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林
第十章
山坳，溪流淙淙！
秋日淡金色的陽光從林間折射下來，在河灘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光斑，宛如抽象大師的油畫。
山間林風(fēng)帶來深秋的一絲寒意，又不至于像冬日一樣冷酷。
一只白鷺鳥從山林中飛來，停在溪流中的一塊凸石上，狹長的鷺嘴往水中迅疾的一伸一縮，一尾巴掌長的淡水石斑落在了鷺嘴之上，揚起修長的脖子，白鷺張嘴便要吞下。
呼——
一塊鵝卵石從溪邊不知哪個方向驟然射來，落在白鷺的腳邊，激蕩起大片的水花，白鷺鳥驚叫一聲，振翅飛起，迅速的逃離溪流。
一道人影從溪邊一叢香茅的后面鉆出來，快步的跑到水中。
將那一尾從白鷺鳥嘴里掉下的石斑魚抓起，然后又快步的回到那叢香茅后，小溪再度恢復(fù)了安靜，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林淮安蹲坐在一叢茅草后面，將石斑魚的內(nèi)臟擠掉，又用溪水清洗了一下，他放到嘴邊，一口咬下了三分之一的魚生，腥味彌漫口腔，林淮安眉頭皺起，一絲不茍的咀嚼著生魚肉，用醫(yī)學(xué)生的眼光看來，這是寶貴的蛋白質(zhì)和豐富的微量元素，現(xiàn)在的他最缺乏的東西，他沒有資格浪費。
一口接著一口，直到將石斑吃得干干凈凈。
生肉的味道有些惡心，不過終于讓肚子有了些飽腹感。
他安靜的坐在那里，等著食物消化后，身體內(nèi)漸漸涌起的一絲氣力，昨夜的一切恍如隔世，尤其是之后他因為疲倦昏睡過了一段時間，醒來面對寧靜馨和的山林，這種違和感更加強烈……不過，這一切終究是他的幻想。
他起身緩緩拉開了身旁一大疊的茅草。
茅草下……躺著一個人。
那個……劫他出獄的女悍匪。
實際上，林淮安到現(xiàn)在也不清楚她的名字，兩個人的交集僅僅是在杜伏威的示意下對方砸開了他的牢門和鐐銬。
這一點，不足以讓林淮安冒著生命危險刺殺那個武毅營精兵救下她。
但他其實沒有更多選擇。
他本就是喬裝成步卒的囚犯，不殺那個武毅營精兵，他只能跟著回虞縣，一旦回去便死路一條。
時間回到昨晚——
林淮安刺死武毅營精兵后，從地上爬起，從附近撿起一塊石頭，用力砸向武毅營精兵的腦袋，鮮血迸濺，確定他死后，林淮安才走過去，拉出長矛。
對方腹部出血量巨大，林淮安那一矛，其實是計算了角度，直接刺破了對方的脾臟，引起大出血。
否則，以對方的身手，不至于這么快死掉。
林淮安在對方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個袋子，這種殺人摸尸，完全是一種極端狀態(tài)下的理智思考，做完這個后，林淮安惡趣味的拿長矛捅了捅尸體的下身，猶豫了一下，終于打消了驗證一下對方話語的念頭。
……對于醫(yī)學(xué)生而言，其實是個蠻有趣的實驗課題。
目光回到那個倒地的女悍匪上。
林淮安走過去，蹲下身，天色漆黑，他實際上是看不清的，但是對方全身衣服都濕透了，手觸上去，像是浸泡過的毛巾……這么大的出血量，以林淮安的眼光來看，基本沒救了，他抬手，摸向?qū)Ψ降念i動脈。
脈搏……消失了……忽然，指尖觸感，動脈微微鼓起。
林淮安下意識便要后退。
啪！
一只手鉗住了他喉嚨，指尖冰冷，女悍匪抬起頭，瞳孔在夜色下仿佛貓科動物，她還沒死？
感覺到對方噴薄而出的殺意，林淮安喉嚨里擠出幾個字：“我……救了你！”
片刻，殺意略微斂去，但手依然抓著他的脖子，女悍匪強撐著身子，從地上坐起，喉嚨里吐出一個字：“藥！”
“?。俊绷只窗猜冻霾唤?。
“他身上……有金創(chuàng)藥……”女悍匪另一只手指指地上的尸體。
林淮安摸出了那個袋子，扔給女悍匪，女悍匪抖出袋子里的東西，幾塊銀錠，一些散碎的紙，還有一個白色的瓶子，她抓起瓶子，咬掉瓶塞，聞了聞，便將瓶子里的粉末，倒在自己身上幾個出血量最大的傷口。
隨后，她扔掉了瓶子，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用力將林淮安推開，踉踉蹌蹌的往山林深處跑。
林淮安悶不吭聲的跟在她后面。
倒不是擔(dān)心這女人傷勢什么的。
而是……他對這里一切都不熟，跟著這個明顯慣于游走山林的悍匪，肯定比自己一個人在山林里亂闖要好。
這可是古代，沒有g(shù)ps，人煙荒涼，一旦迷路，能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
之后，看著前面那道身影一路踉踉蹌蹌，跑出了不知道多久，一頭栽倒在地，林淮安天人交戰(zhàn)了一番，拖著她走了一路，這期間，他太累了，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什么時候昏過去。
醒過來，天已經(jīng)亮了。
或許是運氣好，林淮安聽到了水流聲，在找到這條溪流后，他折返回去，將這個女人拉到這里，一路上，又隨便采摘了一些薊草，白茅根之類的草藥，敷在女人的傷口上，拿茅草蓋住她。
躲在附近觀察著……
并沒有追兵，也許是山林太大，也許是其他原因，之后沒有遇上任何危險。
林淮安此時拉開茅草，女悍匪依然躺在那里一動不動，他抓起她的手腕，細微的脈搏還在，林淮安不禁贊嘆，這女人真是……悍勇，實際上他早上給她敷草藥時，嚇了一大跳，傷口太恐怖了，大大小小，不下數(shù)十處。
有的離著要害部位只有毫厘，但就算沒有完全刺中要害，這么多傷口，一般人也早已流干鮮血了。
這女人能撐到現(xiàn)在，堪稱醫(yī)學(xué)奇跡。
血已經(jīng)止住了。
藥草當(dāng)然沒有那么神奇，有些止血的效果，但這女人的意志和體質(zhì)也強悍得要命。
不過想想，昨晚那種陣勢下，這女人能從虞縣一路殺出，也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了。
檢查了一番，又將剩下的藥草搗碎，給她換一遍。
林淮安伸手，拉掉了對方臉上的黑巾，武俠小說里，都有拉女人面巾忌諱什么的，林淮安完全沒有，他是出于醫(yī)生的角度，病患需要更多新鮮空氣，蒙面什么的，不可??！
（筆者按：隋唐時期用的不是銀子，不過本文為架空，雖然會出現(xiàn)隋唐人物，都是戲說改編，與史實不符之處，敬請諒解，這本就是一部小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