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轉(zhuǎn)眼來美國求學(xué)已經(jīng)小半年,凌然和李凡相約今年不回家過年,一同在異鄉(xiāng)守歲,西雅圖的冬陰冷潮濕,讓凌然想起幾年前在京海飄著初雪的日子和她打開車窗用手感受飄雪的雀躍,那一年,坐在她身旁的還是陳堅。如今,她仍未坐在某個男人的副駕駛位,身邊是一位果敢瀟灑的美女,此時的李凡將車開地飛快,凌然一邊握著把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望著前方,一邊囑咐她小心一點,然而李凡全然沒有在意,仍自顧自地在路面上飛馳,她失戀了,上次聯(lián)誼會認(rèn)識了一位白人小伙,兩人聊得投緣就確定了關(guān)系,經(jīng)常一起把酒言歡、暢談心事,就在李凡在思考要不要接受異國婚姻的時候,那天在酒吧,她看見白人小伙搭著一位性感的非裔女子,卿卿我我,李凡沖上去拿起小伙手里的酒杯朝他臉上一潑,沒等小伙和那女子反應(yīng)過來,李凡便揚長而去了,當(dāng)時她拽拽地驕傲極了,仿佛巴不得發(fā)現(xiàn)出軌的第三者,但是第二天跑到凌然宿舍的李凡難過地埋在凌然懷里哭泣,像一個脆弱無措的孩子,凌然安慰她,照顧她,勸誡她為了渣男不值得,這兩天,李凡心情有些好轉(zhuǎn),周末拉著凌然出來散心,凌然知道她心里仍然堵地難受,所以勸了勸,還是任她飆車發(fā)泄。
瘋狂地開了一陣車,李凡的心情貌似好了許多,她和凌然一起先是上了座小山,山上寒風(fēng)瑟瑟也沒什么風(fēng)景,只是有些高度能夠遠(yuǎn)眺些距離,李凡朝著腳下的城市嘶喊了一聲,轉(zhuǎn)頭示意凌然也試試,凌然扭捏了半天,才開口也喊了一聲,隨后和李凡一起大笑起來,凌然感覺自己是極幸運的,有這樣一位朋友一起分享快樂,分擔(dān)憂愁,只有獨自在外的人才能體會那是怎樣一份溫暖和依賴。李凡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不會拘泥于逝去的感情中很長時間,現(xiàn)在的她仿佛興奮地又恢復(fù)了活力,讓凌然和她一起大喊,釋放心中的壓力。
下午,兩人驅(qū)車回到市區(qū),想在夜幕降臨之前登上太空針?biāo)粗A燈初上,來這里已有幾個月,凌然還沒抽出時間去這座西雅圖的標(biāo)志性建筑看看,那在凌然心中是個很浪漫的地方,她看過那部經(jīng)典的電影,名叫《西雅圖夜未眠》,男女主角在太空針?biāo)蠐砦?,窗外燈火闌珊,整個畫面實在是美極了。
緊趕慢趕終于在天黑之前趕到了塔下,匆匆買票上到塔頂,凌然和李凡覓到絕佳的位置坐下,看著外面落日余暉下的城市,一切仿佛如夢一般,凌然未曾想過自己有天會親臨這個場景,她與李凡都各自插上耳機一言不發(fā),靜靜地想著、思索著、欣賞著窗外的景色。曾幾何時,凌然曾經(jīng)在陳堅的照片里看過這片風(fēng)景,仿佛是一模一樣、在相同的角度拍攝地,那時,陳堅在美國進(jìn)修,休假與同事來西雅圖游玩,特意登上太空針?biāo)?,給凌然發(fā)了一張照片,他們曾經(jīng)計劃往后有機會再一起同來,并肩看看華燈初上時點亮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然而凌然沒有等到和陳堅同行的機會,竟自己獨行看到了這片風(fēng)景。凌然想多年前也許陳堅也是站在相同的位置,用手機拍下了那張?zhí)爝叿褐氏嫉恼掌l(fā)給自己,時光仿佛在這一時刻重疊起來,仿佛此刻陳堅就在她的身邊,輕輕地對她說了一句:快看,真美。凌然禁不住轉(zhuǎn)頭張望,旁邊空空蕩蕩并無一人,她猶如大夢初醒,心底滿是失落,她已多時沒有陳堅的消息,也已有多時強迫自己不要再想起,但偶爾在一瞬間,有些事情觸碰到心底的記憶,一切仿佛又鮮活起來,好像發(fā)生在昨天一般,凌然明白這一切或是自己舊情難了的糾結(jié),但是過去了就過去了,只能藏在心底懷念。
在塔上呆了兩個多小時,兩人都一語不發(fā),默默感懷著自己心中的故事,直到夜已全黑才從上面下來,開車回校的李凡明顯比之前平和許多,凌然的心也放了下來,想著這一整天總算是沒有白跑,她們又到學(xué)校旁邊那家小店吃飯,凌然早已成了這里的??停驗槊牢兜娜髦翁撞?,也因為墻上那個熟悉的名字,她也買了個黃色杯子掛到墻上,緊緊挨著那個叫“陳堅”的黑色水杯。
晚上來吃飯的人很多,凌然和李凡等了40多分鐘才有位置,凌然和老板打了招呼就去墻上取下自己的杯子,和李凡點上一杯檸檬水先喝起來,凌然讓她也買一個掛上,但李凡覺得這多少有些矯情,死活都不愿意。
坐在她們旁邊的一桌人也來自中國,桌上有三男兩女仿佛在為某人送行,舉起杯子接連祝酒,凌然和李凡相視一笑,聽著旁邊的同胞熱熱鬧鬧地聊天,很有親切感,但接下來飄進(jìn)凌然耳朵里的對話,讓她心中一沉,再也無法淡定。這話題是一位女子提起地,凌然聽到她先是酌了一口啤酒,然后幽幽地說:“你們知道那個前輩陳堅嗎?”聽到這個名字,凌然心頭一震,豎起耳朵繼續(xù)聽下去。這時旁邊另一女子搭了腔:“記得,他是廣告界首屈一指的精英,以前也來這所大學(xué)交流過,他怎么了?”凌然開始還難以確認(rèn)這些人討論的人是不是自己心中的那個陳堅,但是聽到這女子說起廣告界,凌然心中有了幾分肯定。
“你們不知道嗎?去年年初,他的廣告作品被告剽竊,他便纏進(jìn)了官司里,先是辭職,之后官司勝訴,但是在業(yè)界影響很不好,現(xiàn)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說他怎么那么倒霉。不知是得罪了誰?!敝伴_口的女子接著說到,這番話讓同桌的幾人都唏噓不已。
“是啊。之前陳堅可是圈子里一等一的才子,哪個案子經(jīng)過他手都能有神來之筆,秒地不得了,沒想到惹上這樣的事,也真是難以預(yù)料,據(jù)說當(dāng)時他還有個在飛機上認(rèn)識的女朋友?得知他出事,二話不說就分手了?!币晃荒凶咏舆^該女子的話茬又評說了一番。
聽完這段談話,凌然的腦中一片空白,從他們的言談中,凌然完全可以確定這個陳堅就是那個自己深深愛過、卻又深深傷過自己的陳堅,而他們口中那位見異思遷的女子正是自己,凌然怔怔地呆坐在一旁,飯也顧不上吃,李凡敲敲桌子,提醒凌然再不吃就會涼了,凌然漫不經(jīng)心地往嘴里塞了幾口便不再接著吃,李凡感到奇怪,每次都將光盤行動進(jìn)行到底的凌然今天怎么才吃了幾口?她詢問是否發(fā)生了什么事,凌然搖搖頭只是說有些累想回去休息。
回到宿舍的凌然輕輕推開門,舍友已經(jīng)睡去,她簡單梳洗便躺在床上,今天的一幕幕在腦中回放,在餐廳聽到的一席話更是讓她難以入眠,凌然放在心里許久不敢重提的那段情、那個人,今天仿佛隔著時空與她重逢,在太空針?biāo)显?jīng)熟悉的角度里,也在小店里幾個陌生人的一段對話中,或許這種重逢在幾個月前她在墻上發(fā)現(xiàn)陳堅杯子的時候就已開始,凌然現(xiàn)在才能肯定那杯子的主人正是陳堅。
前年5月陳堅和凌然說了再見,那時的凌然未曾想過是他的生活出現(xiàn)了大麻煩,只是覺得他厭煩了自己的任性,畏懼未來滿是麻煩的生活,她突然責(zé)怪自己沒有詢問清楚,就那樣決絕離開。
凌然翻出手機打開QQ,陳堅的頭像仍然是灰色,她點到對話框,試著寫了幾句話但卻又刪去,她還是沒有勇氣發(fā)出這條信息。
那一夜對于凌然來講極其漫長,她做了許多假設(shè),假設(shè)陳堅還愛著自己,假設(shè)他是因為自己的大麻煩才提出分手,那么一切或許都不一樣了,她應(yīng)該等他,應(yīng)該陪他,只是如今,他們還能重歸于好嗎,凌然不確定,在男人最脆弱的時候能夠走近溫暖他的人,很容易成為他深愛一生的人,但凌然錯過了這樣的時間,也許已有別人填補,那么他也會愛上別人了吧,凌然這樣想著想著,慢慢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