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上一次的“對決”,這一支雜牌軍總算老實了起來。但是他們并沒有從內心真正地誠服面前的這些正規(guī)軍。龐英并沒有對大家拳腳相加,用這種武力的方式去馴服大家。他認為采取“武力解決”是事情發(fā)展一定程度后的無奈之舉。面對面前這一群帶著傲氣和野勁十足的男人們誠服,不能說教,不能武力,而是需要智取。他需要保留大家身上那股力量,又要大家在行為規(guī)范上成為貨真價實的正規(guī)軍。
他不愛多說話,也不愛浪費多余的動作。就是這么一個人,要用自己的方式,讓面前這些人服服帖帖。
后來,在龐英的調教下,再也沒有人跳出來說要“抗議”了。沒有人不服面前的兩位將領,尤其是平時從不開口說話的龐英。他們仿佛見識到塞外的高手,也憧憬自己未來也可以成為那種擁有蓋世武功的男人。
每一天訓練場上,大家都在積極地參與訓練,在雨中,在烈日下,在水中,在泥中,在山上,在峽谷……一天又一天的過去了,面前的這一群男人早已不是當初那些痞子書生樣,身體壯如牛,古銅色的皮膚夾雜著汗水增添了更多的男性的力量。
在強大的訓練之后,大家都需要補給營養(yǎng)。作為后勤部的婦人們,每天都擼起袖子為將士們做好一日兩餐。朝廷也特意為這一次收編行動提供了一些糧食。但是糧食終究是會被吃光的,又正好處在這個莊稼種不起來的特殊年份里,為了確保將士們每天能吃上米面,后勤部隊不得不每天精打細算,生怕浪費了每一顆糧食。但是即便是如此,將士們每天要不是饅頭配咸菜,要不就是湯多面少的湯餅。所以,大家的要求很低,只要能吃飽就行。有時候婦人們會到山野間采摘野菜,下河抓魚,破天荒地把家里圈養(yǎng)的豬殺了給大家打打牙祭。
軍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飯是先到先得。所以,這就得搶著吃??矗@不又到飯點了嗎?還沒等飯端上來,大家早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隊。有的人等不及了,總會插隊,這時蕓豆便會拿起手里的湯勺,叮當哐啷地敲打旁邊的木盆,呵斥那些不守規(guī)矩的人。
“喂,你,就是你,插隊的那位,趕緊到后面排隊,要不然我一會少給?。 ?p> 每當聽到這樣的警告,那些插隊的人都會乖乖地跑到后面去排隊。但她并不總是這樣奉公守法,每當輪到尹洙的時候,她總會舀一大勺食放到對方的碗里,即便是牛夕和二虎也沒有受到如此的待遇。作為一個正規(guī)軍里的將領,尹洙對此自然是心知肚明,所以,他總會自覺地將碗里多余的部分倒回到盆里。這往往會引來蕓豆的不快,她認為這是對方在拒絕自己的心意。
將士們都已經(jīng)打完飯,可盆里還剩下最后一個饅頭。宋小榆仔細地計算著,心想,不對啊,明明是按照吃飯人數(shù)來做的啊,怎么會多出來一個呢?
“是誰沒來吃飯?”宋小榆小聲地嘀咕道。她朝面前的士兵掃視過去,努力篩查著那個漏網(wǎng)之魚。
“行啦,不用數(shù)了。一定又是那個蒙面鐵棍沒來吃飯!”蕓豆一邊收拾一邊說。
“這人也真是有架子,有手有腳的,自己不來吃飯,每天非得要人伺候他,要不是尹洙估計他早就被餓死了。你說這人是不是很奇怪,整天用塊大黑布捂住半張臉,神神秘秘的。他要不是長得俊俏美麗,就是長得奇丑無比。你覺得呢,小榆?”
宋小榆沒有回答蕓豆的問題,而是望了望遠處的軍事帳篷,然后低頭繼續(xù)干活。
等宋小榆轉過身去,蕓豆便從袖子里掏出兩個熟雞蛋。她歡蹦亂跳著朝將士聚集的地方走了過去。
將士們吃完飯都在附近的草垛附近隨便找了一個地方躺下來休息休息。此時,尹洙正皺著眉頭在和幾個軍中將士說事情。有一個年齡稍小的將士看見蕓豆走了過來,忍不住喊了出來:“蕓豆姑娘來了?!币┝艘谎圩哌^來的蕓豆,沒有理會對方,而是繼續(xù)和大家說事情。蕓豆站在不遠處癡癡地望著他,這令尹洙感覺到很不自在,尤其是在自己的士兵面前,被一個女人這樣看著。為了避免尷尬,尹洙只好草草地和大家說完要事,然后打發(fā)大家離開。那些將士們早就看出了其中的奧秘,只是知道而不捅破罷了。他們離開時還跟尹洙使了使眼色,便哄笑著離開了。
尹洙見大家離開了,自己也急忙轉身準備離開。
“喂,你干嘛老躲著我???”蕓豆叫住了他。
“你找我有事?”尹洙轉過來故意問道。
雖然蕓豆對尹洙剛才的行為感到一些生氣,但是見對方又跟自己說話了,所以心里的云霧又散了去,晴天了。
“喂,你過來。”
尹洙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悄悄關注著他和蕓豆,當他的目光掃視到那些士兵時,大家又立馬把目光撤了回去。
“有什么事,你就站這里說吧?!币ㄕf完,依然站在原處未動。
蕓豆見對方像一塊木頭般還杵在那里,心里就特別著急。只見她二話沒說,便大步流星地跨了過去,身體只離尹洙幾厘米遠。
“這是我給你留的雞蛋。放心不是公家的東西,是我們家自己養(yǎng)的雞下的?!闭f著,她就把剛才藏起來的兩顆熟雞蛋往尹洙的手里塞。突然的親密接觸,令尹洙有一些不知所措,他趕緊縮手往后退。蕓豆見他退,就緊跟了過去。尹洙繼續(xù)退,蕓豆就繼續(xù)貼過去。兩個人就這樣你來我往,讓人看著無不歡喜。
“我說,你別這樣。大家都看著呢。要是被我們將軍看見了,定會責罰我的?!币ㄍO聛碛檬职咽|豆擋在自己身外說。
“怕什么,我們又沒有做什么?!?p> “你……”
尹洙知道跟蕓豆說不清。于是便轉身快步走去,而蕓豆依然死纏爛打地跟了過去。
就在不遠處的二虎和牛夕見眼前這一幕都偷笑著不行。
“哎,別說,這一對,還挺配!”牛夕躺在地上,閉眼調侃道。“哎,我們這群男人啊,這一輩子就算完了。要是真的去邊塞打仗了,別說娶媳婦了,命也不是自己的了。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倍⒄f。
而此時的牛夕卻目光停留在了不遠處一直勞作的宋小榆的身上。
她頭上扎著簡單的發(fā)髻,一身干凈素雅的衣裳,粉玉的皮膚雖然曬黑了不少,但是依然藏不住美麗。尤其是她擼起袖子干活的樣子十分可愛。她的笑容是這世界上最治愈人心的一方凈土,只要她一笑,這個世界上便沒有困難與痛苦。
如果有一天自己建立了家庭,應該要有一位這樣的愛人。在愛人的細心照顧下,他們擁有了一群可愛的孩子。一家人過著其樂融融的生活…………
“喂,大哥,我跟你說話呢?”二虎說。
“啊,你剛才說什么?”牛夕這才反過神來。
遠方的軍帳門扉緊掩著,久久不見里面的人出來。眼看飯就要涼了,宋小榆想了想便放下手里的活計,然后端起那碗還冒著一絲熱氣的飯朝遠方的軍帳走了過去。
來到帳篷面前,宋小榆停頓了片刻,她不知道這樣貿然的進入合不合適?最后她還是掀起了面前的簾子,跨了進去。
昏暗的軍帳之下,整齊地陳列著各種兵器、行軍地圖、沙盤,還有一張長桌子和一把木椅。屋子里顯得十分冰冷,沒有人的溫度。
宋小榆把手里的碗輕輕地放在了正中央的那張幾案上,便轉身準備離開。此時,她目光無意之間掃視到了屋子的一角。她不知不覺地走了過去,好奇地望著面前陳列的一身甲胄。朱漆山文甲,鳳翅兜鍪(頭盔)頂紅纓,護腹獸首束甲絆,護臂袍肚笏頭帶。讓人著迷的不是那些精致而巧妙地手作部分,而是上面那些深深淺淺地刀痕。一條、兩條、三條、四條、五條……她一邊數(shù)著,一邊情不自禁地用手觸摸著甲胄上面那些堅硬而真實的痕跡。它就像一位經(jīng)歷風霜的老者在向面前的人訴述曾經(jīng)的過往?;秀遍g,宋小榆感覺自己身處在狼煙四起的戰(zhàn)場上,那里有嘶吼,搏殺,鮮血,刀光劍影…………不知不覺,眼眶便濕潤了。
遠方一個騎著戰(zhàn)馬的男人沖向了自己,他手里的刀砍下了自己。嚇得她差點喊了出來?;剡^神來,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站在軍帳中。就在她收拾自己,準備離開軍帳的時候,突然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順著刀刃看過去,她看見了一雙更冰冷的眼睛。在那黑洞洞的地方,她看到了比光還要刺眼的力量。
“誰讓你進來的?”龐英說。他的聲音像石頭一樣,敦敦實實地落在地上。
宋小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兩人就這樣互相對視著,什么也沒有說。時間凝固,氣氛緊張而尷尬。就在這時,尹洙走了進來。發(fā)現(xiàn)龐英正用刀對準宋小榆,趕緊跑過來。
“將軍……”
龐英見是尹洙,這才把手里的刀放了下來。
宋小榆松了一口氣,她看了看跑過來“救了”自己的尹洙,低著頭立馬跑了出去。
第二天,給將士們盛完飯后,宋小榆發(fā)現(xiàn)盆里又剩下一個饅頭。她望了望遠方的帳篷,最后還是放下了心中的陳念,拿來一個碗把剩下的菜和饅頭盛放在了一起,然后走了過去。當來到帳篷面前,她卻猶豫了。
“宋姑娘……”這時,背后傳來尹洙的聲音。
“尹校蔚,飯快涼了?!彼涡∮軐ψ邅淼囊ㄕf,然后便將手里的飯遞到了尹洙的手里。
“哦,好。謝謝你,我剛才忙去了,又忘記給將軍拿飯了?!币ú缓靡馑嫉卣f。
宋小榆掃了一眼旁邊的帳篷,什么也沒有說,便快步地離開了。尹洙望著宋小榆離開的背影,然后便轉身進了帳篷。
“將軍,宋姑娘送來的飯,快趁熱吃吧?!币ò淹肟攴诺搅她嬘⑴赃叺淖郎?。
龐英看也沒看,而是低頭繼續(xù)寫著手里的東西。寫完后,他便裝進信封,然后遞到了尹洙的面前。
“你去一趟驛站。”龐英說。
尹洙看信封上寫著“楊柳兒”的名字,便知道這是寄到京城的書信。
“哦,咱們都出來這么久樂,是應該向家里說說情況?!币ㄕf。
尹洙見龐英沒有回應,而是低頭繼續(xù)寫著手里的東西。他便悄悄地離開了軍帳。
蕓豆見尹洙騎著馬飛馳而去,便跟著追了出去。但是她哪里跑得過馬的速度,所以最后又灰溜溜回去了。
不知道忙了多久,龐英終于處理完了手上的活。他伸了伸懶腰,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他瞥見桌上放著的那碗面,早涼了。行軍打仗以來,不管炎熱或是寒冷,他早已經(jīng)習慣吃這樣的冷食。已經(jīng)一天沒有進食了,肚子確實餓了。他取下面罩,然后端起那碗吸干水后發(fā)脹的面條,大口的吃了起來。剛吃了兩口,他便突然停了下來。他愣在那里,陷入了沉思。原來這碗面的味道讓他想起了曾經(jīng)的一段往事。
那一年他在夢梁府遇到了某國派來的刺客,在與敵人搏斗之中,他不小心遭人暗算,最后身負重傷。幸運的是,他后來被一戶農家救了。在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之后,他終于醒了過來。善良的農家人出門干活前,特意給自己留了一碗面。很多年過去了,他本以為已經(jīng)忘記了那個味道,卻在今天又記起了。就是眼前這碗面味道……
其實,剛剛在軍帳外面發(fā)生的一切,他都聽見了。作為戎馬一生的武將,別人的關懷就是對自己的折磨。他不配擁有這樣的照顧。所以,任何有溫度的東西,他都會避而遠之!
訓練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了,明天就是男人們正式踏上遠征路的日子。這一天晚上,村子里大家張燈結彩,紛紛宰殺家禽,搬來地窖里封存多年的酒,為大家準備了一場盛大的送別晚會。酒桌上,有人歡喜,有人傷懷,有人離愁,大家把酒言歡,暢所欲言,盡情釋放內心的情感。
男人們都在那里豪情地喝酒,而女人們卻躲在角落偷偷地抹淚。她們站在邊上,守在面前,努力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面前這些親人愛人。這一別之后,再相見的日子不知道會在何時,也許是幾年之后,也許是永遠……那期許埋沒在山林間灰暗地霧氣中,看不見。
蕓豆一邊替大家上菜,一邊用余光留意著不遠處尹洙。他正舉著一壇酒豪氣地往嘴里灌,仰頭伸長的脖頸上露著一股青筋。他矯健的身姿,那是男人血氣方剛的魅力。有那么一刻,她特別想要沖進那個男人的懷里,讓他好好地給自己溫柔,愛自己,疼自己。
情竇初開之時,能遇見了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這是多么幸運的事情。倘若能跟對方在一起,那更是一件幸福的事。不需要多富裕,有一間可以遮風避雨的茅草屋和一張可以休息的床榻就足矣。如果可以,她愿意為了對方拋棄現(xiàn)在的生活而遠走他方……
蕓豆從小就失去了母親,那時父親又忙于生計,姐姐也只是一個還未出閣的少女。在她不幸的童年里,除了伙伴們可以給予情感上的寄托外,她很少能夠得到除此之外另一個人對自己真正的呵護與關愛。很小的時候,她就告訴自己,只有靠自己才能保護自己。可是自從見到尹洙后,她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場吸引著自己。
有一次,她到河邊打水,不小心滑倒了。此時,正好被路過的尹洙看見了。對方特別貼心地走過來將蕓豆扶了起來,問對方有沒有摔著。自打那時之后,蕓豆便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要看見對方,心里想的全是對方,她總是想方設法地與對方接觸??上В还茏约喝绾伪憩F(xiàn),對方卻對自己表現(xiàn)很冷淡。她想,也許幸福本不屬于自己……
此刻,她帶著淡淡地憂傷走在內河岸邊,吹著涼風,獨享著屬于自己的孤獨。
“喂,想什么呢?”宋小榆走過來對蕓豆說。
“哦,沒事。”蕓豆淡淡地說。
“你怎么了?”宋小榆問。
蕓豆不語。兩人坐在河邊,沉默不語。
過了好久,蕓豆開口對宋小榆說:“小榆,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特別喜歡一個人,但是你又不敢跟對方表達自己的心意,你會怎么辦?”
“我不知道,我也重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p> “如果你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就要離開了,你會跟對方說什么?”蕓豆問。
宋小榆搖搖頭。她看著面前的蕓豆,沉思了片刻,開口說:“蕓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剛才提的那個?!边^了一會,她又說:“蕓豆,你還記得湯餅嗎?”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對他的樣子也模糊了。”蕓豆說。
“我記得那一年他走的時候,我們還為他傷傷心心地哭了一場……你知道嗎,在他死去的頭一天,我卻因為一個小小的木頭跟他打了一架呢。我看見他傷心地抹著眼淚離去……第二天,我再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躺在了木板上,身體硬邦邦的,就像山上的石頭。爹爹告訴我,湯餅死了。我把家里的所有玩具都拿過來堆在他的面前,跟他道歉,說各種好聽的話,可惜他都沒有反應。我知道,那個時候我做什么都是沒有用的?!彼涡∮芡nD了片刻,然后繼續(xù)說:“在夢梁府,我被都府的人打得半死,當他們把我扔到冰天雪地的荒郊野地的時候,在黑暗與死神地逼迫下,在絕望之中,那一刻我特別特別想要見到爹爹,告訴他我是多么希望留在他的身邊,照顧他,跟他一起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自打那時起,每一次離開爹爹身邊,哪怕是去街市上買東西,我也會把自己當下心里最想說的話告訴他。因為我怕以后,都沒有機會了……”
在與宋小榆的談話中,蕓豆好似明白了一些什么。她突然跳起來,說:“小榆,我明白了?!?p> 蕓豆的舉動讓宋小榆看得摸不著頭腦,她不知道對方到底“明白了”什么。
蕓豆走后,宋小榆并沒有離開,而是繼續(xù)坐在河邊,隨手撿起地上的石頭扔到河里,只聽一聲清脆地“叮咚”聲,石頭便沉沒到了河底。就在這時,又一聲“叮咚”聲從剛才落石的地方傳來。
牛夕走過來,順手又將手里的一塊石頭扔向了更遠的地方。他就地坐在了宋小榆的旁邊。
“干嘛一個人坐在這里?”
“你們都在喝酒,我也沒事干?!彼涡∮芑氐降?。
“喝一個?!迸Oφf著便將手里的一壺酒遞到了宋小榆的面前。
“我不會喝。”宋小榆說。
“行了吧,小時候(大家)偷我爺?shù)木七€喝得少嗎?”
宋小榆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看著牛夕手里的酒壺,想了想還是接過來在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白酒的味道太強烈,刺激到她原本就已經(jīng)封存多年的味蕾,瞬間出了一個猙獰地表情。她實在接受不了這樣的味道,于是就把酒壺遞了回去。
牛夕看著對方的表情,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他把酒壺拿過來,又接連往嘴里灌了幾口。
“明天你們什么時候出發(fā)?”宋小榆問。
“不知道,應該很早吧?!迸Oφf。
“出去帶的衣服都夠嗎?”
“我娘給我準備了一大堆,跟逃難的一樣?!?p> 宋小榆笑了。
“小榆,我走了,我們家要是有什么事,就拜托你了。”牛夕說。
“放心吧,我肯定會照顧好大家的?!?p> “哎,我們這一走,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來嘍?!迸Oφf。
宋小榆安靜地聽著對方表達。
“別到時候我回來,你都嫁人了吧?!迸O﹂_玩笑說。
“哎呀,你別胡說。”宋小榆不好意思地說。
“要不這樣好吧,到時候我回來你要是還沒有嫁人,我那時也沒有婚娶,咱們就成婚,一起生活吧?!迸Oπχf。
此話一出,臊得宋小榆本就因酒紅了的臉更加滾燙了起來。
“哎呀,牛夕哥哥,你酒喝多了,真的開始說胡話了。我不理你了……”說完,宋小榆便起身跑開了。
牛夕看著宋小榆遠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敏感的人都知道,牛夕剛才所說的話發(fā)自肺腑。
蕓豆把尹洙叫到了外面。他們遠離了喧囂的人群,來到潺潺流動的小溪邊。沉默地行走了一段時間,蕓豆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喂,你就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的嗎?”蕓豆問。
“沒……有?!?p> 蕓豆一聽,既失落又生氣,她跳到尹洙的面前委屈地說:“你難道是木頭嗎?你難道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嗎?”
“我……”
“是,我是女人,本不應該這樣沒有矜持地外露自己的情感??墒?,可是,我就是喜歡你,我抑制不住地每天都在想你。我不能騙自己,怕自己失去你……可惜,你卻一直躲避我,冷落我,讓我感到傷心……”蕓豆激動地表達著,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看著面前這個突然溫柔下來的女子,尹洙心里一下子顫動了起來。
“只要你跟我說一句,你心里有我。我就可以等你,不管多久,一直等你回來……”
蕓豆動情地說到這里,卻見面前的尹洙依然沉默不語。其實,作為男人,他哪里不知道對方的心意啊,只是常年行軍打仗,他已經(jīng)讓自己變得“麻木”了。于是說他“冷漠”,不如說他并不勇敢。因為,他也害怕失去。如果愛一個人,卻無法給對方幸福,他寧愿不愛。這就是在此之前他對“愛”的信念!
“算了,反正你明天就要走了,跟你說這些也沒有用了。大不了,以后我不嫁,出家做個道姑。”蕓豆說著便轉過身去。
也許是被蕓豆剛才那句話所觸動,亦或是在酒精地麻痹下,尹洙將蕓豆一把摟在了懷里。那一刻,卻讓蕓豆愣住了。也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她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的心里不是沒有你,是我太膽小,我擔心自己會辜負了你?!?p> 聽到這話,蕓豆喜極而泣,這是她想要的。
今晚雖然是告別的最后一個晚上,龐英卻依然沒有出現(xiàn)。宋小榆見大家都在大口地吃著肉,大口地喝著酒。想了想,最后還是起身到廚房用木盤裝了一些酒和肉給龐英送過去。走到帳篷門口,她還是停了下來。
“哎,你在嗎?我給你送點吃的過來。”宋小榆朝屋里輕聲地說道,但是里面并沒有人回應。
“要是你沒有吭聲的話,我就進去了啊?!彼娎锩孢€是沒有人回應,于是“冒險”走了進去。屋子里空蕩蕩的,果然沒有人。她把手里的食物輕輕放在幾案上,便轉身離開??绯鰩づ裰埃滩蛔』赝艘幌挛葑咏锹潢惲械哪且簧碇炱嵘轿募纂?。
天還為明,部隊就已經(jīng)拔營離開了。村民們望著遠去的部隊,是親人,是友朋,無不為這一次無果的離別潸然淚下。而兵團的撤離把蕓豆的夢和希望都帶走了。她趴在宋小榆的肩上,傷心地落著淚,委屈得像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