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誰才是大魚？
“先是拉一個大家都知道的薛家背書，然后再拋出一個誘人的誘餌吸引眾人，之后再找各種理由延遲付款的期限，等到所有人再也榨不出任何油水來，他再來個人間蒸發(fā)，這時錢也到手了，貨也不知去向.....”
“到時候大家找不到他，只能去找薛家討個說法，但以薛家的能耐，又豈是你們幾個小縣城的商人就能撼動的。
最后，所有人都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栽，而他則是完全可以換個名字換個地方，繼續(xù)過自己神仙一般的日子，整個過程堪稱完美！”
眼看著全場幾乎大半的商人都圍了上來，想要從趙常儒這里搶點(diǎn)份額的時候，趙常儒卻是一改剛才的態(tài)度說道。
“諸位，先聽我說，這次的買賣，畢竟是涉及到朝廷涉及到北伐的大軍，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都不能馬虎，萬一出了什么差錯，那可就是欺君的大罪，我擔(dān)待不起薛家也擔(dān)待不起。
所以前期，我只能給諸位爭取來一萬件軍衣的份額，而且在朝廷的人驗(yàn)收合格之前，你們是拿不到任何的報酬的....”
聽到這話，眾人先是愣了一下，隱約的感覺有點(diǎn)不對勁，可他們實(shí)在承受不住，這么大一筆訂單的誘惑。
心想，只要我拿出來的東西質(zhì)量符合要求，難道還會怕堂堂薛家不認(rèn)賬嗎！
殊不知，他們越是這樣想，反倒距離上當(dāng)受騙不遠(yuǎn)了。
期間蘇文有好幾次差點(diǎn)沒忍住跳出來揭穿趙常儒這個根本就算不上多高明的騙術(shù)。
但他想了想最后還是忍住了。
因?yàn)橹钡浆F(xiàn)在，趙常儒還沒表現(xiàn)出他邀請自己來這里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在得知他真正的目的之前，蘇文決定暫時還是按兵不動的好，反正身后的邢捕頭將一切都看在眼里了，到時候想要揭穿他，無非是他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蘇文其實(shí)還有別的打算，那就是他并不準(zhǔn)備現(xiàn)在就揭穿他，而是打算他最后要收尾的時候，再給他來個致命一擊，不僅要讓他在最后一刻功敗垂成，還要他把命也留在這里。
若是能借趙常儒把那個狗屁薛家也給拉下馬，更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趙常儒不像當(dāng)年背叛蘇家那樣反咬薛家一口，即便他怎么栽贓陷害，也是沒辦法撼動薛家分毫的。
眼看著，自己僅用了幾句話就忽悠得清河縣過半的有錢人又是準(zhǔn)備出錢又是準(zhǔn)備出貨的，趙常儒心里滿是得意。
只是他不經(jīng)意間的一個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蘇文正在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他沒由來的感覺心里一陣突突，就仿佛有一把鋒銳的匕首正懸在自己的心口上隨時都能要了自己小命似的。
“蘇掌柜為什么這么看著趙某！”
“哈哈，趙掌柜多心了，蘇某只是在想，自己能幫上趙掌柜什么忙而已?！?p> 聽到這話，趙常儒頓時心中一喜。
他自打知道清河縣市面上現(xiàn)在賣的那種紗錠是出自蘇文的工坊之后，他就下定了決心，一定不能放過蘇文這條大魚。
他本以為蘇文可能會很難搞，還打算宴席散了之后，單獨(dú)找個地方和他好好談?wù)勀亍?p> 沒成想，自己還沒開口呢，蘇文反倒主動送上門了。
“蘇掌柜你真的是這么想的，那可真是太好了?！?p> 隨即他低聲在蘇文耳邊說道。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晚點(diǎn)咱們另找個地方詳談如何。
不瞞蘇掌柜你，我這次來之所以來清河縣，其中一半的原因是為了蘇掌柜你?。 ?p> 蘇文心中冷笑一聲。
“哼，如果我沒暗中調(diào)查過你，說不準(zhǔn)真能叫你給騙了！”
心里這么想，可他嘴上卻是裝作驚喜的說道。
“當(dāng)真如此？蘇某可真是受寵若驚啊，今后可就全要仰仗趙掌柜了?！?p> “蘇兄，這是哪里的話，應(yīng)該是我趙某人要仰仗著你蘇掌柜才是.....”
二人各懷鬼胎的哈哈一笑，約定好了晚上碰面的地方，蘇文就隨便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了。
待來到外面，邢捕頭忍不住的問道。
“蘇掌柜，我看著趙常儒不像是個有謀逆之心的人??！”
蘇文眉頭微微一皺，微微嘆息一聲道。
“哎，想不到就連邢捕頭你都沒能看出這其中玄機(jī)啊。”
邢捕頭先是一愣，然后拱手問道。
“還請?zhí)K掌柜替某家解惑一二！”
蘇文背著手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道。
“邢捕頭，咱們清河縣和揚(yáng)州比較如何?！?p> 邢捕頭想都沒想就直接說道。
“那自然是沒得比的，揚(yáng)州乃是江南有名的富庶之地，人口逾百萬，良田無數(shù)，乃是朝廷最為仰仗的賦稅重鎮(zhèn)之一。”
“那你在說說看，咱清河縣的織工相較揚(yáng)州的繡娘相比誰更勝一籌呢！”
這回邢捕頭稍微猶豫了一下道。
“揚(yáng)州蘇繡，乃是當(dāng)世一絕，清河縣的織工自然是比不得的。”
說到這里，蘇文微微一笑。
“既然揚(yáng)州不僅人口眾多，資源充沛，而且繡娘的手藝更是天下一絕。
那你覺得，趙常儒為什么要放棄他的老窩揚(yáng)州，特意跑到咱們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小地方來找人合作呢?！?p> 一時間邢捕頭也有點(diǎn)反應(yīng)不過來，愣愣的問道。
“這.....為何？”
“因?yàn)椋w常儒所說的十萬軍衣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他不過是想借著薛家的這桿大旗，忽悠清河縣眾人，幫他攬財而已?！?p> 接著，蘇文將自己分析出來的趙常儒的種種破綻，仔細(xì)的給他解釋了一番后。
邢捕頭大驚失色。
“?。∧切遮w的果真是如此打算的？不行，我的趕緊通知縣尊大人去.....”
然而他剛想走，卻是被蘇文一把攔下。
“邢捕頭，我的話還沒說完呢?！?p> “蘇相公可還有什么囑托?！?p> 聽到邢捕頭竟然連對自己的稱呼都變了，蘇文心知眼前這個原本并沒怎么看得起自己的糙漢子，此刻是真的認(rèn)可自己了。
在宋以前，相公一詞可不是專指女子對丈夫的稱呼，而是一種和員外一樣的社會地位的尊稱。
一般是身有官職或者曾在朝廷中擔(dān)任過職務(wù)的人才有的稱呼。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員外和相公兩個詞慢慢的都演化成了一種尊稱。
而邢捕頭先前還一口一個蘇掌柜的叫著，此刻卻是改稱蘇相公，明顯是被他剛才那一通鞭辟入里的分析給徹底折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