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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含元啃著漢堡包。
她上中學的時候最喜歡和同學三五成群地去快餐店吃漢堡包和薯條，大學時不常吃了，現在不得不吃，快吃膩了。
總是吃這個的原因是相對來說，這樣的單人餐比較便宜，同等價位的餐食，這個比較頂飽，還有好歹是連鎖店，衛(wèi)生方面比較放心一點。
她上午剛剛參加完兩場面試，下午還要趕一場小規(guī)模的招聘會，這三個地點離住處都特別遠，而這三個地點幾乎又組成一個很大的等邊三角形。
李含元已經把皮鞋換成了運動鞋，顏信佳也一樣。在大千市，做兩個小時公交辦五分鐘的事是常有的情況，她們很快發(fā)現，地鐵里、公交車上，絕大多數人穿的都是輕便好走的運動鞋、平底鞋。陶欣妍說，很多人都是在辦公室放上一兩雙高跟鞋，上班高跟鞋，下班運動鞋。
第一場面試地點，是一棟老舊的辦公樓，電梯一動就有異響，咣當咣當左搖右晃，李含元緊張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進了面試地點，里面是一個空曠的大廳，光線昏暗，李含元被要求在門口填一張表格，上面除了要求填婚否、子女個數、個人血型之外，還要求寫父母姓名、電話、家庭住址。找一份工作把全家信息都交代出去？這也太不尊重個人隱私了吧。李含元沒有填這一項。
其他空格填好之后，李含元被帶到大廳隔斷后面一個雜亂的辦公桌前。
一個像枯樹葉般臉色蠟黃、頭發(fā)也染成黃色的瘦小女人坐在辦公桌后的一個有寬大靠背的皮椅子里，不停地拿抽紙揩鼻涕，聲音很響，特別惡心。
黑色的辦公桌上全是白色的鼻涕紙團，李含元鄒鄒眉頭，差點嘔出來。
那女人說：“坐吧！”
李含元回頭看看，旁邊只有一個掉了塑料殼的凳架子，四根鐵凳子腿架著一塊薄薄的圓形鐵皮，鐵皮上還有銹跡。
李含元猶豫了一下，那女人說：“隨便坐一下吧?！?p> 李含元把那個鐵架子拉過來坐下。
女人吸溜著鼻子問：“這表上為什么空這么多不填？”
李含元說：“我認為這些信息和我的工作無關?！?p> 女人問：“你應聘什么工作？”
李含元說：“文員?！?p> 女人把表格和簡歷往鼻涕紙上一扔，說：“我們不招文員啊，你就不應該來，浪費大家時間。”
李含元用兩根手指頭小心的夾起簡歷和表格，站起來說：“是你們給我打的電話。”
那女人繼續(xù)揩鼻涕，一邊揩一邊冷笑道：“哼，我們工作這么忙，哪像沒有工作的人。電話打錯了很正常?！比缓蠹庵ぷ記_門口喊：“下一個！”
李含元一邊走一邊把簡歷和表格撕碎，扔進垃圾桶，然后找到最近的公共廁所用洗手液反復洗了幾遍手。
第二場面試地點之前李含元已經去過兩次，第一次是一面。第二次說二面的人事經理臨時有事走了，讓再來。這次是第三次，二面。這家在一棟嶄新的辦公樓里的高層，電梯運行平穩(wěn)，辦公室采光不錯。
奇怪的是地方很空，寬大的前臺只有一個人。會議室的桌子、椅子空著不說，連辦公區(qū)也沒什么人，好像是才剛剛搬來的樣子。
來面試的人倒是很多，其中也有一些年齡在四十五歲左右的人。
聽他們聊天說這家給出的薪水很高，是別家同等崗位的2倍。確實，文員崗給的也比其他公司高。
李含元第一次來覺得和人事專員聊得還不錯，又接到了二面通知，心里燃起不小的希望。
所以雖然第二次來，坐在沙發(fā)上看公司內刊整整一個小時也沒等回人事經理，這次還是按時來了。
沒想到還是讓等。還是捧出那些印刷的內刊雜志給大家看。
是一家新能源公司，但內刊上并沒有詳細介紹公司的業(yè)務內容和范圍，全部是公司獲過什么什么獎，公司老總和誰誰誰合影。
照片里反復出現的就是這家公司老總，沒有熟面孔的員工。
等了半天，李含元發(fā)現第一次來的時候接待她的那個人事專員。
她和其他應聘者一起走過去。
有人問：“怎么回事，這么遠，讓我們左一次來又一次來，來了又不見人，耍我們呢？”
有人附和：“就是，你們好歹解釋一下，不能這么耽誤大家時間，讓大家在這干等。”
那個人事專員趕忙說：“不好意思，馬上，馬上?！?p> 不多一會兒，人們被帶到一個一個單獨的隔間。
李含元也進了一個隔間。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坐著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長得很瘦、個子比李含元矮半頭的女生。
李含元問：“你是人事經理?”
那女生擺擺手，緊張地說：“不，不，我是人事，人事主管，人事經理還在開會?！?p> 李含元發(fā)現她拿簡歷的手都在發(fā)抖，不禁好笑，等了一會，看那女生一言不發(fā)，手還在抖。
李含元問：“今天面試什么？”
那女生說：“介紹一下你自己吧?！?p> 李含元站起來說：“從頭面??？把簡歷還給我吧?！?p> 那女生順從地把簡歷遞過來。
李含元一邊走一邊問：“你們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呀？為什么通知這么多人來面試？”
那女生怯怯地說：“我也不知道，公司安排的，我也不清楚。我?guī)湍汩_門吧”
李含元無語。
等電梯的時候遇到另外一個拿著簡歷出來的面試者。
李含元問：“這家公司到底干什么的呀？”
那個面試者是個年齡稍長的男士，有點懊惱地簡短的答了一句：“騙人的！”
真是奇葩。
騙我們干什么呢？騙了我們的時間，他們到底得到什么好處了？李含元喝了一口可樂，想不明白?；恼Q行為藝術嗎？
顏信佳上午也不怎么順利。
她沒有投簡歷，而是計劃好路線，直接跑了幾家律所，順便看看各個律所的環(huán)境。
有的律所前臺直接把她攔下，說不招人。
有的律所嫌她本科不是法學專業(yè)。
有的律所嫌她不是“雙一流”學校畢業(yè)。
有的律所很干脆的說：“我們律所不招女律師?！鳖佇偶褑枮槭裁矗渲幸患衣伤f：“我們所女律師已經太多了。”另外一家說：“我們主任定的規(guī)矩，我們所都是男的，從來就沒有女的?！?p> 從這些裝修豪華的律所走出來，顏信佳路過了法院旁邊一條小街上，一個很小的鋪面，上面也寫著XXX律師事務所。顏信佳走過去，門口坐著一個看報紙的干巴老頭，放下報紙抻著脖子問：“你有什么事？”
顏信佳說：“這家律師事務所的主任在嗎？”
老頭問：“你找主任干什么？你要打官司嗎？我就是律師，我姓聞，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p> 顏信佳說：“哦，聞律師好。我不打官司，我也是律師，我是來面試的?！?p> 老頭說：“哦，你也是律師？那你叫我聞老師就好了。你有案源嗎？”
顏信佳搖搖頭說：“我沒有。”
老頭嘆了一口氣：“唉，那就難啊，年輕人，誰信你打官司？大伙都愿意找歲數大的。你看我在這一坐，就有人愿意找我，一看年齡大，有經驗嘛。”
門很小，老頭一個人在門口坐著就把門擋住了。
顏信佳隔著玻璃門看，門口有一張單獨的小桌子，小桌子后面坐著一個男生。里面有兩張辦公桌，八把椅子，兩張辦公桌里面是一個小隔間。
這是門口停下一輛車，有一個胖胖的，中等個頭的老太太，燙著卷發(fā)，戴著珍珠項鏈、粉邊眼鏡，穿著墨綠色旗袍，搭著一塊粉紫色披肩，穿著黑色鑲鉆的高跟鞋從車里走出來。
門口的老頭馬上站起來：“哎呦，李主任回來了！”
顏信佳忙說：“李主任，我是面試的?！?p> 李主任笑瞇瞇地瞥了顏信佳一眼，說：“進來吧！”
顏信佳聽說，律所也不能完全看辦公場所的大小，有些小所看似人少不起眼，業(yè)務能力卻很強。她想看一看。
李主任問的問題和門口老頭問的一樣：“你有案源嗎？”
顏信佳搖搖頭：“沒有?！?p> 李主任說：“我就跟你開門見山直說了：我這個所，你也看見了，不大。你要來可以，我歡迎，因為我們所也需要人氣。但是我也告訴你，在我們這得靠自己攬案子，所里不會給你提供任何案源，只會拿你代理費的提成。當然也有的人只在這里掛證，在別的地方賺錢的，你要單掛證也行，我也說了，我們人少，需要湊人數?！?p> 顏信佳問：“李主任，請問怎么開發(fā)案源呢？”
李主任說：“你可以來值班，像聞律師這樣，坐這接待當事人，咨詢好了，就代上案子了。現在宣傳途徑這么多，你也可以自己花錢做宣傳。我們這還有人在法院門口發(fā)名片的。你可以先來試試?！?p> 顏信佳挺喜歡李主任開誠公布的說話方式。
她決定試試，既然付主任攆她走，她也不想再低頭，只想走越快越好。
她說：“李主任，我來，給我排值班吧?！?p> 李主任看了看值班表說：“我們這三班倒，一共三個咨詢組，每個組每周兩天值班，周一到周六，周日靈活安排。就給你排聞律師這組吧，這組只有他一個人?！?p> 顏信佳想著人少機會多，就說：“行，就聞律師這組吧，謝謝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