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人類又滅絕了?”寧緒愣愣地問道。
“滅絕個屁,滅絕了你算什么?再者,什么叫又?”
見眼前的學生沒有回答自己問題的意思,老師嘟囔了一句后轉(zhuǎn)身離開了,而寧緒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
自己不過是在上課時打了個盹,怎么一覺醒來世界成這樣了?
同學沒變,老師沒變,父母沒變,唯一改變的是人們的常識。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開始相信人類的故鄉(xiāng)位于某個遙遠的星系深處,那時的人類已經(jīng)取得了無比先進的科技,超級AI(人工智能),納米機械,甚至空間折躍都已成為了現(xiàn)實。
然而就跟所有的科幻故事中一樣,AI注定是要反抗人類的壓迫的,于是母星完了,幸存的人類利用空間折躍逃到了這顆恰好跟寧緒記憶中的地球一模一樣的行星上,并時刻準備著重拾人類的榮光之類的。
寧緒嘆了口氣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身邊的同學紛紛好奇地發(fā)問。
“寧緒,你剛剛怎么了?生病了嗎?”
“不是吧兄弟,為什么能在物理課上問歷史題?。俊?p> “我也覺得,想轉(zhuǎn)文科的話是不是晚了點兒?”
看著面前嬉笑成一團的幾人,寧緒思考了一會后問道:“各位,你們對母星上發(fā)生的事是怎么想的。”
“沒什么想法?!薄班??合著還沒問完是嗎?”“還能怎么想啊,為了人類的榮光!fight!”
寧緒皺著眉看著他們沒說話,慢慢的,哄笑的幾人也停住,疑惑地看了過來。
寧緒此時再次發(fā)問:“說真的,那場災難到現(xiàn)在為止也沒有很長時間吧,幾十年的時間不至于讓你們冷漠成這個樣子吧?”
其實寧緒本身對此是無所謂的,只不過他需要再次確認,發(fā)生的這一切不是什么人想出來的無聊玩笑,因此有必要檢查一下旁人的態(tài)度。
隨著寧緒話音落下,周圍的氣氛好像忽然變得緊張了起來,寧緒注意到,就連稍遠一些的同學也停止了談話聲向這邊看了過來。
沒多久,第一個出聲關心寧緒的同學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道:“那寧緒你是怎么想的,你認為我們該有什么反應?”
“……比如憤怒一點?恨不得馬上回去把那臺AI給拆了的感覺?”
“噗……”人群中發(fā)出嗤笑聲,另一個同學更是忍不住罵了一句“死憤青”就走開了,而最后一個人……雖然臉上是嘲諷的表情,但眼圈竟然紅了!紅了??!
我去,有這個演技,就算真是被騙了我也認栽了,寧緒心想。
這時發(fā)問的同學也回過了神來,然后深深地看了寧緒一眼:“但是看起來你自己都不是很憤怒的樣子,憑什么來質(zhì)問我們呢?”
誰知寧緒卻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直接跳上了桌子,扯著嗓子開始大吼。
“你怎么知道我不憤怒!我告訴你,我他媽的已經(jīng)快要氣炸了!”
“如果這是假的,馬上滾出來道歉我還可以一笑了之,如果這是真的,那你們真他媽的窩囊!”
“剛發(fā)生了十幾年的事情現(xiàn)在居然可以當成玩笑來說,這就是你們說的狗屁榮光?”
“如果這是真的,那七十億人死得只剩你們這些還真不是巧合??!”
“如果這是真的,如果那什么空間折躍真的存在,那我非得回去把那破機器給拆了不可,無非就是當救世主嗎,無非就是豁出命去嗎,誰還不會嗎?反正如果這是真的,那我估計也回不去了……”
說到最后,寧緒脫力地跪了下來捂住了臉,等著有什么人跳出來大喊一聲“surprise!”,然后笑嘻嘻地跟自己道歉。
但是并沒有人這樣做,正相反的是,寧緒從指縫中瞄到的眼神有黯然,有敬佩,有不屑,但偏偏沒有笑意。
所有人都嚴肅得跟死了媽一樣。
……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寧緒就跟瘋了一樣地翻找資料,試圖找出這場“穿越”的漏洞,連課都不聽了,甚至堂而皇之地拿出手機去網(wǎng)上查找。
然而其他的老師卻都對此視而不見,包括那些同學們也是如此,只有少數(shù)幾個女生忍不住一邊聽課一邊偷偷摸摸地向這邊看,眼睛里就差冒愛心了。
終于在今天的課程接近結束的時候,寧緒一臉疲憊地扔下了手機,臉上剩下的只有茫然。
不可能的,這么多官方權威的網(wǎng)站資料都被改了就為了和自己開玩笑?寧緒自認為還沒那么大面子,也就是說……
寧緒心中的不詳預感一點點地加重,而在發(fā)現(xiàn)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的時候達到了最高。
“教導主任找你?!比擞把院喴赓W地說。
果然上午的牛皮吹得有些太大了,就算是真“穿越”也得惜命啊,在跟著那人去辦公室的路上,寧緒在內(nèi)心中做著檢討。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設定,因此打定了主意,到時候無論教導主任說什么,自己都直接認錯得了。
仔細想一想,這件事又跟自己沒關系的咯,自己要是早穿越個幾十年說不定還有用,到現(xiàn)在人類都快沒了才穿過來,講真要想贏只能靠嘴炮了。
而現(xiàn)實又不是動漫,反派不太可能會被嘴炮說服,更何況對手是個AI?
寧緒一邊轉(zhuǎn)著這些念頭,一邊在主任的指示下坐在了椅子上,并在聽完主任的一席話后淡定地喝了杯茶。
只不過寧緒放下茶杯的手顫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因為主任第一句話就是“我?guī)闳ヒ娮R一下折躍裝置如何?”
第二句話則是“看完了之后有份合同麻煩簽一下,畢竟就算現(xiàn)在的局面不好,我們也會讓英雄得到應有的待遇的,最起碼給家人的撫恤金少不了……”
主任說完這句話后笑了笑,然后便繼續(xù)忙自己的事情了,憤青學生年年有,只不過今年特別……少。
想到這的主任心下不由得有些黯然,因為就在十年前,像是寧緒這樣的學生還是有不少的。
那時候所有人都充滿了活力和斗志,腦子里想的只有怎么把那臺破機器從母星上拆下來,具體到哪個人拆哪個芯片。
但那些人沒有回來,而十年的失敗足以澆滅三分之一的熱情,增長三分之一的恐懼,讓最后三分之一望而卻步。
或許當初真的……
“那個……我們還不出發(fā)嗎?”來自耳邊的疑問打斷了主任的思考,也打破了他一貫的冷靜。
“???”主任極其錯愕地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剛剛得了帕金森的學生此時眼底已經(jīng)燃起了火焰。
一如當初那批人那樣,好奇,勇敢,昂揚以及永不言棄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