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縣衙。
縣令史德慶現(xiàn)在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剛納的小妾也不香了。
他是剛剛上任的,都不足月,但不妨礙他歡天喜地的納妾。快入冬了,天寒地凍的,沒個暖被窩的,那縣令的牌面哪里顯擺?
從去年清源郡大軍北上開始,確切的說是從南日島海軍覆滅開始,莆田縣就處于無官府狀態(tài),放養(yǎng)了。若問上一任哪去了?都不曉得跑到哪個山溝溝去了,準確的說,丟了。
自己還是太年輕,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記現(xiàn)實社會的毒打。
他是吳越國都西府(杭州府)之人,妥妥的京城人士,可是京城官位競爭激烈,自己家族又幫不上大忙。
性格還是自恃清高的,清水衙門看不上,肥差又夠不著,只能等了,左等右等,等了快兩年了。
終于在一次聚會時,聽說南方做官的機會多,立馬馬不停蹄一路向南,剛來到福州地界,就聽說靠海的莆田縣縣令一職空缺,我滴嗎,真是來得早不如來的巧。
天大的餡餅“哐當”一聲砸在自己的面前,還是一地的父母官,妥妥的一把手。立馬使盡渾身解數(shù),砸鍋賣鐵打點關(guān)系,終于經(jīng)過層層選拔,關(guān)關(guān)考核,得償所愿,拿下莆田縣令一職。
人生得意須盡歡,緊接著大宴賓客賀四方,走馬上任。
福州真是好地方,有福之地,剛來就是一縣之長,前后不到三天,想想都給做夢似的。
原本以為接到的是肥差,天高皇帝遠,又靠海,嘛嘛香!
靠海?呸!靠著南日島也忒近了點。
今日他巡視海防,誰勸都不好使,終于在一群膽戰(zhàn)心驚的小吏簇擁下,看到了偌大的戰(zhàn)船,那一刻,他懵的一批!
“這戰(zhàn)船咋停在本官的轄區(qū)?”回答他的只有咸咸的海風(fēng),回首一瞅,小吏們驚慌逃竄。
再仔細一瞅,“霸下軍”,清源郡?我尼瑪!史縣令嚇得亡魂皆冒,我是誰?我在哪?
心靈的沖擊久久難平,但他還是手忙腳亂,麻溜的撒腿就跑,邊跑邊哭,哇哇哭!
回去后,大罵四方,“你們這群挨千刀的,合著從上到下就瞞我一人?”
“縣令大人,稍安勿躁,淡定?!毙±暨B忙勸解道。
“我淡你大爺。我怎么感覺一直不對勁,后背一直冒冷風(fēng),整個縣衙空蕩蕩的,從縣丞到縣尉都沒有,我特么要是縣令我也跑了?!?p> “大人,你是明媒正娶,呸!名正言順的縣令大人?!?p> “我呸!”
早上下船,晚上到我家?這誰受得了?
劉啟也不是好東西,這情報瞞得真夠緊的。上任之前,還假惺惺的親切接待了我,融洽之情,攜手相送,仿佛就在昨天,我呸!
其實,這也不怪劉啟,在他們大人物的眼里,這算個啥?充其量算小打小鬧。再說,打敗了,還四處宣揚?我特么腦袋秀逗了嗎?
去莆田縣上任,你就是個棋子,實話告訴你,朝廷我都沒上報,來咬我呀?
史縣令不開心,灰常灰常不開森,他失眠了,如坐針氈。
這稍微有個風(fēng)吹草動,自己首當其沖,越想越怕??科翁锟h的這些三瓜兩棗?我還不如找個繩子吊死算了。
此次上任,他是歡天喜地,快馬加鞭而來,老婆也沒帶,剛上任就想帶老婆?工作生活分不清嗎?所以他只帶了個小書童,師爺還慢騰騰的在路上,瞅遍縣衙,可以說是孤家寡人一個。
凌晨兩點,“不行了,本官……本官生病了,對,牙疼?!?p> “來人吶,來人吶,都死了嗎?”
“誰啊?大半夜的嚎啥喪?”一小吏被吵醒了美夢,忍不住抱怨道。
“我嚎你大爺,咋給本官說話吶?”
“哎呀!縣令大人,小人該死?!?p> “那啥,本老爺生病了,要回家?!?p> “大人,我們莆田縣有遠近聞名的神醫(yī),專治牙疼?!?p> “啊?我頭疼。”
“頭疼也能治?!?p> “我特么腰疼!”
“腰?哎呀喂!我的大人啊,這可問到我的強項了,操勞過度,虛了吧?”
“虛你大爺,我就想回家,回福州。”史德慶身心俱疲,徹底告饒了。
“哦,那不行。”
“啥米?我尼瑪!你敢擋本官的路?誰給你的狗膽?”
吐沫星子噴了小吏一臉。
“不是,大人啊!上面有規(guī)定,沒有人接班,你擅離崗位,算曠工?!?p> “曠工?我特么,莆田縣我最大,你給我說曠工?”
“有時候……你最大?!毙±粢膊皇浅运氐?,看樣子在當?shù)匾彩堑仡^蛇一樣的存在。
流水的縣令,鐵打的地盤,認你,你是老大,不認你,你就是個屁。真拿自己當盤菜了?呸!
小吏一句誅心之言,徹底擊穿了史縣令的認知下限,三觀俱碎。
“南蠻子,你們這些南蠻子,不知禮儀,敢違逆上官,膽大包天,我……你們給我等著?!睈汉莺萘滔乱痪浜菰挘房h令氣得三尸神暴跳。
小吏理都沒理他,轉(zhuǎn)頭對一干人等揮揮手。
“嘁,關(guān)門?!?p> 跑了張屠夫,來了李大夫,還想跑?嘁!看把你能的。
“哐當”大門緊閉。
史縣令仿佛被抽了筋一樣,軟倒在空曠的縣衙里。我特么這是千里送人頭嗎?我@#¥%……!
天空電閃雷鳴,一場大雨又快又急,如期而至。
視線拉高,漆黑的夜色下,兩支點點星火在冒雨向莆田縣進發(fā),風(fēng)雨無阻,星夜奔赴。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薄霧在匯集、飄散、游蕩。
穿過薄霧,兩支隊伍在莆田縣城下也相聚了。在短暫的愣神片刻,紛紛抽刀提槍,廝殺在一處,遭遇戰(zhàn)頃刻間打響。
薄霧染上了血紅色。
首先到達的是騎兵,步兵們還在后方。
騎兵的沖鋒快進快出,士兵們猶如下餃子一樣,紛紛跌落馬下,隨后翻身再戰(zhàn),這是一場面對面的硬仗。
他們是剛剛趕來的李子木黑龍軍和朱英俊的大鵬軍。對方是劉啟兩千人左右的先鋒軍。
不過,李子木的騎兵人數(shù)占優(yōu),又是吉王殿下當面,黑龍軍更是各軍挑出來的精銳,鎧甲武器更是上上之選,仗著甲厚刀利,第一波強勢沖鋒,就將敵方大半打落馬下。
對方也不是吃素的,彰武軍也是南征北戰(zhàn)的善戰(zhàn)之士,經(jīng)過第一波的慘敗,紛紛靠攏,形成尖錐陣型,準備由點到面,徹底撕破對面的防御。
說時遲那時快,效果很顯著,朱英俊還是嫩了點,大鵬軍和黑龍軍一下子被沖得七零八落,損失慘重。
沒時間考慮太多,朱英俊臉色一紅,立馬抽刀縱馬,沖了上去。
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剛剛沖出去,他就聽到后方陣陣大喊聲傳來,回首一瞄,差點掉下馬來。
只見李子木縱馬狂奔,也跟著殺了上來。黑龍旗在薄霧內(nèi)若隱若現(xiàn),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