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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笑幫兇

第一章 第一節(jié) 再會與重逢(4)

壞笑幫兇 鳴曉誠 2684 2022-09-03 18:03:46

  亨利·慕絲,二十歲,筆直地站立在吧臺后,全身醞釀著優(yōu)雅。用清潔的白布擦拭著剛洗好的玻璃酒杯,嘗試閉著眼將其拋上晾酒杯的架子,理所當然地,又成功了。

  “老板!啤酒!”

  離吧臺較遠的八號桌,穿著樸素而廉價的客人高舉手大喊道。

  豪放粗獷,熱情似火的男女擠滿了整個酒吧,座無虛席,只要不擋著出門,地板便是第二好的選擇。

  火熱的氣氛與屋外冰冷的空氣打了個平分秋色,一天的辛勞就靠這一杯,兩杯,三杯,以至爛醉來犒勞。

  店內(nèi)的裝修是棕橙色的原木風(fēng),樸素而淡雅,不失格調(diào),橘黃色的油燈,把寂冷的漆黑染成溫暖的顏色。

  除了最外層使用了鋼鐵和石頭來護佑整體結(jié)構(gòu),內(nèi)部裝潢一致使用了原木與木板,就好像整座城的木材都用在了這小小的廉價酒吧里頭,服務(wù)的人群卻都是最底層的勞動者。

  亨利隔著滿嘴的大胡子,穩(wěn)重地一笑,從用鞋尖挑起腳邊的酒瓶,左手接住,往右手送去,再拋至空中,絲毫不拖泥帶水。

  酒瓶在空中翻轉(zhuǎn)著,沿著弧線,瓶底穩(wěn)穩(wěn)地降落在了八號桌,瓶蓋自個兒乖乖翹起,白沫猛地往外溢。

  “精彩!”一臉醉意的顧客滿足一笑,對他朋友的空杯視而不見,開始將酒精咕噥咕噥的,灌入喉中,火辣的刺激灼燒著他一肚子的苦悶,就連他朋友的拳頭也不能讓他的嘴從瓶口離開。

  望著扭打在一塊的八號桌,亨利見怪不怪的,搖了搖頭。

  正是那么個普通的飲酒夜,被壓迫的底層工人在酒吧做著白日夢,詛咒著這座充斥著不公的城邦。

  “嗯?”

  忽然,一陣暖風(fēng)從門口流入,是一陣熟悉的風(fēng),是熟悉的味道。

  亨利朝門口望去,手中擦杯子的動作戛然而止,眼珠就算干涸了也舍不得眨眼,他心中的死灰點起了火星,等待著下一刻的復(fù)燃。

  如同是被亨利召喚出來的一般,一梭黑影乘著風(fēng),悄然入室,精湛的步伐躲開了在地上躺著的醉鬼,黑色斗篷裹緊全身,看不見眼線,從口子露出的嘴角,刻印著堅韌與風(fēng)霜,經(jīng)歷與疲憊。

  身高一米八個子的男性,在酒吧的氛圍中格外顯眼,雖然他不是最高大的,但卻是最有味道的,某種香味。

  不見全貌,亨利卻好像已經(jīng)可以期待,這個人或許不再是空歡喜一場。

  其他客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之中,沒人注意到剛?cè)胧业暮诙放?。黑斗篷手不干凈地從全是女性的六號桌順走了一只剛被用過的酒杯,而正大口對著酒瓶吹的豪邁女性,自然沒有介意。

  黑斗篷徑直走向吧臺,來到側(cè)手邊,從斗篷底下伸出手,比出手槍,然后翻轉(zhuǎn)手腕,學(xué)著倒出瓶底最后一滴酒的架勢,有幅度地上下著手臂。

  是雞尾酒的點單,亨利高興地差點笑出聲來。來這里的客人,從來不是為了藝術(shù)與典雅,沒有人想喝高腳杯里的那點混雜的酒。

  距離上一次接到雞尾酒的點單,已是4年以前。

  亨利顫抖著拿出每日都用來練習(xí)的調(diào)酒器,用調(diào)酒杯加入金酒、朗姆酒、檸檬葉,最后加入一點點的蜜桃汁,蓋上調(diào)酒器的蓋子,開始做調(diào)酒師特有前后搖勻動作,干凈利索,絲滑有力,他的情熱,正沿著手臂,往調(diào)酒器里的酒注入。

  這可比7年前剛學(xué)時熟練了不是一點兩點,而是整個底子都翻了個新。

  最后再從柜子里拿出冰敷好的高腳杯,倒入沉淀著些許蜜桃色的混合酒,最后竟然用兩根導(dǎo)線連接杯底,插入吸管,把吸管頭對準黑斗篷。

  “您點的‘蜜桃霹靂’,請享用?!?p>  與大胡子形象不符的帥氣青年音,是讓雞尾酒更加清新的附贈品。

  黑斗篷彎下他高大的軀體,吮吸著吸管另一頭的美酒,酒的辣度與電流的滋溜感,令他身子為之一震,發(fā)出了感慨的聲音。

  一點點酒,讓黑斗篷的嘴角萌發(fā)出了彎月。

  為了表達謝意,黑斗篷后退一步,彎腰,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請求亨利走出吧臺,與他進一步交流。

  作為酒吧的老板兼調(diào)酒師還兼服務(wù)員,亨利哪能這么輕易離開崗位,所以,他無視了黑斗篷讓出來的道路,單手支撐,翻身越過吧臺,長腿劃過吧臺上安放的酒瓶與天上吊著的酒杯,在未觸碰到一切物品的情況下,安穩(wěn)落在了黑斗篷面前。

  兩人隔著斗篷對視了起來,就算眼睛沒法捕捉到對方,這兩對視線確實是碰撞在了一塊。

  酒吧里狂歡的人們,忽然冷卻了下來,他們似乎都發(fā)現(xiàn)了酒吧有什么異常。而抓準了這個時機,黑斗篷將順來的酒杯放在吧臺上,開始了他的表演。

  “哼!這什么冷清的店,一點半~點都不配上本小姐!這地板有沒有好好擦過?。∧菈K玻璃粘著什么呀!真是臟死啦!”

  與預(yù)期的聲音完全不同,從黑斗篷嘴里吐出來的竟然是雄渾女性的聲音,而聽到這聲音的6號桌,除了剛悶了一整瓶酒的狂野女性外,同伴全都投來了驚愕的目光。

  而莫名其妙的罵言,意義不明的砸招牌,理所當然地引來了忠實酒友的憤怒目光,他們就算已經(jīng)成為了酒精的俘虜,卻還是紅著臉站起了身,誰又能忍受愛店被如此侮辱!

  但眼前的男人不旦沒有任何退縮,反而突然向后一倒,坐在了半空中,也就是所謂的空氣椅子上,甚至翹起了二郎腿:“如果說這也算餐廳,那我家豬飼料箱也是餐廳咯?”

  顧客們?nèi)挤序v了,能忍到斗篷男罵出第二句話簡直就是天大的仁慈。坐旁邊的2號桌,這就起了殺心,掄起了空酒瓶,就要氣勢洶洶地往斗篷男懷里沖。

  “滾出去!垃圾!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

  “就是就是!管你是上層市民還是什么!來到咱們的地盤就別以為自己還能專橫跋扈!見鬼去吧你!”

  罵聲擠走了空氣,成為了主角。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亨利竟然竟然令人費解地伸出手,包庇斗篷男,示意大家不要輕舉妄動,嘴角卻止不住要上揚。

  難道亨利竟然還是受虐狂?被罵到心花綻放?

  當然不是,斗篷男用女性的聲音演繹出來,是兩句臺詞,不是出自無聊時看的小說,也不是來自廉價的電視劇,而是確確實實在身邊發(fā)生過的事。

  酒友們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只有少數(shù)人放下了氣勢洶洶的表情。

  “喂!那邊的服務(wù)生!對!就你!給本小姐解釋解釋!順便倒杯水!”

  黑斗篷對著亨利尖銳地一指,亨利立馬擺出卑微的架勢,在吧臺上往空杯子里倒空氣,怯生生地遞到了黑斗篷的面前,黑斗篷沒好聲氣地搶過杯子,一飲而盡。

  “呼!這水質(zhì)可真差!喂!服務(wù)員!洗手間哪兒?本小姐要上!”

  聽到這,亨利終究也是忍不住嘴里的笑蟲,噗嗤地笑出了聲。

  “您,您,您這不正在上嗎?”

  忍了半天的臺詞,說完,亨利捧腹大笑,一嘴巴的大胡子沒能遮蓋住比香瓜大的嘴。

  追隨著亨利的笑聲,斗篷男也隨之嬉笑了起來。

  在酒友心中一直是硬派作風(fēng)的亨利,形象崩壞的這一個晚上,得夠他們記一輩子了。

  而笑聲,慢慢地變成了哭聲,眼淚也隨著淚腺崩壞,流淌了一臉,涕泗橫流,他爆發(fā)一般沖向斗篷男,緊緊地抱住眼前這個比他要稍微高一點的男人。

  哭泣,便是重逢的開始。

  男人也安靜地擁住了他,讓這次再會更加圓滿。

  “謝謝,謝謝,我就知道你還活著!阿陽!謝謝!歡迎回來!”

  “...久等了,阿亨,讓我活著的這份幸運,都是你們寄給我的!”

  酒吧里的客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然而沉寂最終還是沒能留下,等到一個人高舉起酒瓶,整個酒吧便再次陷入了瘋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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