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9 得閑暇游逛西市

　　長安城中的都亭驛是全國最大的驛站，在朱雀西街含光門北來第二坊敦化坊，負責(zé)國家公文書信的傳遞、兼管接送官員，還有往來長安朝貢的外潘蠻夷使節(jié)，有時還管理貢品運輸和其它小件物品的運輸。

　　其余眾人，如李凌薇身為皇室郡主自是入宮去了，王玄策和蔣師仁都是京官，各自先回自家宅邸安歇而去。

　　還有李榮等眾道士則有師父成玄英受皇帝征招，優(yōu)待，正在宮中為皇帝煉丹，他們也都入宮去匯合自己師父，協(xié)助燒煉丹藥去了。

　　所以是各人各有門路，自有去處，只留下老胡僧那羅邇娑婆寐和李亦璽初來乍到，無處可去，只能暫宿在都亭驛館內(nèi)。

　　要等待王玄策和蔣師仁向皇帝復(fù)命時，將老胡僧那羅邇娑婆寐引薦給皇帝，再接受皇帝的召見，最后忽悠取信于皇帝，被皇帝任命為專門煉制長生不死仙丹的高僧，受到特別的禮遇和優(yōu)待。

　　一切食宿自有驛館安排，又有驛丞和驛卒賜候，其實待遇倒是挺不錯，畢竟是屬于官方接待人員。

　　老胡僧那羅邇娑婆寐和李亦璽安頓稍可，因為省心舒坦，長途旅程跋涉的疲憊也很快一掃而空，唯余耐心靜候皇帝的召見了。

　　卻說唐太宗李世民受風(fēng)疾困擾，玄武門之事也常常重現(xiàn)在他的噩夢之中，令他更加心中惶恐，煩亂，凄苦……

　　不過，早些時候給他帶來些許慰藉的反倒是那位從“西天”取經(jīng)回來的玄奘法師。

　　玄奘比王玄策的欽差出使隊伍早從天竺返回，經(jīng)過一年辛勞，玄奘等高僧已順利譯出一批經(jīng)文，并按照他的吩咐編出一部《大唐西域記》。

　　這部書由玄奘法師口述，辯機和尚執(zhí)筆，共十二卷，記述西域一百多個邦國的山川氣候、風(fēng)土人情、語言宗教……

　　同時，這部行記意義非凡，也為大唐經(jīng)營西域提供了重要參考。

　　李世民對玄奘贊不絕口，親自為其撰寫《大唐三藏圣教序》。

　　而且還對執(zhí)筆《大唐西域記》的辯機和尚頗加贊譽，年紀輕輕既通曉佛法又具文采，也是法門奇才。

　　原本從來不信鬼神的李世民，到了晚年竟然因此越來越癡迷上宗教。

　　不過也無外乎天子貴有四海，然而年老體弱，疾病纏身，意志消退……因為想要長久的擁有一切，越發(fā)怕死，為了長生……

　　他也同樣步上了很多帝王晚年都會犯下的錯誤——為求長生，親信煉丹的方士，并妄圖吞服金丹強身健體和長生。

　　他漸漸翻閱起經(jīng)卷，開始召見出家人。

　　而接受他召見的不但有長安的僧侶，還有自詡身懷法術(shù)的道士，甚至還包括西域胡僧。

　　比喻天竺老胡僧那羅邇娑婆寐，就是這其中最有名的典型代表。

　　這些方士深感皇帝恩德，不但以各自的方式為他消災(zāi)祈福，還針對風(fēng)疾拿出了他們的治療方法——煉丹！

　　因唐高祖尊老子李耳為玄元皇帝，為李唐之先祖，唐朝道教最為繁榮興盛，并以道教開科取士。

　　所以道士們在有了地位和資源之后，也就更加醉心于煉丹之術(shù)，自然而然的推動了道教和煉丹術(shù)的盛行。

　　服丹非等閑之事，不但太醫(yī)勸阻，連太子群臣，乃至玄奘法師也極力反對。

　　可面對束手無策的風(fēng)疾，和晚年諸多頑疾，李世民執(zhí)意要試一試，或許這些靈丹中真有些進補的藥物。

　　更因為心理使然，服丹之后病情竟真的有所好轉(zhuǎn)，身體逐漸溫暖舒暢，頭暈?zāi)垦５陌Y狀似乎也減輕了。

　　李世民興奮異常，堅信照此發(fā)展下去，不久他就將痊愈。

　　只要有一副好身體，他既可以消滅高麗，重樹威望，又可以繼續(xù)守護大唐萬里江山和天性柔懦的太子。

　　他不知道的是這只是回光返照的現(xiàn)象，以損害身體，柞取身體的生機和壽命，一時激發(fā)出來的假象。

　　興奮之下，他宣布籌備封禪，改建先皇在坊州修建的仁智宮為玉華宮，并再度巡幸，誓要掃盡這一年來的種種不快。

　　西巡伊始，李世民精神飽滿，情緒高漲，到驪山泡溫湯，駕幸玉華宮。

　　不但蠲免百姓錢糧，還在華原狩獵。

　　他在獵場之上縱橫馳騁，張弓射獵，重拾昔日身為秦王，為大唐征戰(zhàn)天下時的威猛，連從駕將士也紛紛驚嘆皇帝的體魄。

　　然而就在射獵之后的當晚，風(fēng)疾突然復(fù)發(fā)，而且來勢愈加猛烈，頭便似要漲裂一般。

　　經(jīng)過太醫(yī)救治，李世民的病情漸漸穩(wěn)定。

　　他自知身體情況不容樂觀，這次激烈的舊病復(fù)發(fā)，是因為自己忘乎所以，樂極生悲，立刻下令回京。

　　丹藥無疑是有效的，只是不能持久，要想根除頑疾，就必須召集更高明的能人，煉制更高端的丹藥，并多多服用、持續(xù)服用。

　　他忍著病痛快馬加鞭趕回長安，急不可待地傳令再次征召全天下道士，能人異士齊至京華，為他治療惡疾，甚至下令在宮中專門設(shè)立煉丹之地。

　　并且任命崇信道教的兵部尚書崔敦禮兼領(lǐng)朝廷有司部門作為專職接待，同時監(jiān)理煉丹，無論道士們索要何等煉丹場地和名貴藥材都要及時供給。

　　然而等各方能異人士齊至京城，匯聚宮中，大煉丹藥，但這次丹藥好像失靈了。

　　李世民先后嘗試過十幾個道士的丹藥，卻再沒找回先前的療效。

　　風(fēng)疾未見好轉(zhuǎn)，反而平添了腹內(nèi)燥熱、四肢無力的毛病。

　　道士們一再表示，丹藥的效用便如念經(jīng)祈法能驅(qū)走惡鬼一般靈驗。

　　只是大家還沒找到最為對癥的丹藥，皇帝的心也還不夠虔誠。

　　于是從此以后，李世民深居宮中，一門心思煉丹治病，將政務(wù)都委托太子和宰相，連五品以下官員的任免都不再過問。

　　正是在李世民受疾病困擾，無計可施，迫切求丹問藥的這艱難期間，王玄策和蔣師仁率領(lǐng)出使天竺的使團，押解帝那伏帝阿羅那順和酋伏威，并帶領(lǐng)胡僧那羅邇娑婆寐，以及李亦璽回京還朝。

　　話說此時，那羅邇娑婆寐和李亦璽二人在都亭驛長足歇息之后，可謂是飽食思淫欲，實在閑暇中禁不住長安城繁華熱鬧的誘惑，決定好好出街領(lǐng)略游玩一番，遂心照不宣，不約而同地結(jié)伴出館。

　　長安城可以游玩的地方不少，不過那羅邇娑婆寐和李亦璽覺得要了解這座城市，先去西市最合適不過。

　　西市是真正濃縮的人間百態(tài)，市井炎涼冷暖，貧富賤貴都混雜在其中。

　　畢竟東市和其余的坊間，就片面了一些，東市是富人區(qū)，一般多是侈奢品市場，而里坊居住著百姓市民，關(guān)門閉戶，很難窺得全貌和真容。

　　西市這種下里巴人和富人并存的地方，是最包容的，三教九流，胡蠻諸夷無所不包，藏污納垢，好壞兼容，才是真正的人間煙火氣息。

　　好不容易來到這個世界，自然是要見識見識它的繁華。

　　那羅邇娑婆寐和李亦璽二人從都亭驛出門，過了通化坊，懷義坊二坊之地，很快就到了西市。

　　“燒餅！賣燒餅啰！又香又大的燒餅，只要一文錢一個！”

　　“烤馕，剛剛出爐的烤馕，快來瞧一瞧，看一看咯！”

　　“西域新鮮到店的胡瓜，大家快來償鮮開搶??！”

　　“南越的新鮮荔枝，剛剛到貨，先搶先得，供不應(yīng)求，不然就沒貨了！“

　　……

　　各種各樣的叫賣和吆喝聲充斥著西市，李亦璽年輕體健，腳程快，一馬當先的走在最前面，老胡僧那羅邇娑婆寐緊隨其后，開始進入西市一路游逛。

　　這里各種吃食挑子和攤位，令人目不睱接，種種百貨商鋪也是連綿不絕，琳瑯滿目，這都很普通，不算什么。

　　又比喻淮南之鹽、燕代之裘、巴蜀之錦、南海之珠……無不紛呈，甚至天竺、倭國、新羅、大食……的商客也不辭萬里紛至沓來，自然市集興旺、商貿(mào)大行。

　　此刻雖是午后慵懶之時，西市的熱鬧卻絲毫不減，做買賣的車水馬龍，不單有攜來四方奇貨的名商大賈，更有不少尋常百姓，帶著自家織的桑麻布匹在路邊等候買主；

　　售賣胡餅、馎饦的攤棚香氣撲鼻，時而有云游的僧侶沿門托缽，乞討求財；

　　還有幾個耍百戲之人，耍槍弄棒，吞刀舞劍，鑼鼓喧天，絲竹齊鳴，令人眼花瞭亂的，博得路人一陣陣喝彩。

　　但不多時，前方一個巨大的胡人商會就引起了李亦璽的駐足好奇。

　　這個胡人商會占地好幾個鋪面的地盤，門口都是一些金發(fā)碧眼的西域風(fēng)情年輕女子在花枝招展的吆喝拉客。

　　聽說都是售賣的稀奇古怪的胡人商貨，顧客必須要進入其中，才能進行交易買賣，外面根本看不真切其中的情形。

　　“客官，請進，快快請進，我們商會近來剛好到了一批新貨，現(xiàn)在下午馬上要舉辦一場商品拍賣會，你真是撞得太好了。如果您對我們胡商貨物有興趣，一定能夠獲得意外之喜，包保不會讓你失望?！?p>　　一個一頭金發(fā)，有著卡姿蘭大眼睛，高鼻薄唇，白皮膚的胡人女子看到李亦璽駐足停留在了自家商鋪門口面前，馬上熱情洋溢的招呼相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