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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欣妍在林老師家上一對一的鋼琴課。
才上到三十分鐘的時候，敲門聲又響了，打斷了林老師的示范演奏。
陶欣妍走過去把門打開一條縫兒說：“還沒下課呢，過十五分鐘給你開門?！比缓蟀验T關上，氣得腦袋暈暈地回來。
林老師說：“態(tài)度好點兒說話?！?p> 鋼琴課上大班有兩種模式，一是全班彈一樣的曲子，進度快的學生要等進度慢的學生跟上了才能往下學，二是老師單獨指導，人均五分鐘時間，程序是學生彈一遍上節(jié)課作業(yè)，老師聽，有問題就指出，問題多的話就不留新曲子了，下個星期繼續(xù)練，問題不大老師就給示范新的作業(yè)，學生用手機錄下來，回去照著練，這個時間限制，每次上課最多只夠?qū)W兩三行新曲子。
兩種方式進度都太慢了，這個作業(yè)量太少，不夠一個星期的練習需要。
學琴，來回交通需要三個小時，為了對得起這三個小時的奔波，陶欣妍決定報一對一課程。大班50元一節(jié)課，一對一300元，都是45分鐘。
時間就是金錢。更何況，從學時學費比例來說，一對一還要便宜一些。
陶欣妍之前聽一個琴童媽媽說過，琴行更換老師頻繁，孩子剛剛適應老師教學辦法了，又換老師重新開始，學習效果特別不好。最好是能跟一個固定的老師堅持一段時間。
陶欣妍就直接跟教大班的林老師溝通說要報她的一對一課程。
林老師四十多歲，很干脆地說一對一課程不在琴行上，直接到她家里上，學費一次交20節(jié)課，微信轉(zhuǎn)賬，從下節(jié)課起就不用來大班了，新的地址定位發(fā)給陶欣妍，并特意囑咐陶欣妍不要跟琴行提這件事。
300元一對一是琴行的報價，但林老師私下上課還是這個數(shù)，一分不少。
在老師家上課有一點不好：
在陶欣妍前后上課的都是學齡前的小孩。前面的學生家長到點不走，還纏著問東問西，后面的學生家長提前十幾分鐘就帶孩子來，洗手、拿書、嘩啦嘩啦翻樂譜，小孩在屋里走來走去，一到陶欣妍課程快結(jié)束的時候，家長立刻讓孩子抱著書站到鋼琴前等著，盯得陶欣妍渾身不自在。
陶欣妍跟林老師反映了幾次。
林老師開始說跟學生溝通，但是溝通之后好個一次半次之后，又恢復原狀。
林老師說：“來學習的人多，你看我連下課的時間都沒有，每個人的課時都是擠出來的。大家互相理解一下?！?p> “可是，她們影響我呀。我真正單獨學習的時間只有二十多分鐘。”
“那你就自己跟她們溝通吧?！?p> 怎么是我溝通呢？我是來學琴的，至少應該保證我的學習時間吧，一節(jié)課好歹也是300元錢呢。再說一個星期上班那么累，費半天休息時間趕來就為了上一節(jié)課，還上不全？
陶欣妍陪笑道：“老師，這個要求應該由您強調(diào)呀，這是教學管理，學生應該服從。她們愛早來，麻煩您就把她們的上課時間說得往后一些吧。我也沒有別的要求，就是按時上課，按時下課這么簡單?！?p> “我說了時間，她們不遵守我有什么辦法？再說我該講的也都給你講了。我上學的時候音樂學院鋼琴系的老師有時候來講幾句話就走，那找誰去？學鋼琴不像學文化課，主要是得靠你自己練?！?p> 幾句話說下來，也快到下課時間了，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陶欣妍說：“我真是服了這家人了?！?p> “理解一下，理解一下，都是為學習嘛?！绷掷蠋熀拖∧啵骸霸僬f這課時費不算貴，別人至少是600塊錢一節(jié)課。要是音樂學院的教授，一節(jié)課一千多塊錢呢。”
陶欣妍不能接受。
上二十分鐘課和上四十分鐘課效果能是一樣的嗎？我自己練和在老師指導下練能是一樣的嗎？多少錢上多少時間是事先說好了的，應當遵守，這是契約精神。
她站在回去的地鐵上，不想繼續(xù)忍下去了，搭著時間、花著錢還生著氣，何苦來？
她給林老師發(fā)了短消息要求退費。林老師很快把費用退回來，也立刻拉黑了她。
這段學琴經(jīng)歷，既浪費了時間也浪費了金錢。
想學習藝術并不容易。你愿意學習、愿意花錢、愿意花時間，可是找不到合適的老師，全白費。
顏信佳拿到在L律所的第一筆律師費，高興地走出L律所的小門面房，她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門口的大梧桐樹灰撲撲的，道路也是灰撲撲的，可是天很藍。地上的一切是陳舊的，天是嶄新的。
她加快腳步，小跑起來。風輕柔地吹來，吹得頭發(fā)微微飄動，薄薄的衣衫輕輕地觸碰著皮膚，清涼的風鉆進后背，顏信佳感覺自己有了一雙隱形的翅膀，可以帶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她在群里發(fā)消息：“姐妹們，我發(fā)律師費啦，今天晚上我請客，我們出去吃！”
一致決定要吃肉、喝酒，她們選了樓下一家新開的羊蝎子火鍋店。
長方形的店面，用深色木質(zhì)雕花隔斷裝了一個一個小隔間，每排四個隔間，一共十六個，每個隔間里一方帶加熱爐的長方形火鍋桌，桌子兩邊相對而放兩張墨綠色的沙發(fā)皮椅，墻上是用民族風格花紋裝飾的紅黃相間的壁畫，燈光是溫馨的暖黃色。
顏信佳、李含元、王書嬌三位姑娘打量了一下店鋪，認為裝修得蠻不錯。陶欣妍在路上還沒到。
“我們居然是第一撥客人耶?！崩詈f。
“我們過來得早，還沒有到飯點?！蓖鯐鴭煽戳艘幌率謾C上的時間。
“老板，點菜啦！”顏信佳選了靠左邊墻的第二張桌子。
“哎，來了來了。”從后廚房跑出來一個年輕人說：“不好意思，剛進去哄了一下娃。幾位吃什么？”
“哄娃？這家店是你開的嗎？”王書嬌問。
“是啊，我就是廚師加老板。”
“天哪，你看起來好年輕，你有多大呀？”
“肯定比你們大了，我三十。”
“你家裝修不錯啊，花了多少錢??？”
“三四十萬吧?！?p> “哇，三十歲就有這么多錢開店了，真有錢。”王書嬌在心里計算著三十歲的時候自己能不能存夠這樣一筆開店的錢。
“嗐，都是借的，還得還呢。”
這時，一個和她們年紀相仿的女孩抱著一個小娃娃走出來。
“好可愛，”李含元說：“我從來都沒見過這么小的孩子。”
“八個月啦?！崩习迥镆贿呡p輕搖晃著小娃娃一邊說。
顏信佳點好了菜，把劃好的菜單遞給老板。
“好的，請稍等?！崩习迥弥藛芜M廚房去了。
這時，又有另一撥客人來，是三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老板娘趕緊抱著孩子把印刷的菜單遞過去。
“先整兩個大份的羊蝎子，一箱啤酒。菜你們隨便點?！逼渲幸粋€大漢說，嗓門大了一些，把小娃娃嚇哭了。
“嘿，你們這做生意還帶著娃呢！”
“是，家里沒人帶。噢，寶寶不哭了?！崩习迥镆贿吅搴⒆右贿吔忉?。
“你們店里沒雇人啊？”
“雇的伙計今天沒有來?！?p> “就你老公一個人能忙的過來不？等的時間可不要太長啊，時間長我們可不等了?！?p> “不會，不會，肉都是燉好的，一會就上了?！?p> “快點??！”
“哎，好的，好的?！崩习迥锎饝?，一手抱孩子，一手去取了一碟瓜子給那三個大漢送去，哄了一會兒孩子之后，又給李含元她們送來一碟。
“我們沒事，不用管我們，你帶孩子吧。”顏信佳說。
王書嬌站起來：“要不我?guī)蛶湍惆?。?p> “不用不用，”老板娘急忙說：“你坐你坐?！?p> “沒事，別客氣，忙不過來就說。我之前當過服務員，干活快?！蓖鯐鴭烧f。
“好了沒呀？一碟瓜子都嗑完了，還沒見肉上來呢？”一個大漢喊：“先開三瓶啤酒吧！”
王書嬌站起來：“我來?！?p> 大漢說：“我天，客人都用上了，不用不用，啤酒在哪？我自己拿。嘿，今天是來吃自助來了?！?p> 老板娘一疊聲地道歉。
老板端了一鍋羊蝎子給顏信佳她們送來。
幾個大漢轉(zhuǎn)過頭來看：“什么時候到我們？”
顏信佳和李含元說：“先給他們吧，我們不餓，另外朋友還沒到?！?p> 老板說：“那行，謝謝你們了?！倍酥伣o那三個大漢送去。
其中一個大漢說：“謝啦，那就不客氣了，今天忙了一天，確實餓得受不住了！”
另一個說：“來，開造！”
第三個說：“這怎么全是骨頭呀？這是啃過的嗎？”
另外兩個附和著說：“還真是，你這店不行呀，裝得不錯可是這菜一點都不實在。菜價也不低。”
李含元和顏信佳、王書嬌對視了一眼：“他們不是要找事兒吧？”
顏信佳搖搖頭：“不像，幾個人就是心直口快，但是挺樸實，并不壞?！?p> “不好意思呀，”老板說：“這次給送的這批貨肉是少了點兒，下次我們換供應商，保證好！”
“你這個菜收這么多錢就不合理啦，大伙兒賺錢都不容易對不對？你給打點折?！?p> “嘿嘿，嘿嘿?！崩习宕曛指尚Γ骸按蟾?，這個，要不我給您打九折吧?！?p> “算啦！”大漢大手一揮：“我開個玩笑，大伙都不容易，你也不容易，誰也別難為誰啦。我就要這三瓶啤酒和這一鍋骨頭，其他的我全不要了，我們?nèi)e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