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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的年份

66.姓朱的家伙好慘

我記得的年份 嵐小榕 4182 2022-09-08 08:28:25

  章翾和萬嘉麗一直在病房里守著睡著了的朱小顏。兩人許久不想開口說話,各自默默流著眼淚。

  蕭致從屋外進(jìn)來,萬嘉麗問他:“送到家了嗎?”

  蕭致怕吵醒朱小顏,走到兩人跟前才輕聲說:“茉莉一直哭,要找小顏和魏遼,阿姨哄了好久,最后她在車上睡著了。我看她們太累,況且小顏的情緒不穩(wěn)定,就讓她們明天不要來了?!?p>  章翾點頭,拿紙巾擤了擤鼻涕。她想說點什么,可話到嘴邊總?cè)滩蛔@氣,一嘆氣又特別的想掉眼淚,最后什么也說不出,反而心里難受。

  蕭致是男人,心里多難過不論,但面上到底堅持些。他說:“魏叔叔和阿姨坐明天最早的航班過來,單位已經(jīng)安排好了人和車去接他們。但我打算去機(jī)場?!?p>  萬嘉麗說:“我跟你一起去。”

  章翾想了想,說:“還是我去吧。你在這兒陪小顏,醫(yī)生說她明早會醒,一定不能讓她再這么激動。表舅和表舅媽的悲痛不會比我們少,我們不能再給他們心里添堵?!?p>  萬嘉麗說好。

  三人靜默了片刻,蕭致想起來告訴章翾:“差點忘了,剛才康明崢給我打電話,說聯(lián)系不到你。我把情況和他說了。要不你還是給他回個電話?!?p>  章翾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沒開手機(jī)。

  她拿上手機(jī)去到屋外,嘗試開機(jī),但不成功,想必是進(jìn)水弄壞了。

  這一樓層住滿了病患,有些門是虛掩著的,有一絲又一絲人聲從門縫里傳出來。雖然都病著,這里卻是真正的人間,留有生的希望。她想到魏遼此刻已經(jīng)是在冰涼的冷凍庫里,心上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頭靠在玻璃窗上,立馬有一大串眼淚涌出來落到窗臺上。

  蒙東羽從電梯里出來,見到章翾又在哭,加快了腳步走過去。他很想抱住脆弱的她,但又怕驚擾到什么,行至面前,連話都不曉得該說什么了。

  章翾微低著頭,迷迷蒙蒙的看到蒙東羽的鞋。她沒有馬上抬頭,而是撇過臉去將眼淚擦干凈,然后才慢慢抬頭看他。

  她一雙眼睛因為哭的太久已經(jīng)十分紅腫,凌亂的頭發(fā)和發(fā)白的嘴唇讓整張臉看上去沒有半點血色。

  他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認(rèn)真看著她,哽咽的說:“剛和他單位的人交換了意見,他們正在上報情況。有市民拍了照,街上很多人看到了,影響是好的,有很大希望能評上烈士?!?p>  她聽到‘烈士’二字,不由得苦笑。

  他也清楚這些虛稱意義不大,可還是得安慰她:“雖然已經(jīng)無事于補(bǔ),但對家人和朋友來說,多少算個安慰。”

  她沉默了兩分鐘,問:“他們還說了什么?”

  他沉了沉氣,不太情愿的說:“單位希望把這件事好好宣揚出來,他們覺得能出一個典型不容易,估計在體系內(nèi)部甚至社會層面上都會報道的很高調(diào)?!?p>  她有點生氣,哼聲不說話。

  萬嘉麗開門出來,見到章翾和蒙東羽在一起。她遲疑了一下,然后將手機(jī)遞給章翾:“康明崢打來的?!?p>  蒙東羽很識趣,說自己下樓去買些吃的,萬嘉麗也轉(zhuǎn)身回病房,留下章翾一人在樓道里。

  她心情差,周身疲累,接電話的語氣特別低沉。她以為康明崢第一句話會是安慰自己,沒想到他卻問:“怎么一直不回我電話?”

  她于是冷淡的說:“沒空?!?p>  他疑聲問:“還在忙什么?”

  她很不悅的說:“很多事?!?p>  他覺得她態(tài)度不好,停頓了片刻,說:“蕭致跟我說了些情況。這是很突然的意外,但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是改變不了什么的,你不要太難過。”

  她蹙起眉:“很多事情我們都不能改變,按照你的想法,那活著是不是可以不用努力了?反正改變不了什么?!?p>  他認(rèn)為:“你在曲解我的意思?!?p>  她否認(rèn):“我沒心情、也沒時間曲解你?!?p>  他不想通過無線電波與她鬧矛盾,說:“我這邊的事還沒處理完,最快要下周二才能回去。你現(xiàn)在情緒不好,我叫兩個人過去陪你。再有什么事,他們可以幫忙?!?p>  她潛意識里抗拒他的人過來,拒絕說:“大家都在,我不需要人照顧。單位已經(jīng)來了人,也沒什么需要幫忙的。”

  他突然問:“蒙東羽在不在?”

  她怔了一怔,說:“在?!?p>  他口氣明顯變差:“他真夠積極的。奶奶剛過世,還不曉得后事處理完了沒有就著急跑來這邊了?!?p>  她立馬反問:“你什么意思?”

  他有些賭氣的說:“我的意思是他連續(xù)失去親人和朋友,受到的打擊肯定不小,可能也需要別人安慰和關(guān)心?!?p>  她沒心思跟他吵架,也懶得辯解什么,頓了頓,只說:“我累了,不想說了?!?p>  一通電話打的章翾心里越發(fā)不舒服。

  她回房將手機(jī)還給萬嘉麗,然后靠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

  蒙東羽買了日用品和吃的回來,因為時間太晚,飯館早都關(guān)門了,只有泡面和面包。誰都吃不下東西,但相互間勸著,多少吃了幾口。

  房間里的氣氛很沉重,壓的蕭致心口疼。

  他說下去買點東西,結(jié)果是買了包煙和打火機(jī)。他不想上樓,就坐在樹下。冷風(fēng)刮的太狠,打火機(jī)點了好幾次才把煙點著。他顫顫巍巍抽了兩口,呼吸吐氣的程序不太對,被嗆得猛咳嗽。他見著有人朝自己直徑走過來,看不清是誰,本能的將煙頭彈到一旁。等那人走到跟前了,發(fā)現(xiàn)是蒙東羽,他不由得為自己剛才的行為苦笑了一笑。他說:“剛才那一瞬間好像回到了高中,躲在大操場后面的體育館邊上第一次抽煙,結(jié)果被班主任抓了個正著?!?p>  蒙東羽在他旁邊坐下,苦笑了笑,說:“章翾非說是我?guī)哪愫臀哼|?!?p>  蕭致遞了支煙給蒙東羽,拿出打火機(jī)幫他點火。小火苗被風(fēng)吹得左右亂晃,就是點不著煙紙。

  蒙東羽抬手?jǐn)r住風(fēng),火苗立馬直直往上竄,他嘴里叼著的煙被點燃。

  蕭致將打火機(jī)丟到一旁,說:“好在有魏遼,班主任不忍心罰他,咱兩才躲過一劫?!闭f完,他又喃喃補(bǔ)了句:“太多事多虧了有他在。”

  蒙東羽吸了口煙,一口長氣將它們吐出來,煙霧很淡,很快消散在冷空氣中。

  蕭致猛嘆氣,抬手狠狠往自己心口上錘了兩下:“我真他媽的后悔死了。你說我要是去接他,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我怎么就是個這么不講信用的人!就他媽的是我害死他的!該死的是我!”他一邊罵自己,一邊掉眼淚。

  蒙東羽保持沉默,讓蕭致發(fā)泄。他慢慢將手指間的煙抽完,緩緩說:“魏遼這個人你還不了解嗎?十幾歲的時候,咱們就起哄叫他道德模范。大家都覺得他不是讀軍校就肯定得去警校。為什么呢?因為他心腸好,見到別人需要幫忙就肯定會不遺余力的去幫,說句官方點的話,他注定要為人民服務(wù)。不論是今天這種情況,還是更危險的情況,我相信就算是他力所不能及的,只要他覺得有一線機(jī)會,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去保護(hù)別人?;蛟S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這種行為不可取,但他認(rèn)為值得,也必須這么做。因為他是魏遼,他和大多數(shù)人不一樣?!彼鞠胝f些勸慰蕭致的話,可說著說著自己變的很難過。他又點了根煙,繼續(xù)抽起來。

  蕭致把頭埋下去,咬著牙,一字一字說:“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們上午還通過電話,現(xiàn)在他卻已經(jīng)躺在太平間了?!?p>  蒙東羽夾著煙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他落了幾顆淚,但很快拭去。他有感而發(fā),說:“這個時候你應(yīng)該要更堅強(qiáng),因為還有很多人比你痛苦,只有你堅強(qiáng)了,才能更好的安撫他們?!?p>  蕭致抬頭看了看蒙東羽。

  蒙東羽不與他對視,而是吸了口煙,微微緊了緊眉頭,說:“有時候覺得人生無常,真想抓緊身邊的每個人才好??稍绞窍胱ゾo的人,越容易從時間的縫隙中溜走?!?p>  章翾不到六點就醒了。

  昨晚快一點才睡著,可她心里不安穩(wěn),中間醒了,下床確認(rèn)朱小顏還在睡夢中才返回床上。與她睡一張床的萬嘉麗醒了一次,兩人悄悄聲說了幾句話,萬嘉麗流了一大通眼淚,她幫萬嘉麗把眼淚擦干凈,心里反復(fù)了許久才又睡著。

  這會兒醒來,一旁的萬嘉麗沒動靜,另一張床上的朱小顏睡得沉,蕭致像個小孩子一樣蜷縮在沙發(fā)上,另一條沙發(fā)上空空的,蒙東羽不在。

  她拿上萬嘉麗的手機(jī)出門給林梅打電話。

  林梅正在送魏遼爸媽去機(jī)場的路上,兩母女心情都沉重,只說了幾句。

  冬日里的天色亮的晚,六點了外邊還是漆黑的一片。

  章翾在窗前愣愣站了一會兒。

  蒙東羽買了早餐回來,見她醒了,又得知他們還在睡著,于是拉她去值班臺吃。

  整個樓道空蕩蕩的沒有人,好在暖氣照常開著,不會讓人覺得太清冷。

  早餐有白粥咸菜、雞蛋、包子和麻團(tuán)。他說:“還太早,只有一家店開了門?!?p>  她確實餓了,說:“挺好的了。”然后開始吃包子,包子吃完又拿起麻團(tuán)往嘴里塞。最后一小塊麻團(tuán)吃完了,她才發(fā)現(xiàn)他沒動筷子,便問:“你怎么不吃?”

  他拿上雞蛋剝開殼遞給她,點頭說:“我也吃?!?p>  她接過雞蛋咬了一口,忽然一陣反胃,前面吃下去的包子堆起來往心口涌。她覺得自己要吐,急忙起身往洗手間跑。

  蒙東羽跟在后面,無奈進(jìn)不了女廁所,只能在外面干等。

  過了兩分鐘,她從洗手間出來。

  他著急的問:“怎么了?”

  她擺擺手,一邊擦凈嘴邊的清水,一邊說:“沒事。可能吃的太快了?!?p>  他見她臉色不太好,大概是因為沒休息好,又過度悲傷,所以引起身體不適,便說:“還是喝點粥吧,可能包子和麻團(tuán)太油膩了。”

  她點頭,返回去喝了半碗粥,胃里舒服了些。

  魏遼爸媽的航班九點多到,章翾和蕭致八點鐘出門,和單位的人一起去機(jī)場。朱小顏還沒醒,章翾再三叮囑萬嘉麗和蒙東羽,一定要照顧好她。

  機(jī)場高速上的車不多不少,他們?nèi)サ纳栽?,在出站口等了一會兒?p>  章翾心里一直不輕松,抿著嘴不怎么說話。

  蕭致負(fù)責(zé)跟單位的人溝通。他跟章翾商量,一會兒在魏遼父母面前一定不能哭,再悲痛都要繃住。

  章翾答應(yīng)了好,可見到哭成淚人的魏媽媽在神情凝重的魏爸爸的攙扶下走出閘口時,還是沒忍住落下兩行淚。她很迅速的抹掉眼淚,上前扶住魏媽媽,哽咽的喚了聲:“表舅,表舅媽?!?p>  他們坐單位派來的商務(wù)車,蕭致自己開車跟在后面。

  處長在車上將情況說了一遍,對魏遼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魏爸爸是軍人出身,骨子里剛硬,比較堅強(qiáng)和隱忍,雖然難過的不得了,可沒掉一滴淚,但魏媽媽十分傷心,眼淚流干了就開始抽泣。

  章翾緊緊握住魏媽媽的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她。

  去到醫(yī)院,蒙東羽和萬嘉麗、朱小顏都在樓下等著。

  章翾最怕朱小顏情緒不穩(wěn)定,下車后見到她與萬嘉麗站在一起,心中稍稍松了一松。

  魏遼父母堅持要去太平間看魏遼一眼。

  章翾怕朱小顏受不了刺激,不同意她跟著去。

  朱小顏自己也不愿意去,萬嘉麗留下陪她。

  魏媽媽去太平間見到魏遼的尸體,哭著哭著暈倒了。章翾幾人連忙把她扶出來送去病房里。

  大家心里的難過被重新挑起來,而朱小顏此刻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不吵不鬧,一句話都不多說,安靜的不得了。

  單位在醫(yī)院附近的賓館開了房,章翾和萬嘉麗、朱小顏在房里陪著魏媽媽,蒙東羽和蕭致跟魏爸爸在另一間房與單位的人商量如何處理后事。

  晚上在賓館的餐廳吃飯。魏媽媽吃不下,章翾陪著她在房里休息,朱小顏打包了飯盒上來,她告訴章翾:“萬嘉麗回家拿點日用的東西再過來?!?p>  章翾說好。她吃了幾口飯,想起自己的手機(jī)壞了之后一直沒空理會,于是下樓到賓館附近逛了逛,見到賣手機(jī)的店鋪就進(jìn)去先隨便買了臺應(yīng)急。換好電話卡,翻閱了未讀的信息,沒有什么要緊的事。她猶豫要不要給康明崢打電話,最后還是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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