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酒令行俳句
“不好意思，再要一扎生啤。”
瑪奇瑪平靜地飲下又一大杯生啤，向服務(wù)員招呼道。
“話說那個接吻，是什么意思？”
瑪奇瑪看著已經(jīng)醉得橫七豎八躺倒一地的眾人，隨口問道。電次猛然流下心虛的冷汗，暗道現(xiàn)在只能暫時岔開話題，奮力舉起筷子邀功道：
“瑪奇瑪小姐！我??！撿到了槍之惡魔的那啥了哦！”
“嗯。聽說了。電次君真棒?！?p> 早川秋接口道：
“之前都沒有這么快就出現(xiàn)擁有肉片的惡魔。而且這次盯上電次的惡魔也是。最近惡魔們的動向都很怪?！?p> 早川秋一向克制，沒怎么喝酒，還保持著清醒。說著，他無奈地看向醉倒在一旁的姬野。
這家伙，明明背負(fù)著灌醉瑪奇瑪小姐和香織小姐的任務(wù)，卻自顧自地醉倒了！早川秋面色沒什么變化，心里大加鄙視。
再看向瑪奇瑪時，她的臉色卻淺白一如往昔，根本看不出要醉的跡象。無奈之下，早川秋一咬牙，直接問道：
“瑪奇瑪小姐是不是知道電次什么……”
瑪奇瑪放下酒杯，似乎陷入了沉思——不過也僅僅是一會兒而已，緊接著又端了起來。
“能喝過我，就告訴你?！?p> 瑪奇瑪頗為孩子氣地說道。
早川秋的額頭上流下幾滴冷汗，默默道：
“不好意思，兩扎生啤……”
姬野在迷迷糊糊中舉著手嚷道：
“啊哈哈哈算我一個~生啤再一扎！”
“馬肉刺身！干炸貨！馬肉刺身！”
“咦？”
瑪奇瑪微笑著灌下一大口，視線突然轉(zhuǎn)到一旁不聲不響地坐著的紀(jì)楊身上。他的桌子上已經(jīng)堆了不下七八個酒杯，但臉上仍無醉態(tài)。
通過與本體之間的聯(lián)系，他啤酒剛喝下去，就被暴食之惡魔的能力轉(zhuǎn)化為能量儲存起來，自然不會醉。東京的啤酒有一股新鮮利落的干爽感，啤酒花麥香濃郁，別有一番風(fēng)味。
“看不出來，香織似乎酒量很好啊。”
瑪奇瑪輕歪著頭打趣道，并準(zhǔn)確地叫出了紀(jì)楊的名字。紀(jì)楊和她明明沒見過幾面，但她叫的時候卻毫不遲疑，而且似乎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早川秋宛若看到了救星，急忙叫紀(jì)楊過來：
“瑪奇瑪小姐看起來今天興致正好，就拜托給你了！”
瑪奇瑪興味盎然地盯著紀(jì)楊的臉看，目光別有用意地在姬野親出來的痕跡上停留，似笑非笑地像是在揶揄一般。
紀(jì)楊倒是昂然挺胸，毫無瑟縮之態(tài)。兩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端起酒杯。
“慢著?！?p> 正當(dāng)紀(jì)楊的嘴唇差點碰到杯沿之際，瑪奇瑪突然叫停。
“怎么了？”
瑪奇瑪環(huán)視一圈，見桌子上的飯菜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提議道：
“光喝酒卻沒有配酒之物，未免有些無趣。不如我們做個助興游戲？”
“什么游戲？”
“我記得荒井君生前愛好緋句。逝者如斯，不如我們行令飲酒，輪流做緋句，負(fù)者罰酒。一來可以活躍氣氛，二來也可慰荒井君之心，以他最愛的東西為他送行。如何？”
紀(jì)楊還未回答，便聽得旁邊帕瓦的大嗓門嘹亮地響起來：
“好！飛具什么的，本大爺不在話下！盡管放馬過來吧！”
紀(jì)楊苦笑，也只得答應(yīng)。見此，早川秋連忙道：
“那我來當(dāng)令官。我出題目，雙方各做緋句，眾人評判，優(yōu)者獲勝，負(fù)者罰酒一杯?！?p> 他巴不得兩人都喝醉，好把秘密都坦露出來。
“那就先以初春為題吧?！?p> 瑪奇瑪微微一笑，率先吟道：
“初春積雪初消，萬物生發(fā)。那就是——雪融艷一點，當(dāng)歸淡紫芽——吧?！?p> 這段俳句一出，場上眾人都陷入了沉默。意向色彩素雅清冷，典范式的纖涼柔弱的日式美學(xué)。估計很難有超越這一句的俳句了。
紀(jì)楊自然也作不出什么俳句，只得舉杯：
“抱歉啦。我做不出，先罰一杯?！?p> 說罷端起酒杯，毫不猶豫地咕嘟咕嘟一飲而盡，喝罷輕嘆一聲，微微抹了抹嘴角，整整一杯下肚，面色如常。
早川秋不禁深深看了紀(jì)楊一眼，喉結(jié)不自覺地動彈。他怎么也想不到，紀(jì)楊看似瘦弱，酒量竟然如此恐怖！紀(jì)楊喝下去的量，灌倒三四個他也沒什么問題了。
“下一個呢？”
早川秋正胡思亂想之間，瑪奇瑪?shù)脑捳Z接踵而至，他不禁一慌，連忙隨意想了個題目：
“‘禪’吧。按自己的理解隨意發(fā)揮就好?！?p> “有水準(zhǔn)的題目?！?p> 瑪奇瑪贊嘆一聲，摸著下巴皺眉沉思。良久慎之又慎地斟酌道：
“在我看來，‘禪’是亙古的寂靜被倏然打破之后的一點漣漪，然后又歸于更深的寂靜。我們之前曾見過的暗之惡魔其實也暗蘊(yùn)禪意，如一聲蛙鳴之后的攻擊。那就——故池塘，青蛙跳入水中央，一聲響——吧。”
說罷，像是得意似的——或許不是——舉起酒杯示意，微笑道：
“也不能只有香織自己一個人喝，我就陪半杯吧?！?p> 她端起酒杯，纖薄的嘴唇靠上杯沿，準(zhǔn)備喝上一口。早川秋一聽便微微搖頭，知道這次想讓瑪奇瑪喝醉又沒指望了。眾人之中喜愛俳句的伏先生也一直搖頭。
以他的水平，也只能略微參透瑪奇瑪隨口所作俳句所蘊(yùn)含意味的一二。
“有瑪奇瑪小姐這句，逝去的荒井君想必在天有靈，也會含笑吧?！?p> 只有帕瓦吵吵嚷嚷地要吃馬肉刺身?，斊娆攲櫮绲匚⑿Γ鹕淼溃?p> “來兩盤馬肉刺身。一盤給小帕瓦，另一盤就給小香織配酒吧?！?p> “等下也無妨。”
紀(jì)楊出聲道。伏先生的目光驀地橫移過來，勸阻道：
“瑪奇瑪小姐的這句已是巔峰之作，不如仔細(xì)想想，如何應(yīng)對下一道吧。瑪奇瑪小姐果然是全才啊。”
紀(jì)楊不急不緩地微笑：
“那可未必?！?p> 他雖然不懂緋句之類的，但文抄公誰不會啊！橫豎他們也不知道中華詩詞博大精深，拿出來幾句就夠用了。他腦子里恰好有那么幾句可以應(yīng)景。
“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p> 紀(jì)楊緩緩?fù)鲁鲞@句詩。伏先生愣了一瞬，訥訥地說不出話來。早川秋看到伏先生表情有異，隱約感到這句的不凡之處，連忙給瑪奇瑪?shù)木票械節(jié)M。
“這……”
瑪奇瑪聽罷也微楞，皺起眉頭，似乎在細(xì)細(xì)咀嚼。良久，她感慨似的輕嘆：
“鳥鳴之中有萬古長空，寂靜之中有無邊風(fēng)月。這句的境界比我所作還要高明，這一局是我輸了?！?p> 她干脆利落地承認(rèn)了失利，沖著紀(jì)楊嫣然一笑，舉杯暢飲。一旁橫七豎八坐著的人都發(fā)出驚嘆之聲。他們可未曾見瑪奇瑪小姐在任何一方面曾失利過，今天竟然敗在這位不聲不響的年輕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