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勝負,那的的確確是我的勝利,里頭根本不存在任何的誤會與差錯。你有意與我游戲,我向你發(fā)起了挑戰(zhàn),你帶著鬼魅的笑容接受了挑戰(zhàn),然后,后面的事也不需要我多贅述了吧?你在你意中之人面前輸掉了決斗,脆弱的心靈支撐不住敗北的重負,立馬就落入怕被意中人唾棄的自閉漩渦之中,說直白點,我壓根不覺得我在這上面有任何該被問責的地方?!?p> 杰克本想迫切地正面回擊反駁,卻怎么也沒法從喉嚨深處掏出被百種情感淡化成的千言萬語,就被沐陽搶先斷了話茬:“而且,出老千的也是你,那場決斗的公平性從一開始不存在,不,是因你而蕩然無存——”
沐陽就像一條纏繞住杰克心臟的毒蛇,尖牙利嘴地湊到杰克已經紅透了的耳邊,吐出魅惑的氣息,笑道:
“那么,你一定會很在意為何我還要大費周章地,低聲下氣地找你謝罪,或許除了表面的因素,可能我的背后還有點隱情哦?關于這點嘛——”
沐陽迅速從杰克耳邊抽開身,挺起腰板,他腦后的小玩偶在空中搖擺,那用針線縫合的細線嘴巴,邪魅的笑容在上頭若隱若現,可比沐陽嘴邊的彎月更令人膽寒。
“——我就不告訴你,你就猜吧你?!?p> 沐陽賤賤的一笑,又從杰克臉上帶出憤怒,但最終他還是吞聲下氣,不甘心地抿嘴,但不忘繼續(xù)瞋視。
“而且在那之后,你那一副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想必也不記得后面的事情了吧,我可以很確切地提醒你,你的女神,她并沒有對你的失利感到失落又或者不悅?!?p> “?。俊?p> 此乃實話,造成賭場暴亂的原因,原本便是因為那個導航在身后露出了殺氣,沐陽才不得不拿起心中的屠刀,與之一戰(zhàn)。其實說到底,為什么那個導航會對他爆發(fā)出如此殺氣,至此是一丁點的情報都沒有,就好像被淋了冷雨之后,欲從天上尋找著始作俑者的那朵云。
“所以你再怎么急,再不濟也得同意,可以你先得到我給你帶的情報,我再后得到你的幫助?!?p> 經過漫長的絞盡腦汁空想,最終,杰克還是被迫接受沐陽的協議,對他來說首要大計是找到那位戴著面罩的意中人,他只能把怒火一并下咽腹中,他被影子顯得更加矮小。
“...先解決我的事!說好了??!”
“是先解決你的事的一部分,這可別搞錯了。”
杰克嘖的一聲,滿面無奈地別過頭去,默許了。
“OK,交涉成立,真是麻了大煩的,我要怎么去找一個連樣子和全名都不清楚,而且還不知道住在下邊還是上邊的人吶——”
“哼,雪原上饑腸轆轆的野狗又怎么會錯過隨風流蕩螢光,她一定會再次出現,我有預感?!?p> “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忙活了?”
“扯淡,你要把她帶到我面前!”
沐陽笑而露齒,潔白的牙齒中藏匿著千萬把勞苦人的憂愁,回頭看了眼藏在石頭門邊,皺著眉頭的溫蒂,并向他點了點頭。
局已定,未來的路怎么走再次成為了問題,幸好沐陽準備的岔路不多但有余,但在這之前,他還得從杰克身上掏一點情報。
“那么,‘夢中情人’的點點滴滴,有什么知道的,與我一講,當然是強制性的。”
杰克疑惑地抬起頭,充滿著怨念的眼神直插沐陽。
“什么?。俊?p> “什么什么啊,你不透露點信息,要我怎么做你的僚機?你的愛人可不是你腦中幻想出來的存在,你得提供她肉身的信息,咱們才不會留這里駐足不前?!?p> 杰克不知為何,突然難為情地別過臉,嘴唇像黏上了膠水,欲言又止。
沐陽前一秒還不明白他為何猶猶豫豫,但后一秒便從腦中檢索了幾個猜測,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
“你別告訴我,夢中情人真就夢中情人,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在你的夢里?只是你添油加醋的‘設定’?”
杰克別過臉去,嘆了口氣,又默認了。
“是又怎樣,女人總會有很多秘密,我可是被稱為鮮花一般的紳士。”
“是你活在二次元還是她活在二次元?????你怎么搞得像跟虛擬人物談感情似的?連點紙面數據都沒有,要我如何是好?”
“煩死了...反正是你去找她,就算她愛玩捉迷藏,喜歡走訪全城,還是會對你臟兮兮的黑頭發(fā)過敏,躲避你,你都得把她帶來,不然你們要托我辦的事,說不定也會和美麗的她一樣,只存在于腦海之中...腦海之中...”
杰克的反擊越來越沒有氣力,又自顧自地回到自卑的狀態(tài)。
“拜托,給我好好想!你要真愛戀她,她就會無時無刻不存在你腦海之中,回想一下過去,想一想你第一次對她一見鐘情時,她對你靈魂的洗禮!”
杰克瞪直了眼,看向遠方,沐陽還以為他瞄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現象,然而存在在他視線盡頭的,只有無盡的空虛與愛慕,以及砂石與塵土,也不清楚他的思想,現在到底活在了哪個時刻。
“哼,如此神圣高貴的密話,又怎么能說讓你洗耳恭聽就聽?”話雖如此,杰克仍露出了優(yōu)越的笑臉,迫不及待地繼續(xù)張開嘴。
“...我第一次跟她對話,是發(fā)生在兩周前,那個寂寞而又冷清,連客人的客字都見不著的夜晚。是她,如夢似幻的,流光追逐著她細膩的羽翼,就連踩踏地毯的輕音也如夜鶯般靜謐兒優(yōu)雅。她像一只半透明的蝴蝶飄舞?還是滿月下的銀狼般別致?不,她比我在童話書上看到的,不!一切綺麗的詞匯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瑰麗!”
突然開始用畢生所學的文雅的詞語,來形容眼前的虛空,明明那個女人甚至連面罩都沒摘下來給他看過,戀愛果然能將視網膜溶解成泥巴一般的糖漿。
“她是花蜜,我便是蜂;她若是弦,那我便是身下的底板;她若為風,那我便是乘風而行的風箏——”
“那如果她是糞泥,你就會是屎殼郎咯?”
本還沉浸在用言語筑成的糖果世界中的杰克,幡然夢醒,細長的眉毛就要捆成一團。
“閉上你的臭嘴,真是個不知風趣的男人?。 ?p> 不管是多優(yōu)美有華麗的辭藻,滔滔不絕地從一個花癡嘴中泛濫,終也會變成一湖的死水,成為無神論者耳中的經文。
“兩周前你和她初次見面,而后又在哪見了?時間呢?那你總知道她的出沒時間吧?在哪見得多?還是說兩周之內你根本與她沒有任何接觸?”
沐陽完全將杰克的女神當成了野生動物,他也像個獵人一般,隱藏起對那女人的敵意,展露出與腦后小玩偶近似的笑容。
“唔...大概晚上或深夜吧,啊不過,她幾乎都只出現在很冷清的時候...”
沐陽沉默了數秒,心想:這個女人一定是水夜歌鳴派來接我的重要人物,戴著面罩,想不顯眼都難,卻沒在娛樂至上的落花村被人熟知...咦,我怎么會覺得她是來接我的呢?
一股涼意直竄腦門,沐陽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是經由極樂的信封,開啟了小賣部隱藏的通路,在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見到了那個自稱向導的女人,而后在空無一人的賭場內,完成了與杰克的邂逅。
“問你個問題?!便尻柋砬槟氐貑柕馈?p> “什么?”
“你為什么會在那天出現在賭場?”
“哪天——哦,這有什么好問的,不就有人下指令規(guī)避,不然怎么可能一整個落花村都看不著人影?你傻的嗎?問什么問?”
無視杰克毫無意義的口嗨謾罵,像條蝮蛇般快速靈活地吐了吐舌頭,沐陽再次問道。
“誰下的指令?”
“還能是誰?”
“總管嗎?”
“錯!是總管史密斯啦!”
總管與水夜歌鳴有聯系,那必然是可想而知,但以沐陽對他淺薄的印象,并不認為史密斯就是始作俑者,更覺得他是受害者那一邊的。
杰克沒在述說事實,沐陽有這種觸感。
“總管讓你留在空無一人的賭場,等著陪我玩撲克?”
當時提出到處逛逛的是沐陽,也就是此多此一舉,才讓他錯過了靠著信封光明正大地進入水夜歌鳴的機會。
也就是說,玩牌一事,是非常偶然的事件。
杰克一時語塞,但立馬穩(wěn)住陣腳。
“你憑什么懷疑我!”
沐陽更相信杰克的目標是那個女人,但此時此刻,沐陽把疑心指向了不在場的一個人,一個女人,她的名字叫極樂,也就是將沐陽推薦過來的人。
除了她的通風報信之外,也沒有其他可能,要不是說極樂是與水夜歌鳴為一伙,坑害沐陽,想把他引入陷阱,成為甕中里的那只鱉。
事到如今,沐陽的存在也被水夜歌鳴的黑幕知曉,那么所謂的潛入也變成了天方夜譚了——當然,沐陽雖然這么想了,但仍然沒有打算折返,另尋他法。
“你干嘛突然不說話!內疚了嗎!”
“不不,我想我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了?!便尻枏男牡拙`放出了微笑。
被親眼鎖定了行蹤,有時候,也能成為反撲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