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燈光搖曳
一滴雨突然落了下來。冰冰涼涼的，帶來一陣寒意。
早川秋抬頭望去，天空不知何時已聚集起大片烏云，似乎有暴雨將至。然而他分明記得，在不久之前，天空還是一片晴朗，沒有半點烏云。
傾頹地在那里站著的澤渡，倏然開始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仿佛在害怕著什么。
天空云層飛快攢聚，在頭頂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渦，中心的風渦呼嘯，傳來轟隆隆的轟聲震響，在其中醞釀著雷霆。
紀楊也揚起頭，面色凝重。他心念一動，發(fā)動系統(tǒng)的探查能力，掃描過去。不知為何，他嗅到了濃重的惡魔氣息。
【暴風雨之惡魔，能夠召來大規(guī)模暴雨及狂風，伴有放電現(xiàn)象。能夠出現(xiàn)在雨水覆蓋的任何地方?！?p> 掃描過后，得出了如下信息。紀楊心中微驚，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四周。本該還要一段時間才出現(xiàn)的“暴風雨”，竟然提前出現(xiàn)在這里！
況且，他沒記錯的話，暴風雨和蕾賽同屬于一個組織，并非單獨行動。它此刻卻出現(xiàn)在這里，是否代表那個組織，和澤渡所屬的那個組織，有一定的關聯(lián)？
甚至說，就是同一個組織。紀楊腦中飛快思考，越來越覺得毛骨悚然。仿佛有什么詭異的東西逐漸揭開了面紗，朝他咧開嘴森然而笑。
就在此時，一道半月形的白光閃過，紀楊在思考只余，一直注意著四周，矮身一閃，間不容發(fā)地避過。早川秋見天氣不妙，正掏出電話，報告給瑪奇瑪，請求她多派幾輛車過來。
他話剛說到一半，那道白光倏然揮灑而過。早川秋余光瞥到了那白光，雙目圓瞪，拼盡全力向一旁閃去，但還是慢了一步！
鮮血飄灑，早川秋痛楚地低吼，一只手臂陡然掉落在地上，仍緊緊握著電話。早川秋面色蒼白，牙關緊咬，陰郁地抬頭看向那道白光。
地面上，那電話仍在幽幽地響著，其中傳來了瑪奇瑪沉靜的聲音：
“我這就過……”
一只皮鞋踩在電話上，輕輕一跺，將其踩得粉碎，然后毫不在意地摩擦著地面，碾了一碾。
一個渾身滿是鋒銳鐮刀的怪物，呲牙微笑。
驟然間，大雨傾盆而下，紀楊清晰地探查到風暴中“暴風雨”在竭力怒吼，攪動云團，掀起狂暴而野蠻的大雨。它已經(jīng)吸納了方圓數(shù)百公里的水汽，全都在幾分鐘內傾瀉一空。
東京毗鄰海面，每日蒸騰流動的水蒸氣不可計數(shù)，此刻全都在向東京匯聚，化為翻滾咆哮的云團，宛若大海怒嘯。
天空驟然昏暗如深夜。一道紫色的雷電從半空中劃過，短暫地照亮了天空。那只滿身鐮刀的怪物的笑容被映照為紫色，猙獰可怖。
赫然是那日襲擊澤渡的“鐮之惡魔”！
紀楊見狀，悄然后退一步，藏入滿地的喪尸之后。他確信鐮之惡魔的到來在他之后。準確地說，應該是在雨水剛開始落下的時間。他借著雨水吸引了眾人的主意，悄悄地靠近，發(fā)動了突襲。
也就是說，鐮之惡魔并沒有認出紀楊就是當日與他戰(zhàn)斗的刀之惡魔。既然如此，他大可避其鋒芒，以逸待勞。
鐮之惡魔囂狂地環(huán)顧四周，擠出一副彬彬有禮的笑容說道：
“朋友們，晚上好?！?p> 他的右手的鐮刀不斷地滴下血水，混雜著大雨沖刷而下。早川秋渾身濕透，左臂被整齊地斬下，西服緊緊地貼著身軀。小小紅早已嚇得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派不上用場。
鐮之惡魔緩緩走到電次殘留的心臟那里，俯身拾起心臟。早川秋目眥欲裂，憤恨地吼道：
“放下……心臟！”
他右手握著武士刀，竭盡全力支撐著身子不倒下，猛地用力，將刀鞘一甩，但沒有甩脫。他自己卻被帶得一個蹀躞，差點摔倒在地，勉力用刀支撐住平衡。
大雨滲進他的斷臂傷口處，鮮血順著雨水流淌，宛若猩紅的絲帶，很快便在他身旁暈染開一片淡紅。像是烈火在水面上燃燒。
鐮之惡魔憐憫地看他一眼。
“你再撐下去，會死的。我只不過是來拿走電鋸的心臟，順便殺掉那個敗事有余的家伙，并不想要你的命。”
他臉上由鐮刀拼合而成的縫隙中投射出冷冽的光，看向澤渡。澤渡低垂著頭，不敢看他，一動不動地仿佛死了。
“我的命并不重要?！?p> 早川秋從喉嚨中擠出干澀的聲音，臉龐痛苦地擰皺，一腳踩住刀鞘，奮力一拽，終于拔出了刀。僅僅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便已耗盡了他的全力，
但他還是慢慢地舉起了刀，對準鐮之惡魔。不遠處的大樓因為突兀天黑而亮起了燈，但在暴風雨的影響下不停地閃爍。像是逐漸枯萎的花。電燈的亮光在快速閃爍之后，慢慢黯淡下去，行將熄滅。
他已斷了一臂，大量失血，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暈厥的先兆，在揮出這一刀之后必死無疑。他慢慢蹲下身去，擺出居合的姿勢。這是日本最迅捷無倫的刀法，將性命與信念都付與一刀之中，快如閃電。
但他揮得很慢。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動，仿佛想要爬上葡萄藤的頂端，看一看陽光為何物的蝸牛。
鐮之惡魔哂笑一聲，鐮刀高舉，準備終結早川秋的性命。紀楊的心也懸到嗓子眼中，盯緊了鐮之惡魔，隨時準備出手。
他絕不能讓早川秋死在這里，后者對于電次后續(xù)的心路歷程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環(huán)。
就在此刻，頭頂?shù)娘L渦訇然作響，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從中傳出：
“鐮刀！有個很恐怖的家伙在向這邊過來了！她……不，這是什么……”
暴風雨在天空之中發(fā)出預警，如同雷霆轟鳴，震得耳膜嗡嗡做響。眾人驚異地抬頭，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鐮之惡魔略微點了點頭，抱著電次的心臟，蹲身蓄力，化作一道白光飛逝而去。早川秋面容扭曲，看著他離開而無能為力，突然轉頭不顧一切地吼道：
“算我求你！攔下他！”
那道飛逝的白光微微一顫。紀楊看著那道消逝的光芒，心中默念。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