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張發(fā)奎穿戴整齊,帶領兄弟們在聽風閣酒樓前站成一排,精神抖擻,要以最飽滿的熱情,迎接韓氏家族派來北市的新話事人,韓韋。
當韓韋出現(xiàn)時,張發(fā)奎一揮手,頓時街面上鑼鼓喧天,嗩吶聲震耳欲聾,舞龍舞獅鞭炮炸響。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過后,滿地紅殘,頑皮小子沖到殘屑中,瘋搶那些斷捻兒的爆竹。
韓韋身量不高,身形瘦削,尖嘴猴腮,上嘴唇兩撇打彎上翹的短髭,看起來好像撲克牌里的黑桃J。
韓韋能來到這里,皆因韓斐的拙劣表現(xiàn)惹惱了韓氏高層。而韓韋的到來,對于張發(fā)奎來說是新的機遇。他想,在韓斐解禁前與韓韋搞好關系,抱緊大腿,轉換山頭。可令張發(fā)奎感到泄氣的是,韓韋有自己的團隊,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以前韓韋就給韓家運貨,手下養(yǎng)有一支鏢隊。鏢隊中一些精壯,被韓韋帶來北市。
但張發(fā)奎并沒有退縮,而是打算在韓韋面前露一手。他一聲唿哨,把北市的地痞流氓小偷都喚了來,敬拜北市新大哥韓韋,稱呼他為大蛇頭。
韓韋端坐于堂,面如冷水:“什么叫大蛇頭?我不喜歡這個稱號。如果你們想跟我混,那就叫我小韋好了?!?p> 張發(fā)奎驚嘆道:“您是大哥,怎能叫小韋?”
“我算什么大哥,不過是韓家一個跑腿的罷了?!表n韋冷眼掃向張發(fā)奎等人,道:“當大哥,下場一定會好嗎?”
韓韋的話暗指韓斐,張發(fā)奎眼珠轉了轉,立刻道:“有道理!做人就不能太狂,當厚積薄發(fā),穩(wěn)中求勝!”
韓韋擺擺手道:“你們銀蛇幫的事我不攙和,而我來這里管事,也不是來取代誰的?;蛟S過些日子你們的大蛇頭還會回來,到那時我還要去干我的老本行。不過在他沒回來之前,我希望兄弟齊心,共謀財路!”
韓韋的一番話,把張發(fā)奎聽得糊涂,一開始還以為是真的。后來,當他發(fā)現(xiàn)韓韋的一系列動作,才感覺到這廝口不對心。張發(fā)奎認為韓韋這孫子跟自己其實是一路貨色。
韓韋看過韓斐的賬目,要求本月賺的錢一定要超過上個月。他給出的辦法也很簡單,那就是讓銀蛇幫去搗亂,打壓競爭對手。如果這樣做還不能提高收入,韓韋就要賣掉那些不賺錢的店鋪,強行買下那些賺錢的店鋪。
……
五老爺家大少爺夫人,罵罵咧咧走出樓蘭郡主府,只因為唐梅又一次拒絕她的支款請求。少夫人覺得很沒面子,越想越氣,站在郡主府大門口叫罵起來。
這一幕被外出給郡主買零食的吳小小撞見,便與那少夫人爭講起來。少夫人惱火,舉手欲打。吳小小跑了,躲在門后露出半張臉,繼續(xù)數(shù)落那少夫人。
這時少夫人更有話說了,她說郡主府的奴才不懂規(guī)矩,竟敢頂撞我這八抬大轎娶來的正室夫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狗仗人勢,要去宗正府告狀。云云。
聞聽咒罵聲,王嬤嬤佝僂著腰走出來,訓斥吳小小。這時少夫人才扭著腰走了。
王嬤嬤聲色俱厲,不過這次她沒打吳小小,反而對吳小小說,下次再有人罵郡主,你就應該站出來跟她干。不要怕嬤嬤說你,那是演給外人看的。
“咱家郡主,天生就不是罵架的材料。我們這幫當奴才的再不幫郡主,郡主就讓這幫婆娘欺負了。也不知四公子是怎想的,什么破事都交給咱家郡主。而咱家郡主呢,還就真給她哥面子,什么爛事都接著?!?p> 王嬤嬤碎碎叨叨的往回走,說話間,抓了一把瓜子塞進吳小小的兜里。
丫鬟每次出去買東西,回家都要過秤,若是少了斤兩,王嬤嬤就會破口大罵,可今天她沒過秤,就把那些瓜果梨桃送到樓上去了。
此時郡主正在樓上看賬本,備選郡馬蘇瓶坐在一旁,不知在寫什么。據(jù)說,蘇備選是在教郡主什么“方程式”,聽得老嬤嬤一腦袋漿糊。不過郡主學得很認真,還說這“方程式”果然方便。
這時隔壁八小姐院子里丫鬟明月來邀請?zhí)K瓶,說八姑爺林桐就要回到軍中,今天打算宴請幾位朋友,算作道別。蘇瓶說,既然是他要走,豈能讓他做東,不如我來做東,在這郡主府里設宴為他餞行。
丫鬟明月跑回去報信,不多時又跑了回來,說林桐已準備好酒肉菜蔬,只等著大家過去了,于是蘇瓶準備一些禮物,去到隔壁。
林桐明日就要乘坐軍驛馬車去長安,再由長安轉去武威,繼續(xù)當武威司馬。
林桐問蘇瓶,蘇家是否打算再回武威?
蘇瓶說,兩個弟弟都已參軍,老爹年歲大了,就別再去與胡人打交道。安安穩(wěn)穩(wěn)在長安養(yǎng)老,倒也不錯。
“聽聞二公子唐坤,三公子唐鼎,帶隊繼續(xù)西進。而行軍的錢,是皇帝給的。皇帝說了,要趁我軍氣勢正盛,拿下西域十六小國,重建安西都護府。將來安西都護府的稅收,朝廷一半,唐氏一半。本來,岳父老泰山(安國公唐瓊)打算讓大公子(唐乾)坐鎮(zhèn)西域,可聽說大公子身體不爽,于是回到長安?!本七^三巡,林桐說起隴右大事。
待他說完,五公子唐劍道:“什么身體不爽,他壓根就不想去罷了。坐鎮(zhèn)長安,長久布局,準備接老爹的爵位?!?p> 林桐似乎有不同看法,可他沒說什么。
這時張虎道:“不管他們是怎想的,反正河西商道一開,來長安做買賣的西域人必然猛增。到那時,長安就有錢了。而洛陽這邊,想必也會有許多西域人過來。我覺得唐家應該想辦法,不讓那幫西域人來洛陽,而是把他們的貨半路截下,由唐家賣到洛陽,這樣能賺大錢?!?p> 唐劍笑道:“果然是個好辦法,待爹爹回來,我要與他說這事?!?p> 林桐笑道:“五舅哥難道不想在軍界發(fā)展?”
唐劍嘆氣道:“自打我與那母夜叉成婚,爹爹就讓我待在家里。且不說荒廢事業(yè),就是成天守著這個母夜叉,我也是活夠了??旖o我找點事做,就是讓我去西域,我也認了?!?p> 看來唐劍有些喝醉了,竟然說出這樣話來。不過五公子夫人那彪悍性格,也確實是夠受的。五大三粗的一個女人,肥頭大耳腰子臉,寬肩桶腰,如母豬站立。若唐劍在外面玩?;丶疑赃t,她就掐腰瞪目堵在門口。見到唐劍,拎回家去,棒喝之。
林桐寬慰道:“五舅哥怎生在福中不知福,五嫂乃是齊王嫡長女,而齊王殿下如日中天,乃梁朝之庭柱。岳父老泰山留五舅哥在家,不讓上戰(zhàn)場,就是擔心出什么意外,便斷了與齊王的聯(lián)系。”
唐劍點頭道:“是啊,打仗就死人啊,這次老十一不就沒了……,唉,我與十一弟感情深厚,聽說他沒了,我心里好是難受……”
號稱神童的十一公子唐思,英年早逝,是唐家的一大損失。他并不是戰(zhàn)敗而死,而是在追擊敵軍的過程中,中冷箭而亡。不禁讓人感嘆,天妒英才。
蘇瓶基本插不上話,就坐在一旁靜聽,聽說安國公唐瓊已準備回朝,而支援神策軍的各部隊也紛紛撤離。
梁朝的軍隊各個級別都有五將體制,比如這次西征軍總部里就設有西征大將軍唐瓊,總監(jiān)軍趙廣,總督糧官孟鐵,總參將西門載沖,西征軍副將也被稱作“總副”是唐氏大公子唐乾。這五個人,被稱為西征軍五大將。
此次西征軍人員配置堪稱豪華,安國公唐瓊,隆親王趙廣、飛虎總參孟鐵,虎賁總參西門載沖,神策總參唐乾,都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帳下猛將如云。這次反撲,將桑臘人打得一瀉千里,逃回高原,俯首稱臣。
林桐道:“岳父老泰山就要回來了,估計很快就要迎娶長夏公主,可惜我馬上就要離開洛陽,不能參加婚禮,送上祝福?!?p> 說話間,林桐目光一斜,對蘇瓶道:“也不知寶玉何時才能與郡主成婚,若林某去了武威,恐回不來,不能給寶玉慶祝一番?!?p> 蘇瓶道:“康年兄乃是守疆大將,重任在肩,豈能因我婚事分心。若有成婚那日,咱們兄弟書信一封,便是慶祝?!?p> 得知林桐要走,八小姐唐韻心里難過,不知夫君何時才能回來。她有心跟著去,家族卻不允許。
這次林桐回家養(yǎng)傷,身體稍好些,二人就在榻上摸爬滾打,造小人兒,可是折騰了幾個月,也沒見效果。
八小姐著急,可林桐卻不急。因為他在武威時,藏有別院嬌人兒,早已為他生出一子。只是一時不敢告訴八小姐罷了。
這次戰(zhàn)亂,林桐逃得匆忙,未能帶走嬌人和兒子,也不知他們母子過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