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陛下……
陸池宴自那日從宮里回府后,就病了。
連日來一直臥床不起,貼身小廝吉祥請遍了京城里的大夫先生,十幾副湯藥吃下去,人依舊是病的昏昏沉沉,不見任何好轉(zhuǎn)。
吉祥是從小跟在公子身邊的,老爺政事繁忙,后院的姨娘們整日斗來斗去,從沒有人真正關(guān)心過自家少爺。
好不容易熬到公子成年弱冠,春闈會試中的榜首,又得皇帝陛下青眼有加,做到了中書侍郎這樣的大官,盡管有不少人私下暗指公子是以色侍君才……可是在吉祥心里,公子是天下第一清風(fēng)霽月之人,他有才華學(xué)識,才不屑于……
可如今公子病著,往日里對公子噓寒問暖的皇帝陛下卻一直沒了動靜,讓他心中不免忐忑不安起來。
吉祥大著膽子托人往宮里送了幾回信,皆都石沉大海。等他再往宮中內(nèi)侍手中塞銀子通融的時候,就沒人再敢接他的銀子了。
不久之后,公子的禁足令下來,他也就徹底沒了頭緒。
一場秋雨一場寒。
窗外是淅瀝瀝的雨聲,房內(nèi)點著治療風(fēng)寒之癥茶樹薄荷的熏香,陸池宴自詭譎的噩夢中醒來,轉(zhuǎn)過頭看向身側(cè)。
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恍惚間看見了李嫣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拿著蜜餞,言笑晏晏地哄著他吃藥,給他掖被角,憐惜的擁著他發(fā)冷打顫的身子,湊在他耳邊輕聲地,一遍遍說著甜膩的情話。
“陛下……”
只輕輕喚了一聲,陸池宴眼角就倘下淚來。
上一世,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落得今日這般,他又能怪的了誰。
窗外的雨下的越大了,砸在瓦檐上噼里啪啦地擾的人心煩,正巧吉祥打著傘剛從外面抓藥回來,甫一推開門,陸池宴就讓他將門窗闔嚴實。
吉祥照做,卻在轉(zhuǎn)過身看向床榻上,病的臉色慘白的公子欲言又止。
陸池宴裝作無視,起身扯過一旁的衣袍就往身上套。
“公子,外面還下著雨呢,你身子……”
“無妨?!标懗匮绯鲅源驍嗉榈脑掝^,默默束好腰帶,端起桌上已經(jīng)涼了的藥汁,仰頭一飲而盡。
“公子!”吉祥實在是不忍心,哭喪著臉眉毛都皺到了一起:“皇上只是讓公子你禁足,公子又何必日日去跪祠堂,何況你還病著……”
陸池宴不置可否,仿佛沒聽見吉祥的話一般,徑直的打開門往外走,單薄的身子被外面的風(fēng)雨一激,險些站不穩(wěn)。
吉祥無奈,見自家公子執(zhí)拗,立即取了大氅低眉順目地追上。
陸府的祠堂在整個宅院的最西北角,掩在一片郁郁蔥蔥的松柏樹里,陸氏一族幾代為官,尤有先祖官拜丞相,只是到了陸池宴父親這一代,才慢慢衰落,他那平庸無奇的父親只做了禮部尚書這樣的閑職。
陸池宴雖已弱冠,但尚未成親,并無自己的府邸,這所緊挨陸府的中書侍郎府也還是皇帝陛下御賜的新宅院,正好與尚書府相近,陸池宴特意命人在兩府之間做了連接的拱門,以便兩府來往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