至天穹。
“此符名:通天!”
久違的祭壇浮現(xiàn),李長思腳踏玄妙韻律來至法壇。
一柄法劍虛影執(zhí)在手中,輕輕一晃,浩瀚的靈氣在天際垂落。
在看似無邊無際的靈氣海洋中并不顯眼,卻引起了數(shù)位真君的注視,不過人族多一個希望是好事,隕落數(shù)十位真君的損失太大了。
點點金光從神魂中浮出,吞吐著海量的靈氣,伴隨李長思的一呼一吸,空間破碎殘留的神秘物質被神魂吞沒。
隨后,一道波紋以李長思為中心開始波動,一圈又一圈地向四周散開。
“咔嚓!”
李長思的身體出現(xiàn)了細微的裂痕,安撫了白清州一句,他開始專心運轉太上金闕經(jīng)。
金光從未停止吞吐靈氣,足以填滿數(shù)個結丹修士丹田的靈氣在李長思這里卻如同無物。
龐大的威壓從李長思身體中爆發(fā)了出來,沒有法冠束縛的一頭長發(fā)披散開來,隨風舞動。
李長思的身軀再也無法束縛他體內綻放的光輝,更加殘破的軀體讓他看上去和即將殘破的瓷器一樣。
終于,在某一刻,脆弱的瓷器再也無法承受熾熱的光明,沖破束縛的一刻,天地似都為之一暗。
看著變成一個大光球的李長思,白清州很著急,不過李長思之前的吩咐他還記得,這都是正常的。
此時的李長思體內丹田之中,狂風驟雨般煉化靈氣的進度開始停滯。
散逐到體外的金色光點被收束。
一點一點,一滴一滴,匯聚成一個圓坨坨光灼灼的虛影。
虛空之上一道金色的光芒攜帶莫測威能如流星墜落,砸進他的眉心,正是他耗費足足數(shù)百年才畫成通天符。
一股不可訴說其神圣的浩大氣息灌注到李長思神魂中,神秘莫測的氣息從此開始凝聚,一張符箓沉浮期間。
隨著時間的逝去,金光越來越盛,符箓在逐漸融化。
伴隨李長思整個神魂都被金光侵染,更加龐大的威壓沖了下來,結丹修士在此時也難近李長思身側寸分。
此時,一片奇怪的畫面映入了李長思眼中,其實該說是直抵神魂,現(xiàn)在的他是沒有“眼”這個器官的。
模糊的畫面在逐漸清晰,高懸天際的大日在炙烤著大地。
“毫無生機的天地?!边@是他的判斷。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尊真仙手捧金旨玉卷來到,口頌天律,廣布妙法。
出于直覺,他認為這不是在對生靈宣講,這道旨意是給這一方毫無生機的天地的。
隨著真仙宣讀完畢,朝李長思視線所在看了一眼,這畫面戞然而止。
他很驚訝,也許是記錄這畫面的人被發(fā)現(xiàn),也許是他。
不過大概是后者,因為這位真仙送了他一個禮物,玄秘十三劍的后續(xù)。
也顧不得這許多,自太上金闕經(jīng)衍生在神魂的金光開始同化身軀的一刻,就停不下了,這個過程一個不對就是形神俱滅。
李長思變成金色光團之后,白清州一直很焦急,直到金光開始變換出一道人形。
無窮無盡的火焰在燃燒,卻無絲毫灼熱,只有冬日暖陽一般的和煦。
抬頭看向天空,更加磅礴的靈氣倒灌而來。
靈氣匯聚為雨,澆灌著正在成長的李長思。
紫金鋪就的宮殿虛影將李長思所化的金光籠罩,一切威壓都被收束。
漆黑的瞳孔最先出現(xiàn),一縷金光閃過,李長思的身影高高在上,穩(wěn)坐大殿至高。
這是他的天地,這是他的世界。
或可名曰“領域!”
很俗套的名諱,很實際的功用。
超脫萬有萬無,至此刻起,任何境界對于李長思都只有參考意義,無法用來形容他的存在。
領域不破,長思永存。
這是玄青符箓真解和太上金闕經(jīng)疊加的功效。
以通天符為基礎,借冥冥之中天地間一縷靈機,破開混沌蒙昧。
后者擴大這個成果,將之固化,開辟出獨屬于李長思的世界。
不朽的金光讓天地長存,讓領域不墜。
當然,借天地一縷靈機不是沒有代價的,哪怕他用了數(shù)百年消磨這些靈機和天地的聯(lián)系,哪怕他和天地的聯(lián)系稀薄到了極致。
天空中雷聲陣陣,這是真正的天罰,除了他無人可以得見,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化神真君。
“等的就是你。”望了眼高高在上的天穹,李長思淡然地笑了笑。
收起領域,神魂之中一點金光明滅,形似金珠,非虛非實。
這才是真正的李長思,外在的身軀只是表象,一點金光便是領域,一點金光便是李長思。
不朽不滅,這是一切的源頭,一切的歸宿。
伸手輕點,下方的宅院之中升起難以察覺的微光,將白清州團團圍繞。
就在白清州不知所措之時,李長思的聲音傳入耳中“莫反抗,送你一場造化?!?p> 一句話畢,精純而又浩瀚的靈氣涌入白清州體內,將他體內的雜質清掃一空。
只是,白清州總感覺和這些余毒一同排出體外的,還有一些對他很重要的東西。
不過在余毒盡去的輕松下,這些不適也被忽略了。
一種責任的離去,并不意味著另一種責任的到來。
“氣運啊,真的很有趣?!倍溉粶p弱的壓力告訴李長思,他成功了。
幾百年的準備,橫生波折才是怪事。
一道道雷霆如期而至,卻并未超脫李長思承受的極限,不過吐了幾口血,便過了這天地之罰。
緩步踏下天穹,將整個院落攝起,徑直往赤明宗遁去。
這件事之后,此地就是風暴中心了,李長思可不認為那些修士會不來問自己這個天驕,而去糾纏那些散修。
同樣的,大宗門遣散此地修士時,也不會有自己這個赤明宗天驕的份。
“早走早好啊?!边@樣想著的李長思,在一眾真君奇異的目光中遠去。
他知道自己會被注意到,但這么多人同時在他身上傾注了目光這一點,還是預料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