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柳承志見他話中似大有深意,帶著疑惑打開信紙看去。
邱輔環(huán)顧左右,也不見有茶,只得百無聊賴的看著柳承志閱信,片刻后,柳承志放下了信紙,面露沉思。
邱輔懶洋洋道:“柳大人,此事你會處理好的吧?呵……別多心,本公子對你柳家之事毫無興趣,只是怕明月憂思,你既已知道內(nèi)情了,本公子就告辭了?!?p> 邱輔方才觀柳承志臉色,竟看不出來什么,但想到方才他假意說他有靈藥,三七臉上露出來的欣喜做不得假,猜想柳承志早已在為柳夫人的病尋找良藥,既如此,想必他得知下毒之事,也會多加謹(jǐn)慎,這樣,明月也可放心了……
“且慢。這信是寫給柳明月的,她為何不自己來?”
邱輔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明月已是本公子的人了,自然不便獨(dú)自去見其他男子?!?p> 柳承志看著他的笑容,默默變了臉色。
“邱公子難道不知道,她是本大人的通房丫鬟嗎?”
邱輔笑道:“這是以前,現(xiàn)在她是我的人,柳大人,可莫再記岔了?!?p> 柳承志一言不發(fā),手中信紙漸漸捏緊,半晌,他突然笑了,道:“邱公子該不會以為,把店鋪賣出去,胡人女子就能順利在京城做生意了?”
邱輔挑眉,微微偏頭,細(xì)聽他有何話說。
“你的算盤打得好,上有皇后娘娘支持,下有女子經(jīng)商實(shí)例,邱大人只需上個折子,此事便能成,是嗎?”
柳承志輕笑道:“邱公子未免想的過于簡單了,胡人女子開的店,姜國會有人去光顧嗎?若店鋪門可羅雀,邱大人又如何寫折子,不怕被問責(zé)嗎?”
他說的不錯,近來胡人女子經(jīng)營的店鋪陸續(xù)開業(yè),但是并沒有人敢上門買東西,預(yù)想中女子經(jīng)營的店鋪照樣可以正常運(yùn)行的樣子并沒有實(shí)現(xiàn)。
邱輔笑了笑,道:“這是本公子和明月的事,不勞柳大人操心了?!?p> 說罷,不再與他再多說一句,轉(zhuǎn)身出了府門。
回到邱府的時候,正碰上柳明月跟邱夫人在喝茶。
“明月,你怎么在?”
邱夫人笑道:“明月丫頭一早就來找你了,偏你出去了,我就留她說說話。你既回來了,丫頭,你便跟他去吧,中午留下來吃飯。”
邱夫人樂呵呵的打發(fā)他們回房,轉(zhuǎn)頭又與秋月相視一笑。
邱輔見邱夫人神情,低聲問道:“明月,叔母都與你說了些什么?”
柳明月見走遠(yuǎn)了,這才道:“邱輔,我正要跟你說這事,邱夫人提起要為我們辦婚事,你怎么想?”
果然如此。
“叔母還是這樣,什么都想替我包攬。”
柳明月道:“邱輔,我的意思是,咱們還得再相處相處,過一兩年再考慮成親的事情,如何?”
“嗯?”邱輔停住了腳步,“為何?”
難道……她不想跟他成親嗎?
柳明月見他神情凝重,解釋道:“婚姻大事,我想謹(jǐn)慎些,萬一雙方不合適……”
“怎么不合適?明月,你是不想跟我成親嗎?”
“不是不是,不是這個意思。額……你想想你那些朋友們,是不是成親以后就不能那樣瘋玩了?過早成親是不是有點(diǎn)可惜?”
柳明月這么一解釋,邱輔終于能明白了,他的那些朋友都是自小瘋玩打鬧長大的,可惜一個個長大了,或是配了人家,或是娶了妻室,這樣的男子出門越發(fā)少了,女子更是出嫁后就再也不能碰面,如此說來,成親確實(shí)會少一些自由,明月有此擔(dān)憂也能理解……
“無事,你與我成親后,也可與現(xiàn)在一般自由,想去哪就去哪,叔父叔母絕不會為難你。你若不放心,我們就先定親,婚期往后放一兩年,可好?”
柳明月點(diǎn)點(diǎn)頭:“這樣很好?!?p> 說話間,二人又來到了邱輔的房間,柳明月看了一眼他睡的床,想起昨日的吻,不自覺臉上又開始有些發(fā)燙,她生怕邱輔察覺,忙低下頭,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你先前去哪了?可是去柳宅了?”
邱輔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你的信,我都交給那個姓柳的了?!?p> 他想起那個姓柳的今日還說柳明月是他的通房丫鬟,就有些生氣,他將門關(guān)上,伸手把柳明月攬入懷中。
柳明月看他大白天的關(guān)門,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后被他抱著,她也沒有掙扎,而是乖乖的由著他。
“柳大人怎么說?”
邱輔想了想,道:“他沒說什么。不過……”
他松開了雙手,拉著柳明月在桌前坐下,道:“據(jù)我觀察,他對柳夫人甚為上心,想來會好好處理的?!?p> 邱輔特意換了這個兩人對面而坐的位置,就是想看看柳明月聽他說完后的表情,很快,他從柳明月臉上捕捉到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他暗暗想,果然,她還惦記著那個姓柳的。
柳明月當(dāng)然沒看透邱輔的小心思,她也不知道面前看似毫無波瀾的少爺內(nèi)心早已氣得抓心撓肝。
“那就好。對了……你背上的傷怎么樣了?讓我看看。”
邱輔本在心里暗暗生氣,聽見她要看他背上的傷,一下就把那點(diǎn)不開心到九霄云外去了,答應(yīng)了一聲就跑到床上乖乖趴下。
柳明月伸手輕輕解開他的腰帶,再掀開衣服,只見背上的淤血已散了大半,血痂也呈灰色,并沒有發(fā)炎的地方,想來過個三五天就好了。
“還是你們邱府的藥好,昨夜春芝聽了你挨打的事,還問我要不要去買些藥給你,我想著你們府上也不缺這些,所以就沒買,今日一看,果然快好了?!?p> 邱輔沉默了會兒,悶聲道:“是我父親送來的藥?!?p> 柳明月驚訝道:“你父親?”
這不就是他父親打的嗎?怎么還會給他送藥?難道良心發(fā)現(xiàn)了?
邱輔也不愿意提起他父親,只道:“他只是怕我死了,邱家無后?!?p> 柳明月看出他不愿提,也不再追問,細(xì)細(xì)將他衣服整理好,便道:“今日無事,你若有心情,我們叫上春芝去野炊,如何?”
邱輔一聽野炊,來了興致,立馬起身叫人安排馬車。
柳明月道:“忙什么?邱夫人剛剛不是說了一起用午膳嗎?”
邱輔擺擺手:“罷了罷了,本公子最怕聽她啰嗦,快走吧!”
說著,二人便出了門,飛快接上了在家劈柴準(zhǔn)備燒飯的春芝,一溜煙到了城外河邊。
邱輔不喜歡有人跟著,這次又是親自駕的馬車,好在家里的小廝們多年已訓(xùn)練出了風(fēng)一般的行動速度,在邱大公子興致勃勃的說要套車出去野炊的那一瞬間,就分頭行動準(zhǔn)備好了鍋碗瓢盆油鹽醬醋肉蛋米菜。
秋日的河水冰涼,讓人不敢下水,三人只把車上現(xiàn)成的東西搬下來用,令人興奮的是,車上竟還有一根釣魚竿。
“周到!太周到了!”
柳明月連連感慨,還是有錢人舒服,啥也不用費(fèi)心思。
邱輔靠在馬車前看她們倆忙活,風(fēng)度翩翩的撩了下頭發(fā),道:“回頭,做了我邱府的少奶奶,你也可以享受到了?!?p> 春芝埋頭壘柴火羞得耳根子通紅。
柳明月倒沒那么不好意思,只是不服氣他這么說,爭論道:“難道我不能憑我自己過上好日子嗎?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邱輔連連點(diǎn)頭,柔聲道:“是是是,我的明月這般聰明,想做什么都是能成的?!?p> 春芝撥了撥柴火,道:“這柴不夠燒,我再去旁邊林子里撿些來?!?p> 說著,便一溜煙跑了,再聽下去,她的后槽牙都要酸掉了。
柳明月跟邱輔斗嘴之際不忘囑咐春芝:“別跑遠(yuǎn)了?!?p> “哎?!贝褐ゴ饝?yīng)著去了。
春芝一走,邱輔便不老實(shí)起來,看著柳明月忙忙碌碌的背影,他想起來今天還有事沒做。
柳明月正把蔬菜肉類擺出來琢磨一會兒做什么吃,就忽然被人從背后環(huán)住,下巴也被一只手?jǐn)n住往右邊偏,嘴唇也隨著下巴微微抬高,隨即被柔軟的嘴唇覆住。
柳明月慌忙從他懷中掙脫。
“干什么!春芝還在呢!”
邱輔無賴的去追她的唇。
“她看不見?!?p> “唔…能看見…”
“看不見?!?p> 那頭,春芝埋頭撿著柴火,見前面林子里有一棵樹長著紅通通的果子,依稀記得是小時候哥哥帶她摘過的牛奶果,她不禁欣喜萬分,三兩步便順著樹杈往樹上爬去。
這樹不高,只是枝干太細(xì)了,她摘了一衣服兜的野果,正琢磨著用什么姿勢下去能夠保證身上的野果不灑落,耳邊卻忽然聽見一個聲音。
“喂,小姑娘,這果子有毒,快下來,別摘了!”
春芝低頭一看,只見一個胡子拉碴的大爺拄著一根簡陋的拐杖在樹下叫她,那大爺穿得臟兮兮的,肩上還背著一個布搭子,也是黑黢黢的,鼓鼓囊囊不知道放了什么。
春芝皺著眉看向懷里紅通通的果子,疑惑道:“有毒嗎?我記得哥哥說過這叫牛奶果,可以吃的?!?p> 那大爺哈哈笑道:“小姑娘,你認(rèn)錯了,牛奶果下面是有小尾巴的,你看這果子是不是沒有?”
春芝這才回憶起來,小時候哥哥摘的牛奶果確實(shí)是有小尾巴的。
“爺爺,那這是什么果子呀?”
“爺爺?哦哈哈哈哈……小姑娘,這是紅目央果,少量吃會腹瀉,吃多了就會喉頭腫大,憋氣而死?!?p> “啊?!”
春芝嚇得忙把懷里的果子抖落下來,那大爺則站在樹下哈哈笑著。
春芝不好意思的爬下樹,道:“謝謝你啊爺爺,要不然我今天就害坑慘我姐姐和邱公子了?!?p> 那“爺爺”聽她說完,忽然不笑了,問道:“邱公子?是哪個邱公子?”
春芝正欲回答,卻忽然生出了一絲防備之心,她打著哈哈道:“哦,不過是我們鄰居,我得過去了,謝謝爺爺提醒我了。”
說著,就疾步離去,她身后的“爺爺”則盯著她的背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