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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皇后不太卷

第19章:爭鋒

這個皇后不太卷 白檸柚 2861 2023-02-04 18:00:00

  終于還是見面了啊。

  顏鳶悠悠想。

  一時間原本安樂的氛圍消失殆盡,沒有人敢放開了呼吸。

  所有人都在觀望,滿園安靜。

  皇后入宮已有月余,前朝后宮眾所周知,皇帝在婚儀時便稱病退了場,此后便留宿在貴妃宮里,再也沒有召見過堂堂中宮。今日這一場鑒秋宴是太后悉心安排,為的是什么目的,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眼下,龍椅上坐著的是貴妃,那皇后如何落座?

  令人尷尬的僵持持續(xù)了片刻,太監(jiān)的聲音才遲遲響起:“娘娘,這邊請?!?p>  顏鳶跟著指引,穿過了宴場中央的花團錦簇,沿著青石鋪就的道路緩緩走向湖畔的亭臺。

  周遭的一切都安靜無比,整個世界仿佛就只剩下她低垂的裙擺擦過石縫青草的聲音。

  顏鳶在灼灼目光之中邁入亭臺,一瞬間日光被擋在了外面,一股深幽的果香絲絲浸入鼻息。塵埃落定,她朝著那人俯身行禮:“臣妾……顏鳶,叩見陛下,見過太后。”

  龍椅之上的那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溫香軟玉在懷,他醉眼惺忪,目光輕飄飄與她交匯。

  “皇后免禮,請上座?!?p>  喑啞的聲音慢悠悠響起。

  他依舊沒有從栩貴妃臂彎里起身的意思,就像是一只喝醉了酒的貓,好不容易睜開了一點眼睛,嘴角微彎,眼縫里盛了滿滿的嘲諷。

  “臣妾謝過陛下?!?p>  顏鳶起身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裙擺。

  她沒有抬頭,但是脊背上卻傳來說不清的灼灼之感,那是群臣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匯聚。很顯然所有人都是在等著她表態(tài)。

  今日她不論是上座還是不上座,都是一場折辱的好戲。她的選擇,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楚凌沉抬起了眼,似笑非笑道:“怎么,皇后還有什么想說的?”

  顏鳶搖搖頭:“沒有。”

  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落座,之后便是低垂著腦袋,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落到那位貴妃身上,仿佛自己才是那個不合時宜的存在。

  一時間萬籟俱寂,席上眾臣都在心底嘆了口氣。

  定北侯之女居然是這般模樣的嗎?

  怪不得定北侯今日稱病不來,堂堂中宮,原來也不過是一只被送進宮的傀儡玩偶。

  ……

  絲竹之聲又漸漸響起。

  顏鳶一直低著頭,絲毫不介意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說到底,今日這宴場上人人都對她有著別樣的期許,有人期待她勃然大怒與皇帝一拍兩散,有人期待她哭哭啼啼讓定北侯府顏面掃地,更多的人希望,她能夠虎父無犬女,撥一撥這滿堂的亂弦,讓大家看一場轟轟烈烈的熱鬧。

  可惜了,她只是一個打工的。

  這種當(dāng)槍頭肉的事情,誰愛干誰干去,她可不想首當(dāng)其沖。

  顏鳶低著頭數(shù)著自己裙擺上的飛鶴,只當(dāng)自己是宴會場上的一朵蘑菇。

  “葡萄?!?p>  僵持中,楚凌沉閑淡的聲音響起。

  顏鳶微抬目光,余光里掃到栩貴妃又剝了一顆葡萄遞到楚凌沉的口邊。纖纖玉手,凝脂細指,嫩綠色的葡萄在她的手里晶瑩剔透,看得她也忍不住怔了怔。

  “陛下……皇后在看著呢……”

  栩貴妃把葡萄塞入了楚凌沉的口中,眼睫便低垂了下來,三分羞赧上了臉。

  楚凌沉抬起頭來,目光落在顏鳶的身上,嘴角勾了勾:“是么?”

  顏鳶沒想到偷看被發(fā)現(xiàn)了,索性眨了眨眼,坦蕩蕩地把好奇的目光投了過去:那年的雪地里,她只遠遠見過那位縣丞小姐一眼,那時只覺得清秀可人,而如今她錦衣在身,已經(jīng)堪稱國色天香。

  果然人靠衣裝啊。

  顏鳶在心底贊嘆,目光又在楚凌沉和栩貴妃之間轉(zhuǎn)了幾個來回,最后停留在了她蔥白的指尖上那抹盈盈的綠色上。

  楚凌沉的眼里掠過一絲嘲諷:“怎么,皇后也想吃葡萄?”

  顏鳶想了想道:“想吃?!?p>  楚凌沉大約沒有料到她的回答,微微一怔,很快他的嘴角便勾起了玩味的弧度。他支起身體,伸出指尖勾了勾貴妃臉頰邊發(fā)絲,慢條斯理道:“皇后既然想吃,愛妃便賞一些給皇后?!?p>  葡萄自然不需要分。

  顏鳶自己的座前席上本就放滿了瓜果點心,楚凌沉用一個似是而非的賞字,明里暗里都是借貴妃之手侮辱中宮的戲碼。

  他果真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嫌。

  顏鳶看著栩貴妃端上來的葡萄,在心底嘆了口氣。

  果然太過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在羞辱人的方面總歸太過文雅了一些啊。既要折辱,就應(yīng)該放到口中,吐到地上,滾到桌下,讓她不能用手只能用嘴,一顆顆地吞進嘴里,如此才像話一些。

  眼下點算什么?

  顏鳶在盤子里摘了一顆葡萄,塞到了口中,瞇眼笑起來:“果然很甜,多謝貴妃?!?p>  她的嗓音本就輕軟,因為中氣不足,聽起來有幾分額外的真誠。

  栩貴妃愣了愣,回眸望向楚凌沉。

  楚凌沉已經(jīng)支起了身體,目光中帶著幾分探尋,悠悠落到顏鳶的臉上,像是要從她的神態(tài)中看出幾分真假來。

  顏鳶心中一驚,怕他看出眼熟,本能想回避,卻在最后一剎間記起了自己“癡戀”皇帝的過往,于是臨時調(diào)轉(zhuǎn)了目光,熱情如火地凝望了回去。

  楚凌沉:“……”

  楚凌沉皺著眉頭移開了目光。

  顏鳶在心底發(fā)笑,正想要再接再厲,一次性把自己的滾滾愛意表達個夠,好讓他惡心得半年內(nèi)不想看見自己,忽然間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陣不和諧的腳步聲。

  什么人?

  顏鳶捕捉到了腳步聲的來源。

  宴場之上,諸臣之中,有四五人同時從席上站了起來,快步向楚凌沉所在的方向走來,齊刷刷跪倒在了亭前。

  “陛下,老臣請命!”

  他們之中一位白胡子老頭捧著一份文書舉過頭頂,蒼老的眼眶中血絲遍布。

  “昨夜太傅宋寅正在家中自縊亡故,此事尚有蹊蹺,自縊一說不足定論,臣等請命請刑部重審重查,萬望陛下恩準!”

  楚凌沉沒有回應(yīng),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亭前跪著的幾位老臣。

  一時間空氣仿佛是凝滯。

  所有人都知道宋寅正昨日是如何被砍去的雙手,白胡子老頭的手顫抖了起來,似是孤注一擲,他在亭前重重磕頭,聲嘶力竭:

  “陛下,昨日宋太傅沖撞圣上,老臣并非要指摘陛下對他的責(zé)罰,只是……只是昨夜太傅歸府之后,曾有人見到錦衣車馬在墻外常駐,有人深夜造訪,此時絕非偶然,請陛下念及宋太傅年幼時的傳道授業(yè)解惑之誼,為太傅申冤?。 ?p>  老頭一番話說得涕淚縱橫,慘烈無比,只可惜高座之上的楚凌沉卻沒有半分動容,他甚至連眼睫都沒有多抬一下。

  “陛下……!”

  老頭聲淚俱下,磕頭不成,便把目光轉(zhuǎn)向了顏鳶。

  “娘娘!這城中的城防軍是由定北侯所轄,城防軍守衛(wèi)帝都城安寧,肱股之臣在城中生了如此慘案,娘娘身為顏侯之女,中宮之主,莫非也要袖手旁觀不成?”

  顏鳶嘆了口氣。

  這把火最終還是燒到了她身上。

  或者說,這把火也許一開始就是沖著她燒來的。

  后宮向來不能干政,這宴場上有皇帝,有曾經(jīng)垂簾聽政數(shù)年的掌權(quán)太后,這老頭不跪太后跪她這個新入宮的皇后,若說只是單純求助,誰信?

  宴場上悄無聲息,很顯然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她的回應(yīng),就連楚凌沉都一副看戲的模樣看著她。

  顏鳶靜默了片刻,緩緩道:“請問這位……大人,錦衣車馬是誰看見的?深夜造訪可有人證?門外房內(nèi)可有打斗痕跡?”

  老頭一愣,遲疑道:“自然是太傅府上的下人看見的,至于打斗痕跡,宋太傅一介文人自然不會武功……”

  顏鳶道:“那馬車何在?”

  老頭道:“……應(yīng)是深夜已經(jīng)離去,不知何往。”

  顏鳶默默道:“所以宋太傅‘可能’在昨夜接待了客人,府上下人‘也許’看見了有人入內(nèi),馬車‘大概’已經(jīng)離去,不知去向哪里,是么?”

  老頭急眼:“這……”

  顏鳶嘆了口氣道:“這位大人因為這些事,指摘本宮父親的城防軍辦事不力未能阻止或許存在的歹徒暴行,又因本宮身為人女,高呼本宮袖手旁觀?!?p>  顏鳶沉默地看著老頭:“大人知道如此行徑,叫什么嗎?”

  老頭語結(jié),溝壑縱橫的臉上褶子擰成一團,最終胡子顫了顫,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宴上的目光又聚到了顏鳶身上。

  顏鳶緩緩道:“叫碰瓷?!?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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