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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明傳

第十九章

長明傳 捌捌肆壹 3025 2022-10-14 10:54:08

  距離鄂倫湖不遠處,一匹通體猩紅的妖馬正風(fēng)馳電掣般向著鄂倫湖狂奔,而它周身籠罩的血霧,正是憑借噬血破陣功一舉達到將階頂峰的烏云化形而成。

  當(dāng)年岳翼殞命于皇朝與北域邊境之地,臨死前將血飲擲入故國,留下傳承,而他收服的那匹妖馬,則被放歸北域,其后代被天可汗敖嘎收服,名為“赤影”。

  彼時敖嘎已有不遜于赤影的坐騎,加之此馬戾氣過重,不合王者氣象,因此敖嘎命其留守皇庭,以備危急之時保全自己家人;東軍突襲皇庭之日,正是赤影載著敖嘎幼子前往巫祖長生庭,而烏云當(dāng)初能從傲木嘎屠刀下逃脫,亦賴此馬之功。

  或許是循著血脈之中傳承的氣息,赤影載著烏云逃入帝國境內(nèi)后,本能地來到血飲附近,而當(dāng)血飲為夜長明出世時,它第一時間追隨血飲而去,這才有了那場黃金末裔與純光天驕的相遇。

  如今,身為天可汗最后血脈的烏云,修習(xí)了最契合赤影一族的噬血破陣功,乘著它前往皇庭故地,對于這匹性情暴烈的妖馬來說,這無疑是一趟意義非凡的旅程,血脈賁張之下,它生生化作一道血色幻影,速度隱隱突破了自身極限。

  ……

  ……

  烏云附身赤影,將自身的每一分力量化作妖馬的助力,務(wù)求盡快趕到愛人身旁。

  先前天劫一閃而逝,她正不明就里,突然收到夜長明傳訊,言道飛升之事另有玄機,他已驅(qū)散天劫,又叮囑她切勿破境。

  夜長明說得云淡風(fēng)輕,她卻只覺驚心動魄。

  天劫生于天道,應(yīng)劫之人若不飛升,便只有不死不休,這是包括她先祖在內(nèi),無數(shù)驚才絕艷之輩驗證過的鐵律。

  以人力驅(qū)散天劫,亙古未聞!

  驟然聽聞此訊,旁人只道夜長明神威蓋世,烏云卻憂心如焚,恨不得立刻與愛人相見,探明他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夜長明安然無恙”——她不會作這等幻想,若果真如此,夜長明早已對她言明,以安她之心。

  此刻,她別無所求,惟愿夜長明性命無虞。

  ……

  ……

  連綿不絕的沖擊與折磨,早已耗盡了朱璃的氣力與精神,當(dāng)情緒隨淚水一并宣泄,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在夜長明懷中,她由衷感到安心,雖然身處敵境,但普天之下,誰又能留得住一位一眼望斷天劫的在世真仙?

  奇怪的是,夜長明并沒有立刻帶她離開的意思,他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片刻之后,一道血影從天而降,落到夜長明身旁。

  烏云怔怔地看著夜長明,面色蒼白,眼神逐漸絕望。

  夜長明神情坦然,指了指天上,語帶慶幸地說道:“腌臜天,猥瑣仙,傷我者已死,你莫去。”

  與此同時,他以神識暗中傳訊道:“他們忌憚我動輒換命的手段,暫時不敢監(jiān)視此地,你可趁機破境?!?p>  烏云擦去淚水,輕聲說道:“知道了。”

  如此,足矣。

  “抱歉,沒有等你?!?p>  “抱歉,我來晚了?!?p>  ——他們之間,不需要這樣的對話。

  轉(zhuǎn)身的剎那,烏云眼中閃過歇斯底里的哀慟,旋即化作幽邃而又決絕的仇恨。

  夜長明看著她的背影,眼中交織著歉意與憐惜,欲言又止。

  烏云知道他想說什么,但這一次,她要順著自己的心意行事。

  滔天恨意之下,境界水到渠成般越過仙凡之隔,先前如同走鋼絲般勉強平衡的玄功與秘法,此刻在無可違逆的意志下融為一體,一門由仙人創(chuàng)造、兼修魂魄的功法就此問世。

  烏云面若冰霜,聲音中仿佛夾雜著來自九幽地獄的凄厲寒風(fēng):“北域王庭奪走了我所有的家人,此仇唯以血洗,此恨至死方休。”

  夜長明輕嘆一聲。

  獨屬于仙人的真靈感應(yīng),讓他明明白白地體會到烏云此刻的心意。

  下一刻,烏云化作血色颶風(fēng),席卷四面八方。

  她所創(chuàng)功法,名為“生殺予奪”!

  ……

  ……

  怒吼,驚呼,哀嚎,祈求……最后是死寂。

  清澈萬年的鄂倫湖,被鮮血染紅。

  王庭一方,還能站著的,僅剩傲云一人。

  近三十年掙扎求存積累的堅韌,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內(nèi)消磨殆盡,見證過那場噩夢般的屠殺后,這位北域頂尖魂修早已沒有抵抗的想法。

  身為王庭大軍師,他目睹,甚至親身參與過無數(shù)殺戮,修習(xí)兵書戰(zhàn)策時更是自史料秘聞中窺見過不知多少被歲月風(fēng)沙掩埋的血腥事跡,但如此恐怖的手段,他聞所未聞。

  那是一個披著少女皮囊的魔鬼,更是一場無人能夠幸免的瘟疫,血色颶風(fēng)所到之處,生死與共的同袍刀劍相向,忠誠勇敢的衛(wèi)士兇猛噬主……沒有一個人由她“親手”斬殺,也沒有一條性命,能夠逃脫她的收割。

  神識修為較傲云更為老練的沃汗,在抵御了不到三息后,以自裁證明了自己的強大。

  七名最后的王庭鐵衛(wèi),與五名喬裝潛伏的錦衣衛(wèi)搏命廝殺;戰(zhàn)至終局時,鐵衛(wèi)死傷殆盡,錦衣衛(wèi)也只剩下那名格外強大的首領(lǐng)。

  此人實力不遜于傲瑞,手段詭譎難測,而在被逼入絕境之后,功法中更是暴露出一元堂皇的底色,打法也隨之變得暴虐兇殘,傲云略作辨認,斷定此人乃是當(dāng)代帝國皇帝的三叔,朱桄。

  根據(jù)朱家對外公開的說法,此人因性情過分酷烈,修行時走火入魔,以致身死道消,如今想來,這自然是一出障眼法,而他的出現(xiàn),也讓傲云徹底洞徹了傲瑞的布置。

  打從一開始,這便是一個局——一個人間至尊聯(lián)手誘殺天下第一強者夜長明的局。

  大陸歷史上曾經(jīng)涌現(xiàn)過不少冠蓋當(dāng)代的絕世強者,但人力有時窮,再強大的人物也無法憑一己之力撼動一方領(lǐng)袖的權(quán)威。

  但夜長明不同——他太快了,快到根本無從防備,快到足以令曾經(jīng)與他結(jié)怨的人間至尊們寢食難安。

  自他邁入將階頂峰、周身盡化光芒以來,傲瑞只離開過一次鄂倫湖,那一次他提前為自己準(zhǔn)備好了“朱璃夫君”這道護身符,而那位皇帝陛下,再也沒有踏出過皇宮。

  為了逼迫皇帝下定決心,傲瑞利用朱璃想要替夜長明將危機消弭于無形的心思,奪走了皇帝手中唯一一張有把握穩(wěn)住夜長明的底牌,而在失去妥協(xié)余地后,無論是出于自身威權(quán)被叛將挑釁的憤怒,還是意圖奪人愛侶后的恐懼,皇帝都無法再容忍夜長明安然存活于世。

  無需刻意勾結(jié),兩位人間至尊只憑默契便達成了合作,當(dāng)傲瑞遭遇刺殺、“重傷”逃脫的消息傳到帝國,皇帝毫不猶豫地派出了自己手下最強的殺手,務(wù)求將夜長明抹殺于鄂倫湖畔。

  傲瑞之所以大費周章,創(chuàng)造條件讓朱璃篡權(quán),真正的原因便在于此——他需要風(fēng)聲將朱璃置身險境的消息帶到夜長明耳邊,且至少在表面上,朱璃必須是理虧的一方,畢竟朱家家主可以憑一己心意將女兒除名,但帝國皇帝沒有理由坐視一位舉國牽掛的九州名人在異國他鄉(xiāng)受人欺凌。

  想明白這一切,傲云不禁自嘲一笑。

  發(fā)動刺殺前,他以為傲瑞小瞧了自己,刺殺失敗后,他承認自己低估了傲瑞,但依然堅信,為了在群狼環(huán)伺下重掌權(quán)柄,傲瑞必須借助自己的力量,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始至終,傲瑞從未將他這個所謂的王庭第二人放在眼里。

  他,不過是傲瑞遞到朱璃手中的一把刀。

  轉(zhuǎn)念一想,他便釋然了。

  傲瑞機關(guān)算盡,羅織了一張足以困殺古往今來任何一位強者的天羅地網(wǎng),可他想要狩獵的,偏偏是一位連天道都要暫避鋒芒的人間真龍。

  局終人散,傲瑞如同一只螻蟻,被輕而易舉地碾死,但這個結(jié)局對這位君臨北域數(shù)十載的強主而言幾乎是一種幸運,若他多活片刻,他那身為王者的尊嚴,必將被那位追隨真龍而來的血色鳳凰踐踏成泥。

  是的,夜長明固然人間無敵,但在傲云心目中,當(dāng)今天下最令他膽寒之人,非烏云莫屬;丹田中殺意森然的噬元母蟲,時刻提醒著傲云,他的新主子遠比過去那位更強大,也更冷酷。

  這個靠著噬元蟲奴役、折磨過不少強者的男人,如今因噬元蟲而淪為他人奴仆,對此他非但不覺屈辱,反倒深感慶幸,畢竟,其余那些不易控制的頂級強者,都已被烏云無情抹去。

  更何況,自幼被父親以放任流言的手段刻意打壓,浸泡在滿是歧視的目光中長大,其后又在那位強勢至極的兄長手下如履薄冰地扮演著制衡沃汗的工具,飽經(jīng)權(quán)術(shù)摧殘的傲云早已習(xí)慣了隱忍。

  無需主子下令,他全力釋放神識,攻向那位已是強弩之末的朱家強者。

  隨著朱桄倒下,傲云體內(nèi)噬元母蟲殺機稍稍收斂,他卻不敢有絲毫怠慢,恭謹肅立。

  耳邊響起一個不帶感情的聲音:“召集王庭殘部,囤兵狼胥,事成可活?!?p>  傲云當(dāng)即五體投地,斬釘截鐵地說道:“謹遵主上諭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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