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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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到了,這些無限連續(xù)的車廂,同樣不遵循空間連續(xù)的規(guī)律。只要不斷往前走,車廂空間就會不斷‘舊化’,我也不敢保證走到最后會發(fā)生什么?!?p> “那你還走得那么……決絕?這樣一來,你以后可就見不到那個叫做米蘭娜的姑娘了……”
“她的愿望也算是實現(xiàn)了,我的任務(wù)順利完成,緣分也就到此為止咯。”
幸子聳了聳肩,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盡管很難辨別,但我想這應(yīng)該也是謊言才對。
“真絕情……如果我也像你這樣做的話,是不是立馬就能擺脫許多束縛——”
……
似乎不小心將心里話講了出來。
“那只是從一種‘不自由’,到另一種‘不自由’?!?p> 幸子的回答,像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有那么一瞬間,她的表情復(fù)雜到……令我難以理解。
她到底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說出的這番話語呢……
而她口中的“不自由”這一形容,卻讓我深有感觸。
“你和我一樣,都在尋求‘死亡’吧?!?p> 幸子緊接著,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
這原本是我該說的。
我原本是打算這樣問她的。
在與她相處的過程中,我也能很明顯地感覺得出來。
畢竟——
沒有人會無來由地接近我。
——除了主動尋求死亡的人。
“……”
是的,事實證明,幸子也是這樣的人。
實際上從一開始,在如月列車之上,她接近我的時候,我就應(yīng)該判斷出來這一點的。
因為如月車站,是由想要死亡的愿望而喚來的。
也正因如此,我和她才會在如月列車之上相遇。
“你……”
“但你自己做不到,對吧?”
幸子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根棒球棍,揮舞著便將列車車廂的其中一塊玻璃砸得粉碎,隨后回頭向我露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微笑。
明明車廂的門紋絲不動,車窗卻如此輕易便能被打碎。
她那像是詭計得逞的奸笑,但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
她所說的也的確如此。
我沒辦法讓身為“死亡”的自己迎來“死亡”,否則的話,也不會創(chuàng)造出名為“鶯”的那個“謊言”了。
“但如果再加上我——”
“由我來實現(xiàn)你想要‘死亡’的愿望?!?p> “自己做不到的話,就試著去借助外力——”
就像猿夢那樣,如果我能借助幸子的力量的話——
“可是你——”
“——噓,現(xiàn)在先別說話?!?p> 或許是此刻的氛圍實在太好,她打斷了我的發(fā)言,并向我伸出了手。
“……”
她的一只腳踏在了窗坎上。
玻璃是被一整塊敲碎的,所以那上面一點碎渣都沒有留下。
即使掉進了窗外的“虛空”中,也是一點聲響都沒能發(fā)出。
而窗外仍舊是毫無生氣的濃霧,底色也依然是那一片漆黑。
甚至聽不見本該呼嘯的風(fēng)聲,但兩旁的窗簾卻劇烈飄動著。
列車高速行駛著,這樣“貿(mào)然”跳下去當然很危險。但我并不覺得這輛列車會隨隨便便就停下。
而且身為“人類化”的“死亡”概念體,我就算真的從這輛高速行駛的列車上跳下去,也不會這樣輕易地就死去。
“來吧——”
“……”
“——去探尋屬于我們自己的‘死亡’。”
“屬于我們自己的……死亡……”
面對幸子的“盛情邀請”,我竟真的有些心動。
雖說我本就打算用跳車的方法逃離這里,但這和對她的這番邀請感到心動這一點并不沖突。
我主動走上前,然后抓住了她的手。
雖不知窗外那等待著我的未知,究竟會如何“處置”我,但我仍義無反顧地踏出了這一步。
不,不是我,是“我們”。
我們將步伐邁出,踏向了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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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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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霧是沒有實體的。
在我跌入那濃霧之前,我一直都是如此認為的。
我原以為我會摔落在地面,或——至少也在地面上翻滾個幾圈,甚至十幾圈?
為了緩沖那恐怖的沖擊力。
但——
我也的確是翻滾了,只不過是在空中。
那霧像是有著實體似的,竟將我托起。
我們就這樣懸浮在半空中,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
——但我卻沒有任何的眩暈感。
甚至就連還在旋轉(zhuǎn)的這個“感覺”也要逐漸體會不出,我也找不到能證明我們在旋轉(zhuǎn)著的參照物。
所以我還不能妄下定論。
但就是有一種……怪異、且無法言說的感覺,像是這濃霧一樣環(huán)繞著我,令我難以做出判斷。
從一開始所丟失的“時間感”,到現(xiàn)在逐漸丟失的“空間感”,我想這就是幸子所說的,不按時空規(guī)律性發(fā)展的表現(xiàn)。
換而言之,幸子她所要尋找的某種特質(zhì),就存在于這片濃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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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們究竟“懸浮”了多久呢?
按理說,在跳車之后本應(yīng)迎接我們的,是“地面”才對。
但在短短幾秒、甚至十幾秒之后,我們?nèi)愿惺懿坏铰涞厮鶐淼摹昂駥嵏小薄?p> 原本就逐漸淡薄了的時間觀念,已經(jīng)讓我無法數(shù)出大致的秒數(shù)了,但我想距離我們跳車已經(jīng)過去了……不止十幾秒了。
就算車窗外是某座高架橋,落地甚至落水,都不至于會用上那么長的時間,所以我才會覺得我們是懸浮在半空中的。
但這違背了物理法則,所以我假定這霧中有一股“力量”,將我們托起并懸浮在半空中。
——不對,怪異之物是不會遵守傳統(tǒng)的物理法則的。
跟那玩意講物理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
可是……
“接下來要怎么辦……”
我無助地向幸子求助。
“冥河,你相信命運嗎?”
“……你是想說聽天由命吧!”
“啊哈哈,看來你已經(jīng)學(xué)會搶答了。”
幸子苦笑著,看起來她也對此無能為力。
她也同樣懸浮著、旋轉(zhuǎn)著翻滾著。
正是以她為參照物,我才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的……
“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嗎!”
“可能這就是‘神的旨意’吧,說不定再多滾幾圈就能停下來了……”
“你——”
我原本還想再呵斥些什么的,但一股無力感逐漸將我吞噬,拉扯著我的意識。
從那股無力感襲來,到眼睛不受控制地閉上,整個過程只有短短的一瞬,從感覺而言,應(yīng)該不超過三秒。
雖然很快就又睜開了眼睛,但我想在這期間,我一定是失去過一次……那所謂的自我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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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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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想要抓緊些什么——
那是我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個想法。而這樣的想法在我醒來的第一時間,便付之于行動了。
但伸起的手碰到了木板上,在遭受到些許阻力之后,我將輕薄的木板推開。
這樣一片巨大的薄木片將我蓋在了底下。
掀開之后,泥土的香氣撲面而來……
呃、我想那應(yīng)該并不是香氣,而更像是某種東西腐爛衰敗的味道。
周圍是一片……像是經(jīng)歷過某種地震的廢墟。
即便抬頭高高望去,也找不出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光源。
是的,在那之上的并不是穹頂——并不是我所熟知的天空,而是類似山體那樣凹凸不平的巖壁。
很顯然,這是在某個山洞里。
但這樣的判斷,和“事實”不符……
我明明是和幸子一起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后——
“……幸、幸子?”
我的周圍,空無一人。
我那細微的聲音在街道的廢墟上回蕩著,很快便被游蕩的風(fēng)聲嚼碎吞沒。
想要利用手機撥通那家伙的電話號碼的時候,我卻注意到了另一件更加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
時間……變了。
或者說是日期,與我記憶中的并不相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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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列車是行駛在不相近的空間與不連續(xù)的時間上的?!?p> 若真如幸子所說,那么列車的“行動”,便無需遵循正常的時間和空間規(guī)律,所以“下車”時所處的時間和地點,也是完全未知的。
只是我沒想到,這份“未知”,竟包含了過去的“已知”。
從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來看,此時我正位于幾個月前……一個尚不知名的地方。
這里看上去像一座城市,但已是座荒廢許久的城市。
但我認不出這兒究竟是哪,這樣的建筑風(fēng)格……我想我以前肯定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但你一定聽說過這里?!?p> 耳旁響起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鶯?”
原本期待著幸子聲音的我,卻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而能夠發(fā)出與我一樣聲音的,自然也就只有“第二體”的我——鶯了。
“不……不對,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如果是幾個月前的話,你應(yīng)該——”
“……”
她輕點我的唇瓣,制止了我的話語。
“我是從和你一樣的時間過來的鶯,當然,是被你‘拉’過來的。畢竟,我們倆是‘一起’的嘛……”
鶯又攤了攤手,隨后搭在了我的肩上。
但她卻說,我聽說過這里。
“……”
沒錯,我立刻就得出了,這淺顯易懂的答案。
“……這里,是地底?!?p> “是位于莫斯科的……地底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