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啊,形勢不妙,不能再耽擱了?!?p> 王嬤嬤把小丫鬟們轟出去,私下里與唐梅掏心掏肺地說:“老奴知道小姐宅心仁厚,可小姐這樣心腸是很那成大事的。聽老奴一句勸,把唐秋的丑事抖出。而九小姐那邊,就讓樊公妃出手把她壓下去?!?p> 聽王嬤嬤的話,唐梅眉頭緊鎖,實在難以下定決心。雖然與唐秋大吵過一架,可她到底是自己的親姑姑,若把她那件丑事翻出來,唐秋可就沒法做人了。唐梅遲疑地道:“這樣辦事,是不是太絕了些?”
王嬤嬤瞪著陰毒雙目:“小姐啊,她沖您破口大罵時,難道做得不絕嗎?小姐今天放過她,她可不知道小姐放過她一馬。她若是當上郡主,在家族里處處制衡小姐,小姐可就難受了。那時再把她的丑事抖出,國公爺也不會高興。甚至還會埋怨小姐,應(yīng)該把這丑事瞞下來,而不是揭發(fā)?!?p> 唐梅皺眉:“現(xiàn)在揭發(fā)她,父親就不怪我了?”
王嬤嬤道:“當然不怪。趁早揭發(fā),這是在保護家族顏面?!?p> 聽了王嬤嬤的話,唐梅心里更亂:“即便搬倒唐秋,還有那唐煥在。你說讓樊公妃幫我,她就能幫我?”
王嬤嬤冷笑一聲:“正所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既然能給小姐提名,難道小姐還看不出咱家姑爺對她有多重要嗎?那么多高手,都不能讓樊公妃感到一絲舒坦,唯有咱家姑爺能辦到。這可是續(xù)命的大事啊?!?p> “順內(nèi)院也不行?”
“順內(nèi)院當然要比姑爺高,可順內(nèi)院堅持的時間太長,快油盡燈枯啦?!?p> 蘇瓶剛回家,就被唐梅請上二樓。這次她沒提前準備飯食,而是先問蘇瓶吃了沒有。蘇瓶說沒吃。這時唐梅才讓丫鬟去飯?zhí)么蝻垇恚€特意當著蘇瓶的面叮囑丫鬟一句,打一壺好酒。
也不知唐梅是什么毛病,對她來說,豐盛的晚宴就是牛肉片、豬頭肉片、熏雞半只和一壺酒。
就知道唐梅有事相求,蘇瓶也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吃著。
“寶玉啊,我現(xiàn)在有兩件事要辦?!?p> “寶玉”二字說得很不自然,好像這兩個字硌牙似的,不過她還是堅持微笑著說:“其中一件與你關(guān)系不大,我就不說了。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見樊公妃,讓她撤銷唐煥的備選資格。”
蘇瓶面無表情:“樊公妃有那么大權(quán)力嗎?”
“有。”唐梅道:“你看過《泰平之盟》,應(yīng)該知道公妃是從一品爵。在宮里相當于貴妃。在宮外與親王妃平級?!?p> 蘇瓶皺著眉頭:“你說是兩件事,另外一件事,一定是針對唐秋嘍?”
唐梅點點頭:“是的,我要揭發(fā)她的一件丑事,讓她身敗名裂。”
“不妥。這兩件事都不妥?!?p> “為何?”
“不仁,不孝?!碧K瓶放下筷子:“為獲得郡主之位,要把親姑姑搞得‘身敗名裂’,大家會如何看你?安國公又會如何看你?而樊公妃已彌留。大家都知道順內(nèi)院功力虧空,全靠我一人堅持。這時候去找她辦這種讓她為難的事,不就是一種威脅嗎?”
蘇瓶輕敲兩下桌面:“卑鄙?!?p> 唐梅急了:“其實我也覺得這樣不妥,可我沒有別的辦法了?!?p> 蘇瓶道:“做人留一線,與其把唐秋搞得身敗名裂,不如去找她談?wù)劊屗鲃油顺?。這樣一來,她還能落得一個‘讓賢’的好名聲。而且把支持她的十個推薦人讓給你,你不就比九小姐的推薦人多了嗎?這也不用去麻煩樊公妃了,一舉兩得?!?p> 其實,就算她的推薦人比九小姐多,也未必是郡主。因為決定權(quán)在皇帝或者皇后手里。如果皇帝心情好,他會親自來決定,如果覺得煩,就把這事交給皇后來辦。最近幾次門閥郡主,包括孟家和西門家的,都是皇后選的。
吃完飯,蘇瓶回到蝸居小室,剛坐下,就見四公子府小廝來找。小廝說,公子在醉仙樓飲酒聽曲兒,邀姑爺一同前往。據(jù)說八姑爺林桐也在。
傍晚時分,蘇瓶跟著唐梅她四哥去花天酒地。
梁朝的歌曲很一般,不過舞蹈倒是很不錯。關(guān)鍵是這幫伎人的著裝令人瞠目結(jié)舌。忽而潔白長腿高高撩起,方寸間隱約可現(xiàn),看得人心神不寧。
四公子是一個愛玩愛樂的人,還有一群身份相當?shù)暮蠊酚?,?jù)說今日設(shè)局坑了一個外地商人,坑來兩萬兩銀子。
這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成了四公子的玩樂之資。
都說唐家講信譽,四公子如此坑人,豈不是敗壞聲譽?
所謂設(shè)局,就是不讓對方知道到底是誰在騙他?;蛟S,那位商人還在感激四公子,幫他躲過一場牢獄之災(zāi)。
“寶玉啊,你那邊可有進展?”
酒過三巡,唐寬把蘇瓶喚來身邊,低聲問道。
蘇瓶把情況說給唐寬聽,唐寬不住點頭,最后說,若辦成此事,可以給紅花會一些銀子,還會到京兆府為紅花會美言幾句。
吃飽喝足,就是沐浴和大練筋骨的時間了。美女們站成一排,從唐寬開始選。蘇瓶心中敲鼓,看向坐在一旁的林桐。用眼神問他,咱倆還選嗎?林桐遞給蘇瓶一個肯定的眼神。
可就在這時,突見一小廝快跑進來,氣喘吁吁道:“國公爺回來了。”
一聽說國公爺回來了,停止玩樂,一群人趕緊整理衣冠,轟隆隆的往樓下跑去。跑到國公府門前,列立兩旁。
遠遠望見安國公唐瓊,好威風(fēng)的一個人。
神策大將軍,身披金盔金甲,黑色將軍氅,坐下龍形大獸。黑旗開路,大纛破風(fēng),前后鐵甲騎衛(wèi),看不清是多少人,人喊馬嘶,蹄聲雜沓,卷起一陣黑風(fēng),刮進國公府。
蘇瓶一群人快步跟進,直奔司馬大殿。
距離稍近,見唐瓊,四十九歲的他,高大,健碩,虎目圓睜,不怒自威。走在高高的臺階上一個回望,大軍閥頭子的氣派演到極致。
可他剛回來,就鉆進司馬大殿,閉門謝客。
唯見甄修為、史茂盛身披鐵甲,大踏步走進大殿。
過不多時,安國公又帶著人走了,把大司馬衛(wèi)隊也給帶走,看方向,竟是闖進皇城。
唐寬驚呼:“我的個親爹,這是去干皇上了?”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皇城里先是殺聲震天,不久便是死一樣的寂靜。
不僅是安國公殺進皇城,荊國公孟仁、楚國公西門載馳、滕王趙鞏、齊王趙常春,都舉著太子旗號沖了進去。
當天夜里,皇城大門緊閉,什么消息也傳不出來。
天剛亮,突然宣布天德皇帝因心疾而崩,緊接著宣布太子趙恬登基。
國公府里響起哀樂,樊公妃薨了。
聞聽噩耗,蘇瓶心里不大舒服?;蛟S樊公妃曾干過一些錯事,可在蘇瓶印象里,她是一個為女兒幸福而奮斗的母親;一個吊著一口氣等待與丈夫見最后一面的妻子。
可她苦苦堅持,卻未能實現(xiàn)愿望。安國公已經(jīng)回來,但他忙于大事,沒去見樊公妃最后一面,這怎不叫人感覺到遺憾。
唐梅帶著小丫鬟唐婉來到后院,她手里拎著一件孝袍,站在蘇瓶的小屋門前,把孝袍丟給蘇瓶。
蘇瓶正為公妃感到難過,不理她。
唐梅冷聲道:“你別難過了。雖然公妃過世,可我也沒說馬上就讓你走。不過你不要以為我已把當初的約定作廢,畢竟現(xiàn)在你在給四哥辦事,我是在照顧四哥?!?p> 蘇瓶道:“誰說我是因為廢婚而難過?”
“嘁,別裝了?!碧泼繁е值溃骸暗F(xiàn)在忙于大事,等爹爹回來,我才能與他說你父的爵位。不過這事急不得,爹爹不知何時能回來,也不知回來之后何時能見?!?p> 蘇瓶冷眼。
見蘇瓶這個眼神,唐梅沉下臉來:“怎的,我這樣說,你還不高興了?”
其實,送孝袍這種事,根本就不用她親自過來。
那么她為什么要來,或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不再對家族的人說要驅(qū)趕贅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