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輕正蹲在藥田里查看一片藥草,這小小的藥草,全身都是寶。
然而,才經(jīng)歷一點點風霜就死了一半,好金貴!
梁輕擺弄著這些金貴的植物,奔著能救一棵是一棵的想法。
生命力還真是脆弱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梁輕心里挺可惜的,看著直搖頭。
已是十月中,南方葉尚綠,而天下秋矣!
大軍已經(jīng)走了數(shù)月了,梁輕想到了什么,又發(fā)了一會兒呆。
“在想什么?”沐遠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啊?二哥!你回來了?”梁輕驚喜回頭。
正是沐遠得勝歸來,身上還是一身戎裝,外面披著戰(zhàn)袍。
經(jīng)歷幾個月的征戰(zhàn),他的人更瘦了,更黑了,皮膚更粗糙了。
但是眉眼就完全開了,褪去了少年人的所有印記,更有成熟的男人味了,或者說他不在隱藏自己的某些氣息了,更自信了。
這就是一個男人,經(jīng)歷了一場戰(zhàn)爭,被淬煉出來的模樣么?
沐遠只是在那里安安靜靜的一站,眼神深邃,目光堅定,五官有型,棱角分明,而氣息剛毅,渾身散發(fā)著真正的王者氣息。
他的眼神里仿佛還帶著一點霸氣?
是那種屬于上位者的氣息,掌控一切的氣息!
梁輕見到沐遠歸來自然歡喜,起身向他走過去。
“可是想我了?”沐遠幾步走到梁輕面前,拉住她的手。
沐遠的身材高大挺拔,一身戎裝穿在他身上,更顯得英俊神武。
他的手還是一貫的溫暖而有力。
沐遠低頭看向梁輕的時候,帶著點戲謔,還有一點?
愛意綿綿……
梁輕被他帥到了,先是呆了一下,而后搖搖頭。
看沐遠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才又點點頭。
“小壞蛋!”沐遠的眼睛頓時又亮了。
他一伸長臂,環(huán)抱住梁輕,下巴抵著梁輕的額頭,輕輕摩挲,胡茬有些扎人。
“我想你了”
“很想”
“夜里睡不著就會想你”
“累了會想你,打了勝仗更會想你”
……
沐遠在梁輕的耳邊絮絮叨叨。
想不到這位悶葫蘆,你是這么會說情話的?
梁輕受寵若驚。
雖然有些話她可以寫在歌詞里。
但是那些話她好像當面說不出口?
怎么辦?
腦子短路。
要不然自己沒人的時候找棵大樹,抱著練習練習呢?
梁輕心頭百轉(zhuǎn)千回,既感動又捉急,她只是呆呆的望著沐遠,感受到他的熱情,漸漸迷醉,不能言語。但這足夠鼓勵沐遠想再近一步。
沐遠抓住梁輕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讓她手掌心和自己的掌心重疊在一起,慢慢地放在自己的前胸,心臟的位置,“就是這里,每時每刻都在想你?!?p> 沐遠的心臟跳得磅薄有力,強壯而緩慢。
“他一定能長壽,比我長壽!”梁輕不合時宜的想到了別處。
“你偷偷想什么呢?”沐遠注意到梁輕的表情。
“呃,你一定能成為萬世明君,千古一帝!”梁輕眨眨眼,彩虹屁還是現(xiàn)成的。
“我不要千古萬世!”沐遠開口反駁。
梁輕:“……”
“?”
沐遠認真的一字一頓說道:“我只要一生一世,我只要你輕輕!”
一生一世,這個?
梁輕以為他拿錯了劇本,這不是穿越劇女主該對男主說的么?
“記得我說過的嗎?”
“我們一起,創(chuàng)造一個盛世!”
“一世就可以!我不在意很多世?!?p> “我只要你這一世,此生此世!”
沐遠對穿越套路這么清楚的么?
前塵往事都不在意,不問前生,不問后世?
當年上網(wǎng)的時候,有次參加過一個別具一格的論壇。
有個討論:“如果穿越你想回到什么時候?”
有人說要到某個不曾生活過的時空,有人說要回到這一世的小時候某個時間點,有人要穿越到未來,有人要穿越到前生,……
梁輕當時又是怎么說的呢?
“這一世如果沒有遺憾穿越回去干嘛?”
這句話一出再沒人討論了。
因為大家都覺得如果再說下去,就會泄露自己內(nèi)里最隱秘的心結。
前世她在現(xiàn)實中是個可憐蟲,可是網(wǎng)絡中她還真是個敢大言不慚的人呢……
幸福的人不用穿越,而不幸的人穿越了就能幸福嗎?
這個問題,梁輕想過很多次,都沒有答案。
那樣豈不成了,不修今生修來世?
沒想到沐遠給了答案:只此一生,唯此一生,而已!
梁輕收斂起玩鬧的心神,認真的說道:“嗯,我們共創(chuàng)一個盛世,你負責征戰(zhàn)天下,我負責釣魚種花……”
梁輕覺得遇見沐遠,自己算是栽了,情話說不過人也就算了。
腦子也秀逗了,認真說出來的話倒像是玩笑似的。
竟然說了一句前世的廣告詞,好在后面稍微改編了一下。
但是說的還不夠好,梁輕正要后悔,改了重說。
不想沐遠看著她的眼睛,極為認真的回答:“好,我去征戰(zhàn)天下,我的輕輕想做什么都可以!”
“任何事?”
“任何事!”
沐遠說的竟然是不帶任何附加條件的“任何”,沒有不違背天理道義,沒有不違背國法家規(guī),沒有不違背任何人,比張無忌對趙敏的承諾貨真價實多了!
比南宮宸楓的承諾,那更是云泥之別!
悶悶的古人真是要哄起人來,這簡直就甜死個人……
沐遠一直頂替梁遠的身份在活,生日也從來沒有好好地過一次。
而他本尊是臘月的生日,即將及冠。
隨著冠禮越來越近,聯(lián)姻的事情又被提上日程。
這次沐遠的聯(lián)姻對象是江州江家,大將軍陳武屬意的。
他一直駐守沐州西線,與江州接壤的邊界。
江家乃南宮氏左膀右臂,江家的實力與瀛洲林家相比,只在其上。
江家本不是聯(lián)姻之選,因為江少琨的關系,江家和皇室關系密切。
但是事在人為,沐老太君的壽宴,江家派了人來,這讓陳武等一干老臣,對江家產(chǎn)生了新的想法。
以前的沐氏與江氏,雖名義上不分伯仲,但實質(zhì)是沐氏慘遭血洗,卷土重來根基尚淺。江家百年望族,未經(jīng)風雨,沐氏難免落了下乘。
現(xiàn)在沐氏奪了瀛洲,沐遠的地位上升。
與江家聯(lián)姻,如果能成,那整個南方就都是沐氏的了,奪取天下的籌碼又多了一個,到時不管東線進軍,還是西線進軍,都事半功倍。
陳武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整個沐王府,上到老太君,下到謀臣、武將,都極力支持。
只有沐遠一人極力反對,不可避免的,沐遠和師父陳武又有一番針鋒相對。
“一個王妃之位,誰做不是做?”
“她金貴?王妃非她不可?”
“她是為了保護王爺死戰(zhàn)過寒江,但是沐王府哪個臣下不是如此?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不只有她梁輕一人,王爺可不要讓老臣們寒了心!”
“不要僥幸打了一次勝仗,就以為自己了不起?!?p> “欲讓其亡,必讓其狂”
“你如此狂妄,師長的話都聽不進去!”
……
“你身為王爺,大業(yè)未成就只顧兒女私情?”
“你已經(jīng)被這妖女蠱惑了,一個女人都放不下,還談什么興國安邦定天下?”
這次當耳報神的是沐文丞,這個直腸子,什么話都傳到了。
“呵呵,妖女!”梁輕怒極反笑。
“這樣的話他也說得出來?真是老糊涂了?!?p> 身為師父,竟然這么評價自己的徒弟?
廢了武功的徒弟就不是徒弟了?
給他丟臉了?
還是有辱師門了?
沐遠不是小孩子,他是一只羽翼漸豐的鷹隼,更是一頭牙齒長成的老虎。
以師長之尊,行逼迫之事,梁輕搖搖頭,這個師父她現(xiàn)在有點看不懂了,說他倚老賣老呢?還是挾恩自重?
最讓梁輕失望的是沐老太君,這幾個月在山莊里,她沒少陪著老太君,兩個人在外人看來,跟親祖孫沒什么分別,也是其樂融融的。
那些年梁輕對老奶奶,像對自己的親奶奶一樣,老奶奶平時也的確像對茵兒一樣的對自己??墒堑搅司唧w的利益面前,她還是不遺余力的,以她自以為對的方式,支持她自己的親孫子。
這古代的家長們吶,幸虧沐遠精神力夠強大呀!
原來古人,不是都像沐遠那么好相處的,也不都是像沐文丞這樣簡單純粹的。
對于這些爭執(zhí),梁輕沒有再理會。
“妖女”“禍國”這些帽子,她也不背。
倒是再沒別人敢說到梁輕跟前,梁輕在沐氏山莊和沐王府,還是來去自如,丫鬟仆人還是當她女主人一樣的存在。
沐遠待她還是一片赤誠,就足夠了。
“你及冠想要我送你什么禮物???”梁輕認真的問沐遠,得到的是對方的調(diào)戲,“你!”
“換一個!”梁輕好脾氣的,沒有發(fā)火,但是臉色發(fā)冷。
“什么都好,只要是輕輕送的!”沐遠陪著笑臉回答。
有錢難買隨便,什么都好,這可要怎么選?
按理說別的姑娘送情郎禮物,也不要多貴多好。
隨手繡個荷包,做個帕子,或者什么小玩意兒,給人貼身掛著的,就很妥當。
可惜梁輕不是那塊料啊,別說繡荷包,就是填個沙包她都不會弄。
直到有天她在街上遇見賣糖人的小攤。
梁輕想起,梁遠第一次在中都,親自去糖畫攤子上,畫了兩個小人兒。
一個“梁輕”,一個“梁遠”。
“梁遠”被梁輕吃了,而“梁輕”被梁遠珍藏起來。
后來,一路二人結伴從中都逃回荊山,小小糖人兒應該早就不在了。
要不然,給他做個糖畫?
不不不,……
這個太難了,梁輕覺得自己應該做更簡單不易碎的。
直到梁輕看見梁茵用木頭刻的小兔子、小雞仔。
這個好,多一刀,少一刀都沒什么的。
雕厚了是健壯,雕薄了是苗條。
而且木頭的東西就比較抗造!
不像那些絲啊,線呀的,不好打理。
梁輕覺得也許可以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