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再見武菲菲
晨光微熹，冬日初升。
一大早，宿舍的人陸續(xù)都爬起床，趕早去食堂吃頭道早餐，天冷飯菜容易涼，不去早點(diǎn)就只有啃冷嗖嗖的饅頭了。
張躍民一晚沒睡好，賴床不愿意起，張愛國喊了兩聲沒起，就自顧自去了食堂，沒一會，懷里揣著鋁制飯盒回宿舍，張躍民迷迷糊糊中，感覺枕頭下被塞了個東西。
九點(diǎn)左右，醒了的張躍民摸出來枕頭下的飯盒，還是溫?zé)岬?，趕緊爬起來，桌上有新牙刷放好了，扯上大哥的毛巾，出去宿舍旁的水池，擰開自來水管頭，就這冰涼的水洗漱。
冰涼的冷水一激，人徹底清醒，回去快速吃完盒飯，蘿卜咸菜配饅頭，還有條炸小干魚。
宿舍空蕩蕩的，收拾好后，帶上門，邁步往廠外走去，路過門衛(wèi)室的時候，和守門的年輕保衛(wèi)員打聲招呼，散根煙聊了幾句，打聽了點(diǎn)事，就出門往大街上走去。
江城處于長江的中下游，在版圖里屬于華中，夏季像火爐，冬季又濕冷無比，北方人認(rèn)為它是南方，南方人又認(rèn)為它屬于北方，于是當(dāng)?shù)厝烁纱嗑驼J(rèn)為自己屬于獨(dú)一無二的江城人，不南不北，撇脫。
大街上，人流自行車流涌動，都是趕著去上班的，辦年貨的，張躍民籠著袖子在大街上晃蕩，像個盲流一樣，走走停停東張西望。
路過一個巷口，聞著里面飄來的炸香味，又跑進(jìn)去買了一大包炸面窩，油條，用油紙包著，交了五毛錢押金借了個小盆再打上豆?jié){。
端上就往家疾步走去，不遠(yuǎn)，五分鐘后就到家，廚房里，二姐正在廚房盛粥。
“糟蹋錢”
老頭哼著鼻音訓(xùn)斥，手卻不慢，幫忙接過放在桌上攤開。
幾人圍坐在桌邊，兩小的高興壞了，一手面窩一手端著豆?jié){吸溜，對放在旁邊的粥，看都不看一眼。這三哥太香了，要是不走該多好。
張躍民嘴里叼著一根油條，把自己的包拿過來，找出返城證明，等會要去街道辦事處報備登記的，不然被抓到了，麻煩得很。
吃完早點(diǎn)，和老娘打聲招呼，帶上兩個小的一起往街道走去。
“三哥，嫂子會做飯不”
張亮邊走邊問道，他有點(diǎn)擔(dān)心，二姐明年就要出嫁了，老娘腿腳又不好，到時沒人煮飯咋辦，老爸不用考慮，就沒見他進(jìn)過廚房門。
“會啊，做得比飯店的大廚都好吃”張躍民真不是吹噓，芳子得了他媽真?zhèn)鳎还苁囚~肉還是蘿卜青菜都能給做得有滋有味。
嗯，不錯，都知道叫嫂子了，必須獎勵。帶兩人進(jìn)了路邊的供銷社，大手一揮，挑，隨便挑，三哥買單。
張蓉是女孩子要好點(diǎn)，挑了點(diǎn)學(xué)習(xí)用品，一個漂亮的文具盒，水彩筆，外加一個塑料做的紅色發(fā)夾，就不再要了。
而張亮這廝卻如狐入雞舍，虎蕩羊群，絲毫不知道客氣，他可是知道他三哥手里有五百塊錢的。做彈弓用的橡皮拿了一盒，空子彈殼做的坦克模型等玩具。
柜臺結(jié)賬時，張躍民又給他倆一人拿了一瓶本地產(chǎn)的汽水，多壓了兩毛錢，叮囑喝完把瓶子送回來，再退錢，認(rèn)瓶不認(rèn)人。
關(guān)系就是這么拉近的，張躍民深諳這些小孩的心理，畢竟三年多沒見，兩人對他這個三哥還是有些生疏的。
現(xiàn)在，這兩人恨不得他天天在家，有吃的有玩的，還舍得給他們買平時只能看著流口水的東西。
去街道蓋章辦完事，兩人依依不舍的和張躍民告別。
送完兩小的，左右無事，張躍民干脆坐公交車往報社去，看能不能見見武菲菲，這次登報，不管是不是任務(wù)需要，還是其他的，總之是給他揚(yáng)名了，得了這么大的好處，總得當(dāng)面感謝感謝人家。
上了車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時候，人家會不會回川蜀過年去了，失誤，票都買了，又不會給退，算了碰碰運(yùn)氣，見到見，見不到就當(dāng)逛逛大江城了。
報業(yè)大樓在另外一個區(qū)，大半個小時后，張躍民站在門崗處，又是發(fā)煙又是說好話的，大爺就是不讓進(jìn)，給他打聽人，也不說，警惕性十足，越問還越讓大爺覺得更不像好人。
無奈只得在大門處晃悠，看人來人往的進(jìn)出，也不像放假休刊了，抽根煙靠著顆樹等著。
寒風(fēng)中，張躍民像個孤零零的鵪鶉跺著腳，媽滴再等不到就回去吃晌午了，就在他打定主意再等個幾分鐘時，迎面走來一個有點(diǎn)熟悉的面孔。
來人頸上圍著一條圍巾，縮著脖子，雙手插袋，越看越像，馬上上前攔住問道：
“欸欸，等等你是哪個哪個，不好意思兄弟，我忘了你姓啥來著……”
“張老師，你怎么在這了”不等張躍民說完，來人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搖了兩下，接著說道：
“姓李，李文化”
“噢，對對，李兄弟，你看我這記性，一著急就卡住了”
來人正是前兩個月和武菲菲，一起去學(xué)校采訪他的李文華李攝像，報紙上那張照片就是他給拍的，還是自己的詩歌“粉絲”。
張躍民把事給他一說，問道：
“武記者還在這吧？”
“在，在，走，我?guī)氵M(jìn)去”
有了熟人帶，門崗大爺不再攔著，但依然還是讓他登記了單位和住址，張躍民直接填的江鋼廠。
報業(yè)大樓在這個時代，絕對氣派，五層大樓，橫向深長，里面駐扎著文化口下屬的各報刊，文學(xué)雜志等單位，省報只是其中之一。
跟著李文化上了二樓，這一整層都是省報的地盤，來到一個門口掛著大會議室牌子的門口，李文華讓他在走廊稍等，他推門進(jìn)去喊人。
門開時，一股熱浪從里面滾出來，直撲張躍民面門，握草，這里居然有暖氣。
一會功夫，一個穿著紅色高領(lǐng)毛衣的女人，從后門跑了出來，似一團(tuán)跳動的焰火，李文化拿著一件外套在后面追著。
“小張子，你咋來江城了”
武菲菲跑到跟前，微微踹著氣，笑著問道。
“噢，回來過年啊”
武菲菲接過后面李文華遞來的外套，卻沒穿，心里稍稍有些失望，還以為專程來找自己的呢。
“欸，小張子，來的正好，給姐辦件事”
“我叫張躍民，不叫小張子，張老師也行，啥事？”
雖然武菲菲確實(shí)比他大一歲，可張躍民就是不愿意給她叫姐，芳子還給他叫哥呢，按她那里論，沒讓你武菲菲給叫哥哥就不錯了。
武菲菲沒先回答他，而是推開旁邊的大門，讓他進(jìn)來，只見里面人聲鼎沸，一群青年男女正在里面似乎是排練，開會用的桌子椅子都被推到墻角，空出好大一片地方。
張躍民納悶了，這把自己拉進(jìn)來干嘛呢，耳邊突然傳來武菲菲熾烈的聲音：
“小張子，幫姐寫首歌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