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天卻依舊輕而易舉地將法陣擊了回去,令狐卿失去平衡,向后退了幾步,險些跌落法寶。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被自己畫出的法陣給傷害了。
他捂住了心口,眉頭緊皺,似是想說話卻痛得說不出來。
現(xiàn)在,能正?;顒拥膬H有時冰容一人了。
江平瀾心里不由得擔心起來。當初,他答應(yīng)了言笑天,會替他將時冰容帶回去加以利用,而如今,他還是沒有將她帶回去。
這時,在他們的身后,數(shù)千名御法器者從天而降——
天界眾神仙。
前面穆毓眼睜睜地看著兩名天尊死去,心痛不已,看到其余神仙前來支援,他不禁心里一陣欣喜:總算是來了。
言笑天見此卻依然絲毫不顯畏懼之色,眼看著無數(shù)法寶從四面八方向自己飛來,僅是冷冷一笑。他伸出右手,在半空中橫掃過去,一陣巨大的怨氣生出,將飛來的法寶全都擊退,一個未剩。
時冰容忽然大喝一聲,剎那風起云涌,萬千飛雪卻如火焰一般地燃燒了起來,順著風的方向紛紛朝言笑天飛去。
見此幕,神仙們有的驚嘆,有的鄙夷。
“這是傳說中的熾雪劍法嗎?!”
“哇,也太厲害了罷!”
“哼,那又如何,她肯定打不過那鬼王的?!?p> “也是,天尊都只剩兩個了,就憑她一個仙尊,又怎能打得敗那鬼王?”
“看來今日我們都死到臨頭了!”
“……”
言笑天雖未能躲避完所有燃燒的雪花,但也僅僅是被灼傷了手臂和腳踝,并無大礙。
“哈哈,有點意思。果然我沒看錯!”言笑天開口道,接著他又看了一眼那僅能睜眼看著的穆毓,“時冰容,既然我得不到你,那不如這樣,你存活與剩下的神仙存活,只能選其一,你,做個選擇罷——”
時冰容回頭望了一眼那些神仙,神情復(fù)雜。
神仙們驚慌失措,卻都不敢開口說話。大多數(shù)人都覺得,時冰容定會選擇讓她自己存活。
忽然,時冰容的目光變得分外冷冽,眉頭向眉心收緊。她此時佇立于長嵐劍鞘之上,頓時握緊了手中的劍柄:“那么我選擇——”
江平瀾屏息凝神望著時冰容,卻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后者?!?p> 聽到這個回答,在場的大多數(shù)神仙皆松了口氣。
江平瀾一邊試圖掙脫鬼鏈一邊竭力吼道:“時冰容你瘋了??。∧闶栈啬莾蓚€字,聽到?jīng)]有??!”
言笑天瞟了江平瀾一眼,若有所思。
“我就知道時冰容仙尊是好人嘛!”
“是啊是啊,我們仙尊真是舍己為人!”
“感謝仙尊賜命!”
“時冰容仙尊心胸寬廣、宅心仁厚,我們會記得你的!”
時冰容恨許多仙人,這個不必說誰都猜得到。她亦曾想過要血洗宿靈都,但考慮到宿靈都也未必全是惡人,若是血洗定會傷及無辜,而她時冰容生平向來只除惡,絕不枉殺任何一個好人,故這個想法才剛生出,便瞬間消散如煙。
江平瀾怒目圓睜望著那些神仙,心道:“給她安上種種罪名的是你們,如今她舍己之命換你們的爛命,你們又把她吹得天花亂墜!呵,真是一副副善變的嘴臉!”
時冰容輕笑了一聲,道:“不過,鬼王也得贏了我才行啊。”
言笑天狂笑道:“哈哈哈哈我何時不能殺了你?以為傷了我一點皮毛就得意忘形了?哈哈哈哈太天真了小仙人!!”
江平瀾的身后直冒冷汗,他已心急如焚,自己卻完全沒有辦法幫她。
時冰容手一舉,用長嵐在空中挽了一個劍花,速度快得驚人,劍光未消去,頓時長風襲來,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一念長風,一念月影,人劍同心,叱咤風云。
言笑天被卷入了漩渦之中,閉目凝神,將怨氣匯集,猛然爆發(fā)。
漩渦未退,但顯然言笑天的體力不多了。而時冰容亦被那怨氣給擊退了兩步。
“我猜,你是吃了魔玄天丸罷?”時冰容冷冷地道。
言笑天勃然大怒:“誰與你說的?!”
時冰容淡淡一笑,道:“我略懂丹藥,自然是自己猜的?!?p> 言笑天如鷹隼瞪獵物一般瞪著她,狡辯道:“我苦修了千年怨氣,你休要詆毀我!!”
時冰容滿臉寫著不屑:“詆毀?哈,你說這話時,捫心自問一下,當真沒有一絲羞愧么?”
言笑天聽完后,氣得朝時冰容扔出一團黑色火球,而時冰容卻十分機敏地躲開了。
令狐卿用力地咳了幾聲,對言笑天開口道:“你為何要無緣無故闖入天界殺害無辜的神仙?”
言笑冷笑道:“為何?無緣無故?一千五百年前第一次天鬼大戰(zhàn)時,諸多無辜的鬼被你們打得魂飛魄散,幸存者流浪人間,我險些挫骨揚灰。我于黑暗處涅槃,歷經(jīng)千年風雨,一步步登上萬鬼之王的位置,便是要替所有被你們殘害的魂靈復(fù)仇??!”
令狐卿道:“既是萬鬼之王,為何單槍匹馬闖天界?”
言笑天咬牙切齒地回他道:“大多當年的幸存者都是可憐的冤魂和怨鬼,能有多強?還想讓我把那群廢物帶來給你們殺了么?”
令狐卿輕笑了一聲,心道這鬼王真有勇氣。
有個仙人忽然開口:“但天界未必所有人都有罪。一千五百年前,很多仙人包括我在內(nèi)都沒飛升,亦有很多天神未降世,我們難道不是無辜的嗎?”
言笑天聽完后再次狂笑了起來。
時冰容趁機大喝一聲,白發(fā)飛揚間,無數(shù)道緋色的幻影交織在一起,朝著言笑天襲去。
緋心恨。
緋心恨乃千古絕招,最為突出的特點便是它會使被攻擊者體內(nèi)的氣息失調(diào),輕則無法使出技能反抗,重則當場七竅流血而死。
言笑天咳了一大口血,但并未放棄。只見他使出一陣龍卷風一般的黑氣,時冰容瞬間被卷到了言笑天的身旁。
言笑天用手死死地掐住時冰容的脖子,似乎馬上要將其給捏碎。
“阿容!言笑天你要殺便殺我,快放開阿容?。 苯綖懹昧鸬?,他的聲音已有些嘶啞。
時冰容忽然感到一陣苦澀的熱流從身體中涌出,她用力咳了兩下,鮮紅的血液從嘴角緩緩流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黑煙向言笑天的身軀靠攏——怨氣反向纏身。
時辰已到,魔玄天丸開始反噬。
盡管如此,言笑天手上的力度并未減小,反而掐得更用力。
時冰容心叫不好,握緊長嵐劈向言笑天的手臂——
可惜,一切都晚了。
“轟”的一聲,血紅耀眼的光芒從言笑天體內(nèi)噴薄而出,場上的神仙皆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而他們睜開眼睛之后,看到的是成千上萬的黑色花瓣從空中飄落而下——
電閃雷鳴,彌漫的煙霧漸漸散開,黑色的云層中透出一縷光輝,似是將黑夜劈開了一道裂口。
天帝恢復(fù)自由,江平瀾身上的鬼鏈破碎。
其余神仙皆毫發(fā)未傷。
“終于結(jié)束了!”
“謝天謝地,天鬼大戰(zhàn)再次勝利!”
“終于可以回去了!”
“忽然想起我飯還沒吃完呢!”
“再喝一杯?。 ?p> 在神仙們的歡呼聲中,江平瀾卻是呆滯佇立原地,布滿血絲的雙眸閃爍著斑駁淚光。
愧疚,心疼,悔恨。
他痛心疾首地舉起軒涯,橫在脖子前,欲一劍了結(jié)。
就在這時,他遠遠望見,在那黑色花瓣之中,有一把緋紅色的長劍亦隨著風緩緩落下。
……
“就、就這么結(jié)束了嗎?那個男仙人死了嗎?”
“其他神仙后來有沒有去祭奠那個女仙人?”
見弟弟妹妹們這般意猶未盡,紅衣少女撲哧一笑:“其實后來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很奇怪,我從小就記得一個這樣的故事,很真實,就仿佛親身目睹了一般?!?p> 昏暗的房間里,有一張木床,枕被皆樸素淡雅,上面坐著一個紅衣少女和一男一女兩個孩童。
紅衣少女起身走到窗前,輕輕地推開了窗子,大雨撲面而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道:“今日不僅雨大,風也不小呢。”
“姐姐把窗關(guān)上罷,不然會著涼的!”弟弟擔心地道。
這時,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來啦來啦!”紅衣少女欣喜地去開門。
妹妹望著她奇怪地道:“阿爹出門前說了要晚上才回來……那這是……”
吱呀——
一個身穿青衣的公子走了進來,看起來僅有二十余歲,但眉目清朗,溫潤如玉,很是討人喜歡。
紅衣少女走到他身旁,熱情地向弟弟妹妹介紹:“這是江大哥,我昨日認識的新朋友。”
[卷一完]
————————————————————
天賦異稟,銀針下數(shù)百人。
凌云直上,練就緋心長恨。
臺上屈辱,毀譽萬罪加身。
釋懷千種,仍是傲骨雪魂。
皓月千里,穿云忽墜碧宵。
路遠渺渺,尋真相亦迢迢。
風雨孤行,飄零人難明了。
古書閣內(nèi),百年聞方知曉。
軒嵐街角,仙者我竟識得。
松廷巷口,初逢青衫俠客。
莫名相隨,善惡淋漓成歌。
龍?zhí)痘⒀?,?yīng)知人心險惡。
青樓除鬼,維護一方桑梓。
漁村救濟,賜予清水一池。
夜宴覺異,不知大難將至。
千鈞之際,舍身死無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