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輸了?！?p> “也未必?！崩铋L思依舊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
“現(xiàn)在你的最后一枚棋都沉淪了，還想翻盤？”
“沉淪嗎？也許吧。這種生活他真的想離開嗎？”
其實李長思看得出來，在很多時候王全是有機會踏出來的，但種種的理由絆住了他的腳步，這些理由無非是給自己舍不得這種生活的潛意識外顯而已。
一步步地沉淪，到最后無力回天。
當然，這里面局外因素的影響也是至關(guān)重要的，王全好歹是在朝廷廝混幾十年的，再怎么也不會就這樣的心性。
“你還沒回答靠什么翻盤？”說話的正是王全看到的執(zhí)棋人，一個相貌俊秀的青年，也是這湖中莊園的主人。
“我自己。”一語話畢，不待對方反應(yīng)，李長思雙目微閉，心神沉浸之下再無聲息。
“膽子很大啊，不愧...”
青年接過老管家奉的茶，看向屋外院中高臺上的兩尊神像，陷入了沉思。
他早就看出李長思的靈魂強度沒有絲毫特殊，無法保留任何記憶。
所以他想不通沒有提示和先知先覺李長思會如何超脫，如何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中安然終老。
他不覺得李長思能沖破束縛，所以另一種方式就是唯一選擇，可同樣困難到幾近于無。
當然，青年也不敢完全確定地說對方無法成功，畢竟他的特殊...
回想起李長思和兩尊真神之間詭異的聯(lián)系，青年無法保證任何事。
———
李思源遠遠地就瞧見了一群彪形大漢在追殺一個明顯女扮男裝的家伙，他當然沒管。
作為這方圓百十里有名的富家子，他會冒險去管這個？
那女子倒也是骨骼驚奇，是個十脈具通的，本來還算個頗有福德之人。
可惜遇到了李思源，還打算向他求救。
要知道他李思源的倒霉可是十里八鄉(xiāng)出名的，自己家里人沒什么，旁人與他有牽扯的可倒了血霉了，死于非命算是最好的結(jié)局。
要么賣身為仆，要么家族聯(lián)姻，除此外別無他解，這也是他李家發(fā)家的秘密武器。
所以李思源很直接地走了，但對方不知好歹啊。
大晚上的，打開衣柜就看到一個死人頭質(zhì)問你為何見死不救，這是人干事？
將這腐朽的快的出奇的頭顱打包，交給下人處理之后，他就跟著老管家往正廳行去。
雖然他覺得很早就覺得這老管家的長相怎么看怎么耳熟，不過朝夕相處十來年了，不熟悉才奇怪。
不著痕跡的避開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廢了他不少工夫。
“老管家，你叫什么來著？”
沒錯，李思源叫了對方十幾年老管家還不知道他叫什么。
“少爺，老仆的名字連自己都忘了，你還是多關(guān)注一下眼前事吧?！?p> “啥跟啥啊，眼前有什么事，明天讓人掃一掃不就得了?！?p> 雖然血染長街有些慎人，爛肉蠕動更是惡心，不過這些東西又不是第一天見，李思源早就習慣了。
從他有記憶以來，這些玩意兒不說天天見吧，一兩個月也總有幾天得朝夕相處。
這些時日里很多人也會一同性情大變，最開始還不習慣，后來李思源反而樂見其成，把這里的事記下來嚇唬人多好玩啊。
“小伙子，要去哪？”
“借過，我吃飯?！睂τ谥皇０脒吥X袋的自家老爹不認識自己這一點，他毫不意外，以前還有過對方打算生吃了自己的事呢，也就是他身手好。
不過李思源圍著李成德轉(zhuǎn)了好幾圈，也沒明白這么光滑的切面和這樣大的血流量對方是如何活動自如的。
從腦門正中開始，一刀兩半，另一半，其實該叫另一片，還在正廳躺著呢，也不知道明天該怎么合起來。
分成兩半的情況以前出現(xiàn)過，這次分法變了，不用單腿跳著走看著更順眼了些，只看正面更是和活人一樣。
“您這次沒上次惡心，表現(xiàn)不錯?！迸R走李思源還夸了老爹一句，比起上次身上活活往下掉肉，一邊掉還一邊往嘴里塞來說，這半片身子就好多了。
“對了，你準備的什么飯食？”
自從經(jīng)歷過生啃活人的節(jié)目后，李思源就很關(guān)注這個話題，萬一又是吃不了的，何必再去給自己添堵。
聽了李思源的話，老管家也沒讓他失望，這次吃得很正常，炒了幾盤剛才屋外某個他不認識的家丁身上的零件而已。
“又得餓一天?！崩钏荚词浅圆幌氯ミ@些東西的，好歹他是一個人。
“那咱們回去？”
“不了，再走走。”
“隨你?！?p> “我說老管家，你越來越?jīng)]大沒小了啊，就算你是這些天里唯一長得像個人的，吃人也知道躲著我，可你也不能這個態(tài)度吧？”
李思源很不滿，作為給他們家服務(wù)了十來年的老管家，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也就罷了，看在這么些年他也算盡責的份上李思源可以當不知道，但現(xiàn)在竟然都開始敷衍起他了。
“你別忘了，這個家遲早是我做主，你可別過分?！?p> “是是是，老仆適才走神了，這就陪您在府里好好走走?！?p> “這才像樣，下不為例?！?p> 就在李思源行至外院時，整個世界再次發(fā)生了變化。
無窮無盡的黑霧飄蕩在天地間，霧中有無窮生靈，很是熱鬧。
“換新花樣了？”感受到臉上涼颼颼的觸感后，李思源毫不意外，一抬眼就是幾只觸手在他頭上掃著。
雖然這有些惡心，不過在夏天還挺涼快，不過現(xiàn)在算是深秋了，多少有些讓人難受。
“拿~刀來！”一個戲腔長音，老管家也適時的遞來一把長刀。
手起刀落，擦著頭皮的幾只觸手應(yīng)聲而斷。
“有菜了，馬上爆炒，我快餓暈了。”
之前發(fā)生過一件事，讓他看到這些東西分外親切。
還記得當時肉菜生出了肉芽，和活了一樣讓人倍感不適，也可以就叫活了，能在飯桌上蛄蛹不叫活了叫什么。
素菜更直接一點，干脆滿桌跑起來了，比肉可靈活，同時散發(fā)不可名狀的惡臭，讓人無處下嘴。
這些觸手剛出現(xiàn)李思源是沒想到這么個處理方法的，但自從那一次飯菜都沒法吃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了這些觸手的妙用，堪稱救他于垂死。
當時的情況李思源記憶猶新，就在他快餓死的時候，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了后半夜。
那些觸手被他一如既往地剁下來之后，意外落到了油鍋里，然后一動不動，并沒有其他吃食那樣慎人。
鼓著勇氣讓老管家先嘗了嘗，得到味道不錯的回復(fù)后，李思源抱著必死的決心下嘴一咬，味道那是很一般。
沒鹽沒料的，能有什么味道，不過這節(jié)骨眼，沒味道就是最好的，再怎么說也能吃不是。
所以從那天起，李思源就很期待觸手的出現(xiàn)，同時他還很怕這東西發(fā)生變化，萬一學壞了把味道變了怎么辦。
好在至今也和當年一樣，這種一看就不是內(nèi)陸能有的特產(chǎn)，也只有他和老管家能一飽口福。
本還打算留到白天讓家里人嘗嘗鮮，結(jié)果除了一碗水什么也沒能留住。
到了今天，李思源依舊很感慨當時的機緣巧合，要不是他實在餓極了，打算把那些長了芽子的肉炸了嘗嘗，也不可能發(fā)現(xiàn)如此美味。
這里面有老管家的功勞，要不是老管家身手敏捷抓住了滿地亂跑的飯菜，他也不會起鍋燒油，就沒有后來的一切了。
所以，他讓老管家去做菜也是報答，老人家吃多了生食對腸胃不好，還是和他一起吃吃海貨吧。
這東西到底是哪里產(chǎn)的，還是李思源好好查了一番書才找到的。
等待老管家的時間里，李思源不算無聊，前面迷霧里各異的畫面繽紛閃爍，要不是切的快了點有些晃眼，拿它下飯準不錯。
黑霧的源頭李思源也去找過，發(fā)現(xiàn)不在自己家之后也就算了，除了鬧騰些別的都還行。
畢竟大晚上的出門并不是好主意，容易被歹人劫了，他家挺有錢這一點知道的人不少，占地數(shù)畝的宅子可沒法隱身。
李思源饒有興致的看一會兒院中猶如彩帶的鎮(zhèn)宅樹，看一會兒黑霧中新的畫面，再看看家丁們互相廝殺的場面，一雙眼睛都不夠他忙道的。
說來也奇，自家這鎮(zhèn)宅樹好歹是花了錢請人來種的，結(jié)果它第一個叛變，現(xiàn)在體如彩帶，枝葉隨風搖曳的模樣實在囂張。
要不是李思源舍不得自家銀子打了水漂，平時這樹也還能看，早就砍了燒火了。
不過這時候的李思源發(fā)現(xiàn)一件事，他竟然可以同時看到霧中景和身后互相啃食的家丁了。
摸了摸，李思源確定了。
“這下不害怕被人敲悶棍了?！?p> 四只眼睛，就問你還有誰！
除了突然出現(xiàn)告訴他菜做好了的老管家，李思源自信任何人都逃不過他的六只法眼！
雖然感覺六只眼睛除了有點暈視角之外真的很方便，比如他現(xiàn)在可以一邊看霧里的生靈搞活祭，一邊看老管家怎么拳打家丁腳踢惡犬，還不耽誤吃飯。
這些眼睛也讓他看到了以往從未見過的奇景。
比如頭頂上新長出來的眼睛，讓他看見了漆黑一片的天空此時的模樣。
一只只比蜉蝣微小萬倍的生物遍布天穹，彼此吞食，飄忽游動，恍如云煙。
天際的風，天上的雨，皆是這生物在運動。
最高處有腐爛的巨魚游動，他的血肉催生了那些生物。
剛開始的小蟲子只是蛆蟲模樣，隨著彼此的吞食，越靠近地面其面容越像人。
人臉蟲子在即將落到地面的一刻，大地上的蟲子一躍而起，將它們盡數(shù)咀嚼咽下。
一具具骸骨在大地深處，他們滋生出了地面上的蟲子。
要說干凈，那還得是李思源他們家，至少這些惡心的玩意兒不敢踏入他的宅邸。
雖然自己家里也有不少奇怪的東西，不過好歹不算太惡心，這些純粹膈應(yīng)人的玩意兒李思源非常厭惡。
“別打了，都快打化了，你這樣過幾天他活不過來，家里人找過來你賠啊?！?p> 頭也不回的讓老管家快住手，這就是眼睛多的好處了，要沒這幾雙眼睛，他看見的時候就要有幾個家丁要被老管家打成沫沫了。
這幾天發(fā)生什么事都會在幾天后完全恢復(fù)，但至少有幾種不會恢復(fù)，首先就是被自己和老管家吃了的，不過他不吃人，這一點沒造成什么大損失。
其次是走出院子的，那些人會成為地面之下骸骨林的一份子。
至于打成一攤還能不能恢復(fù)，李思源就真不知道了，萬一老管家打完又舔了一下手指怎么辦，這年頭死個人還是得賠不少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