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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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
扭曲?
歪曲。
沒有固定的形體,也不符合現(xiàn)有的幾何學。
在我仍保有理智的時候,我無法描述出那個東西——
——那東西并不屬于人類現(xiàn)有認知中的任何一部分。
它甚至完全沒有“邊界”這一概念,仿佛前一刻和下一刻之間有著無數(shù)個不同的“邊界線”。
那樣模糊不清的形體,甚至比“幻影”這一概念還要虛幻許多。
我逐漸無法分清它的顏色,究極是黑、白?還是灰?
甚至一度產(chǎn)生了,連自己也在不斷扭曲著的錯覺。
……又或者那其實不是錯覺?
如果連聲音也能扭曲的話——
如果我現(xiàn)在能聽見聲音的話——聽到的興許會是猿夢播報中的那種電子音。
甚至比那種聲音還要怪異——還要更加扭曲。
其實是有聲音的。
——我本想這么形容。
但從扭來扭去的“軀體”中所“聽見”的……我已經(jīng)無法確認,那是否是所謂的“聲音”。
甚至在某一刻,產(chǎn)生了能夠“理解”它的錯覺。
我很清楚自己此刻站在了某個“認知”的“邊緣”。
數(shù)微秒的理性讓我產(chǎn)生了將視線移開的想法,那那樣的想法在下一刻便被扭曲。
耳旁仿佛能聽見某種帶有回響的呼喊,但那并不是從神社的方向傳來的,而是出自于扭來扭去的身上——
沒錯,來自于它的“身軀”之中。
“……”
或許也是因為扭曲的緣故,我的視角有那么一小段時間,變成了所謂的“第三人稱”的背后視角。
能夠看見某種和構成扭來扭去相同的非透明狀物質(zhì),在我的周身蔓延。
連同意識一起,那些說不清是黑色還是白色的物質(zhì),席卷著我的恐懼,拉扯著我的身軀。
緊接著開始扭曲的才是我的認知。
眼前的場景——
鳥居,樹木,山道。
視線所及的一切都在變得模糊。
而作為“本體”的扭來扭去,當我再次將目光聚焦在它身上時,大腦已經(jīng)無法對其進行任何類似于“識別”的行為活動。
在我大腦的理解中,我所看見的“圖像”,或許本該是二維的圖形……
——不對。
無法……無法理解。
那是平面的嗎?
立體的?
還是抽象的?
“它”。
名為扭來扭去的……“物體”?
我能用“物體”來形容它嗎?
“……”
就連我的認知和邏輯思維,也受到了這“扭曲”的影響。
在身體被占據(jù)之前,在認知被扭曲之前,必須想辦法——
必須——想辦法自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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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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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救。
雖,是有這樣的想法。
可,要怎么做?
該怎么做——
雜亂的思緒在腦海中橫沖直撞。
像是不受我的大腦管束那般,還有著其他不屬于我的記憶,也一同混雜了進來。
眼中所見的景色,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就連自己此刻的身體是否還留存有正形都已無法分辨出來。
紛繁,混亂。
從中無法辨識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以至于無所可見。
視網(wǎng)膜上明明還留有視覺,我卻像是“失明”了一樣……
我原以為最難應對的是山之件,但現(xiàn)在想來,山之件好歹還有解決的方法。
而扭來扭去,別說解決的方法了,就連思考都變得困難——
我的身體到底怎么了?
是結晶化——還是碎片化了?
只是試著扭動身體,便有一種像是“抽絲剝繭”的感覺。
——那令人作嘔的觸感。
那一定是它帶給我的錯覺,但大腦反饋給我的便是這樣的感觸。
仍是扭曲——
以至于眼前的景色混雜在了一起,混亂且無序,雖能隱約看出某些輪廓,但很快又再次混入了那扭曲的世界之中。
顏色同樣也是。
但不同的顏色混雜在一起,便只剩下了黑。
——又或者是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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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在顫抖。
并不是扭曲,而是顫抖。
如此清晰的感受從自己的身體上傳了過來,在其他那些模糊的感受中顯得是那么的特殊。
我在……害怕嗎?
不,我才不會害怕這種東西。
是山之件……
我體內(nèi)的——占據(jù)了我身體的山之件,在害怕著。
我的肉體實際上并沒有在扭曲,我的“自我”如此認為著。
所謂的“扭曲感”只是影響著我的“本我”,但“它”此刻正被山之件侵占著。
——那“我”又是什么?
死亡,或者說……終結。
“……”
口中即將不受控制吐出顫抖的話語。
但在那之前,我咬住了自己的舌頭。
『好痛——』
頭腦因疼痛而變得清晰的那一瞬間,我向前邁出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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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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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打在我身上的是——
失重感。
雖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腦內(nèi)仍會殘留有著恐慌。
當然,那并不是我的恐慌。
——我并不會畏懼死亡。
失重感自下而上將我包裹起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疼痛。
我的面前,曾是向下的階梯。
是的,通向山下的,漫長的階梯。
在身體極度不協(xié)調(diào)的情況下,向著階梯邁出步伐,是極為不理智的行為。
但這是我所能想到的“解法”。
在這種情況下,少數(shù)可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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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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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替了失重感的,是疼痛。
身體的各處都傳來了類似的疼痛。
從臺階上滾下去,是什么樣的一種感受?
——驚慌,混亂,天旋地轉。
最后才是劇烈的疼痛。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哪里扭到了或者哪里摔斷了,都是正常現(xiàn)象。
而且面對這樣長度和高度的階梯,一路滾下去還不致死的幾率恐怕微乎其微。
中途我也有過好幾次失去意識,但因為我不會“死亡”的特殊緣故,直到一直滾落到山腳處,我仍保留有我的意識。
但這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失去意識就能逃避疼痛的話,保有意識在這時無疑是更加痛苦的事情。
只要輕微挪動一下身體,四肢都是一陣接著一陣的劇痛。
雖然是附身型的,但山之件害怕疼痛。
只要我因疼痛而接近“死亡”,我體內(nèi)的山之件就會消失。
而扭來扭去,“它”仍“追趕”著我。
即使我從這乏長的階梯上一路滾到了山腳下,但我一睜開眼,它仍舊“站”在我的身側。
因為記載里曾描述過,扭來扭去能以一種非比尋常的方式接近想要靠近它的人,也因此賦予了扭來扭去這令人毛骨悚然的移動速度。
它像是要寄生在我的視線范圍內(nèi)似的,從階梯上“追”了下來。
一般人都會下意識地往它那看去,要想抵抗這種“本能”是十分困難的。
但明明我已經(jīng)被它“感染”過一次了,它卻仍追著我不放。
如巫女小姐所言,“扭曲”也是有著程度的深淺之分的。只要一直受到它的影響,扭曲的程度就會不斷加深。
像是伊能女士家的那位受害者,受影響的程度應該算輕的吧……
但沒有一個具體的參考對象,我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究竟如何。
從視線的扭曲,到感官的扭曲,再到認知的扭曲……如果再往下的話,會有極限嗎?
扭曲的極限是什么?
——我不禁這樣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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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像是一個寂靜的怪物。
靜悄悄地站在我的身側,等著我的視線匯聚在它的身上。
也是因為認知被略微扭曲的緣故,我無法得知自己的認知水平此刻究竟被扭曲到了何等地步。
我甚至險些忘了自己該如何去思考——
在畫板上繪出風景,再潑上水將色彩打亂,如此便形成了我此時的視覺。
將報紙的形狀剪成人的輪廓,再粗暴地將其揉作一團,這便是我此刻對那東西所持有的感官。
但從思考的角度而言,我無法分辨自己認知的扭曲程度或許是件好事,我不禁慶幸起自己仍能“正?!钡卦谒伎肌?p> 扭曲不代表將其切斷,其連續(xù)性仍得到了保留,或許這就是我的邏輯思維仍能運作的原因吧……
視線的扭曲是界限的模糊和色彩的糅雜,感官的扭曲伴隨著令人作嘔的暈眩,而認知的扭曲是……
——瘋狂。
的確,平時的我不會像這樣去思考這么多的才對。
如果這樣繼續(xù)下去,抵達“扭曲”的“極限”,會怎么樣?
——會陷入瘋狂,然后變成和“扭來扭去”一樣的怪物,也許這就是它能夠感染人的原因。
瘋狂、混亂。
這些便是扭曲的“本質(zhì)”。
它只會讓一切更加的瘋狂和混亂。
如同“熵增定律”所言,要想使“總混亂度”減小是不可能的。
“可別就這樣瘋掉了,不然之后的事會很難辦的?!?p> “……”
咦?
是……誰的聲音?
——那并不是人的聲音。
發(fā)出人類般的聲音的那東西,并不是人類。
啊,真是的,我到底在說些什么——
“……”
那是一只外形酷似貓的生物,品種上來說像是“斯芬克斯”。
而那只“斯芬克斯”,只是用了一眨眼的時間,便將“扭來扭去”——將那個身影模糊的家伙整個吞食殆盡了。
一切的邊界都變得無比清晰。
原本那股壓抑的感覺瞬間就消失了,身體和大腦也因此輕松了不少。
——實際上我認得那只“貓”。
那是三姐的“寵物”,名字我記得是叫……
——拉普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