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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
陶欣妍去上興趣班的課，舞蹈、聲樂、鋼琴，一樣接一樣，這一天她很忙?，F(xiàn)在正在舞蹈班里揮汗如雨。
顏信佳一大早被李主任叫到L律所開會。
她那天在F律所辦理轉(zhuǎn)所手續(xù)時，行政主任還問：“為什么要轉(zhuǎn)所？”
她說：“是付主任不留我了。他說他要通知您的?！?p> 行政主任說：“付主任沒有通知我。付主任脾氣不好，氣頭上愛攆人走。其實他不是那個意思，我勸你去辦公室找他好好談?wù)劊瑳]事的?！?p> 顏信佳說：“不了，我已經(jīng)找到新的律師事務(wù)所了?！?p> 顏信佳不想忍受任何人的壞脾氣。有一次，肯定還有下一次，隨時像個炸雷，讓人心驚膽戰(zhàn)。即使小心翼翼，也還是很難相處，算了。
行政主任拿著顏信佳的材料去找付主任簽字，付主任有一點驚訝：“現(xiàn)在的年輕人，還說不得了！我又不是無緣無故發(fā)火兒。我年輕的時候，我?guī)煾笡]少讓我滾蛋，我每次都去求著留下來?！?p> 行政主任說：“現(xiàn)在的孩子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了。”
付主任看了看材料說：“她從我們所轉(zhuǎn)去那么小的一個所？”
行政主任說：“是啊，這口氣堵得也真是豁得出去。反正柳璐這個人，平時看她說話辦事心眼就多，之前聽說小劉和小蘇就被她坑過，顏信佳那天多半是吃了啞巴虧?！?p> 付主任點點頭說：“基本上確定。我不想調(diào)查下去是因為柳璐家好歹有一些人脈，柳璐還能夠給我們所拉一些大案子進來。顏信佳是個實在的人，辦案能力也不錯，但是我們不缺這樣的人，她要走就走吧。市場本事就是弱肉強食，但愿這件事也能給她上一課。”
付主任簽了字。
顏信佳等待過馬路，一個男生在她旁邊專注地打電話，信號一變綠就邁出步子去，沒有注意一輛試圖加速通過的摩托車。
顏信佳一把拉住他。
有驚無險。
那男生沖著摩托車大喊了幾聲，然后對顏信佳抱拳說：“謝謝，謝謝，真是太感謝了！”又接著打電話。
L律所地方確實狹小，十幾個律師就把小小的辦公室擠滿了，八個椅子坐滿了，有的椅子上擠了兩個比較瘦的女律師，有人倚在桌子上，有人站在過道里。
顏信佳勉強站在門邊。
不一會兒，剛才過馬路遇見的男生也過來了——沒想到他也是L律所的——顏信佳給他讓了讓位置，他側(cè)著身子擠進來，挨著顏信佳站住，一只腳在門里，另一只腳還踏在門檻上進不來。
李主任說：“首先，我們歡迎一下新成員，顏信佳律師，剛從F律所轉(zhuǎn)過來的?！?p> 大家回頭看她，鼓掌。顏信佳向大家鞠躬致意。
她身邊的男生小聲說：“歡迎，我叫楊盛?！?p> 顏信佳向他微笑著點點頭。
李主任接著說：“其次，我們今天來討論一個案例……”
她開始敘述案情，大家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
“好了，”李主任宣布：“今天晚上六點鐘之前，把訴訟方案和相關(guān)的法律規(guī)定發(fā)到我郵箱里。散會！”
楊盛說：“中午了，我請你吃飯。謝謝你剛才救我一命?！?p> 顏信佳連忙擺手說：“不用，不用。應(yīng)該的，沒有那么夸張?！?p> 楊盛說：“一起吃吧，就當(dāng)工作餐，同事認(rèn)識一下，正好聊聊天?！?p> 顏信佳說：“哈哈，換個時間吃。今天真不行，時間來不及。主要是我剛來，我得回去好好把今天主任布置的這個任務(wù)完成一下，感覺有不少工作呢?！?p> 楊盛笑了，說：“這個真的無所謂的，李主任自己的案子，又不會分你錢?！?p> 顏信佳問：“李主任的案子呀？不是培訓(xùn)學(xué)習(xí)嗎？”
楊盛說：“說是培訓(xùn)學(xué)習(xí)，其實是她自己不愛弄這些，談完案子之后讓我們幫她理順，綜合一下意見而已。”
顏信佳問：“這種會議多長時間開一次呀？”
楊盛說：“不定期開，她有案子的時候就開?！?p> 顏信佳問：“你明天有安排嗎？我們明天中午可以一起吃飯?！?p> 楊盛說：“我明天去法院門口發(fā)名片?！?p> 顏信佳說：“去哪個法院？帶我一個，我也去?！?p> 楊盛說：“好。到時候聯(lián)系。”
周日早上王書嬌不賣早餐，她通常在這一天上午睡個懶覺，然后逛逛超市和農(nóng)貿(mào)市場，囤夠下一周的口糧。
王書嬌騎著電動車帶李含元去農(nóng)貿(mào)市場。
哇，真熱鬧！
蔬菜區(qū)、肉類區(qū)、水產(chǎn)區(qū)、水果區(qū)，到處都是人。李含元發(fā)現(xiàn)，攤主和店家以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和中年人為主，顧客則是四十五六歲以上的中年人和老年人居多。
賣蔬菜和水果的攤主在忙著稱重、收錢之余，還在不停地擺放、整理被翻亂的攤位，他們喜滋滋地把貨物箱子從車上卸下來、擺放攤位、羅列商品，有顧客在還沒擺放好的蔬果堆里挑選，攤主喊著：“隨便挑，隨便選，整箱買按批發(fā)價！”
肉店的老板拿著喇叭喊：“瞧一瞧看一看咧，今天的肉新鮮又便宜咧，精肉、精排、大骨頭，大家都往店里走！”肉店里的顧客一個挨著一個，都在精挑細(xì)選，一大塊新鮮的排骨剛上柜臺就被幾個顧客爭先恐后地分光了。
魚店的老板在顧客的指示下從水池里撈出一條大魚，狠狠往地上一摔，那魚還歡蹦亂跳，魚店老板迅速撿起來再摔一次，然后上稱稱重量。顧客付款，老板娘收錢，老板麻利地刮去魚鱗，把魚肉切片，裝袋，遞給顧客。一單生意就這么迅速地完成了。還有人要活魚，老板就把活魚放進塑料袋，往塑料袋里裝一點魚池里的水，充上氧氣，系好袋子，交給顧客。
王書嬌在人群中穿梭，李含元拉著買菜用的便攜式折疊車跟在后面。
眼前的景象令李含元目不暇接，這是個和書房、圖書館、自習(xí)室完全不一樣的地方。郁悶壓抑的心情一掃而空，熱鬧的氣氛感染著她，身處生龍活虎的生活中，她也感覺充滿了活力。
這是一個治愈人心的好地方。讓人不由自主地愛上生活。
帶著露珠的新鮮挺拔的蔬菜、五顏六色的水果，讓人看了就想買。
李含元想起三毛在書中說，沙漠里很難得綠葉菜，得了一把生菜舍不得吃，插起來當(dāng)花看。
這里兩元錢可以買一大把生菜。
李含元感到自己很富有，很幸福。
她樂呵呵地看東看西，愉快地想著應(yīng)該提一個圓形的菜籃子，逛過一圈之后，在菜籃子里裝滿各種新鮮的蔬菜和水果。然后穿上藍(lán)色格子裙，戴上大草帽，抱著這一籃子蔬菜拍一張充滿田園氣息的照片。
一車嘎嘎叫的大白鵝從身旁被推過去。
李含元喊：“書嬌，書嬌，你看，大白鵝！”
王書嬌瞇著眼睛，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回頭看著李含元笑：“雞、鴨、鵝都有，還給現(xiàn)宰呢。”
李含元說：“好久沒喝雞湯了，好想買只雞回去燉，可惜我不敢收拾。”
王書嬌說：“我可以收拾，但是我一會出去送外賣，你得看著火?！?p> 李含元說：“沒問題，我在群里通知她們倆一聲，一起喝雞湯補補。”
顏信佳和陶欣妍在群里一陣歡呼，沒有人拒絕美味、養(yǎng)顏又營養(yǎng)的雞湯。
大學(xué)期間在宿舍，她們藏了兩只鍋，周末在校外超市買了啤酒、葡萄酒裝在書包里帶回來，關(guān)緊寢室門偷偷吃小灶，一只煮粥煮湯，一只煎臘腸煎魚煎牛肉。
沒有人特別說明請客的話，四個姑娘一向AA制。
李含元說：“哇，這兒的菜好新鮮??！”
王書嬌說：“又新鮮，又便宜。從這里買菜回去放三天，也比外面蔬果店的強。在外面買一把蔥的錢，在這能買兩三把?！?p> 李含元看看手機說：“這才幾點鐘，菜市場就這么多人了？”
王書嬌說：“凌晨三點鐘這就有人了。我們現(xiàn)在來都算晚的了，人家來上貨的早都走了?！?p> 李含元說：“我太喜歡這里了，東西新鮮、人多熱鬧、物美價廉，這里的東西閉著眼睛都買得起。大家看起來都樂樂呵呵的，我也感覺很快樂。”
王書嬌說：“我也愛來這，除了能買到好東西外，我還感覺這像我們家鄉(xiāng)的大集。你沒有去農(nóng)村趕過集吧？”
李含元搖搖頭說：“沒有。”
王書嬌說：“有機會我?guī)闳ァ?p> 我們大集上雞、鴨、鵝、狗、貓、豬、牛、羊、馬都有賣的，各種農(nóng)具、各種農(nóng)產(chǎn)品都有賣的，可熱鬧了。
我小的時候特別愛趕集湊熱鬧。我爺爺有一輛舊的帶橫梁的自行車，我還沒有自行車高的時候就斜鉆著橫梁騎著自行車去集上賣我奶奶摘的菜，一個車把上掛一袋，車后座上還夾一包。
菜賣得可便宜了，五毛錢一大把還有老太太跟我講價，我特別生氣。
所以你看我買老農(nóng)的東西，哪怕稍高一點兒，只要差不多，我都從來不講價，農(nóng)民真的特別不容易，下地干活兒很累，一年到頭只能賺那么一點點錢。
現(xiàn)在你看我辛苦，都比干農(nóng)活輕多了。
有一次趕完集之后，我去買兩三個蘋果回家。晚上洗凈了，切片擺盤里，家里人坐在院子里，滿天都是星星，我們一邊聊天一邊看星星，一起吃蘋果，可甜了，感覺特別幸福。
我上初中的時候，我爸爸在院子里種了一棵蘋果樹，我媽媽在樹下散養(yǎng)了一群雞，那時候政府扶貧，我們家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我每天都能吃到雞蛋?！?p> 王書嬌一邊買菜一邊和李含元聊著，李含元一樣一樣接過王書嬌買來的菜放到購物車?yán)铩?p> “夠啦，”王書嬌拍拍手上的泥說：“先回家把這些菜送回去，然后正好趕上超市開門，我們?nèi)屢稽c面食和雞蛋。超市的雞蛋比這便宜也比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