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屋外有人在呼喊。
宋小榆放下正在碾壓的草藥便迎了出去。
門口站在一位個子不高,赤著雙腳的小男孩。因為背著光,所以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
“大夫在嗎?”小男孩問。
“大夫不在,你有什么事嗎?”宋小榆問。
“我找大夫看病?!毙∧泻?。
“你嗎?”
“不是?!?p> “病人呢?”
“在家。”
“你去把病人帶來再說吧。”
此時,小男孩卻沉默了。
“怎么,很嚴重嗎?”宋小榆問。
小男孩點點頭說:“你能幫忙去看看嗎?”
小男孩說話間,眼圈紅了。
“我不是大夫,我看不了病?!彼涡∮軣o奈地回應(yīng)道。
就在此時,小男孩突然跪在了地上,這可嚇壞了宋小榆。
“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她快不行了,她快要死了……”小男孩哽咽地說著。
小男孩的回答一下子觸動了宋小榆,一時間她有一些慌神。自己不是大夫,怎么能替人看病。但是,面前的小男孩的姐姐正在死亡的邊緣掙扎,怎么能見死不救呢?此刻宋小榆內(nèi)心十分的掙扎,她朝屋外望了望,不知道土爾木什么時候才回來。
“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她是我唯一的親人,要是她也死了,我就真的沒有家了……”小男孩哭著不停地給宋小榆磕頭。
“你快起來……”宋小榆走過去,連忙把對方扶起來。
“大哥哥,你答應(yīng)我,幫我救姐姐,我才起來?!?p> 為了保護自己,宋小榆一直是男裝打扮。
“哎呀,你先起來再說。”宋小榆很無奈。
“那你是答應(yīng)了我,對嗎?”小男孩向宋小榆確認道。
宋小榆終究還是心軟了,跟隨土木爾行醫(yī)也有一段時間,大部分的疑難雜癥自己還是可以應(yīng)付的。但是,她不知,接下來自己將會面臨怎樣的險境。
宋小榆匆忙地背上藥箱,便跟隨小男孩出了門。他們穿過街巷,走在黃沙漫天的沙丘上。這時一群撲朔著翅膀的黑鳥正好從頭頂飛過,它們馱著夕陽地余輝都歸巢安息了。這里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小鎮(zhèn),平日富有人煙氣息的街市今日卻顯得各外的冷清,偶爾能看到一兩個行色匆匆的路人。北風(fēng)卷起,落葉飛揚,沙塵掃蕩著空蕩蕩的街道,加速了行人前行的腳步。他們不得不逆風(fēng)而行,借助瞇虛的眼縫視看前方的道路。
走過寬廣的街市,他們輾轉(zhuǎn)來到了一個狹小的小巷,穿過巷子,他們經(jīng)過了一簇擁擠地茅草房。在路的盡頭,她終于來到了小男孩的家。
來到小男孩的家,宋小榆趕緊撣去身上的一層黃土,接下裹頭的布巾。小男孩點燃了屋里唯一的一盞小油燈,火苗在空氣的助力之下串了起來,在昏暗的燈光籠罩下,屋子的大概輪廓便顯現(xiàn)在了眼前。一個泥糊的床榻上面堆著一些破舊地衣裳,兩三件木質(zhì)的家具,一個被煙火熏得黑漆漆的土灶,一個水缸,一堆干草和木棍柴火。這就是一個家所擁有的一切。
掃視一圈后,宋小榆發(fā)現(xiàn)空蕩蕩的屋中連個人影也沒有。
“喂,小孩,你姐姐呢?”
“在這里?!毙∧泻⒄f著便小心翼翼地端起了桌上的小油燈走向了屋子的一角,那里凌亂地堆放著一些干草。只見他把油燈放在旁邊的灶頭上,然后用手把周圍的干草一點一點地堆開,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個被棉被蓋住的高隆起的物體,揭開棉被,依墻坐立著一位面色蒼白、雙眼緊閉的姑娘,她顯得十分虛弱。
“姐姐,大夫來?!毙∧泻⒆哌^去,雙手扶起那位姑娘。
“讓我看看?!彼涡∮苷f著便走了過去。
宋小榆按照土爾木平時就診看病方式和程序開始給面前的這位姑娘看診。跟土爾木行醫(yī)多時,她已經(jīng)會把脈,會做一些基礎(chǔ)的看診治療。宋小榆仔細觀察面前這位跟自己年齡相當(dāng)?shù)墓媚铮l(fā)現(xiàn)她脖子上并沒有蛇形圖案,身體也不抽搐,不吐白沫,頓時心里就放松了下來。心想,幸虧這位姑娘沒有中惡靈教的蠱,不然今天自己根本應(yīng)付不過來。
“大哥哥,我姐姐會死嗎?”小男孩靜靜地站在旁邊,緊張而不安地看著宋小榆。
經(jīng)驗告訴她,面前這位姑娘患了嚴重的風(fēng)寒病疾。宋小榆抬頭看了看小男孩,說:“沒事,不會死。”
“真的?太好了。姐姐,你聽見了嗎?大夫說你不會死。”小男孩激動地趴在姑娘的懷里。
此時姑娘眼皮上下輕輕地翻動了一下,眼珠子微微轉(zhuǎn)動了起來。
“來,我們先把你姐姐扶到床上?!彼涡∮苷f。
等姑娘在床榻上躺好后,宋小榆便打開身邊的藥箱,翻騰了一會,然后從藥箱中拿出一些草藥遞到小男孩面前,說:“你先把這些草藥熬水給你姐姐喝,先應(yīng)付今天晚上。明天你再來找我,拿一些配好的草藥回來給你姐姐熬著喝?!?p> 小男孩從宋小榆手里接過藥,轉(zhuǎn)身便跑到灶房里開始生火熬藥。
“你會熬藥嗎?”宋小榆走過去問。
“不會,但是我會學(xué)。”
“你倒很誠實。來,你先看我怎么熬藥的?!?p> 宋小榆一邊示范,一邊向小男孩講解熬藥的步驟,該放多少水泡藥,起多大的火來煎藥,熬多長時間方可。小男孩站在旁邊十分認真地仔細聆聽著。
火焰在黑夜中扭動著曼妙的舞姿,鍋中白色的熱氣不停往上翻滾,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濃濃地草藥味道。
“喂,小孩,你怎么把你姐藏在柴堆里?”宋小榆問。
“那些壞人要是發(fā)現(xiàn)了姐姐,一定會把姐姐抓走的?!?p> “壞人?什么壞人?”宋小榆好奇地追問道。
“那些渾身白色,臉上抹白面,紅眼睛的人?!?p> 聽著小孩的描述,宋小榆腦海中便有了鮮活的形象,看起來倒是很像是地獄中黑白無常。
“你爹娘呢?”
“死了……”說這話時,小男孩顯得十分平靜。
而聽到這句話的宋小榆反而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也是被那些壞人害死的?!?p> “這里還有其他親人嗎?”
“沒有?!?p> “你們?yōu)槭裁床浑x開這里?”
“姐姐說,要等陳敏哥哥?!?p> 宋小榆不知道男孩口中的“陳敏”是誰,但是面對這樣的兄妹,她還是沉默了。
沉默了片刻,宋小榆問:“你叫什么名字?”
“胡子楊?!?p> “姐姐呢?”
“叫胡楊?!?p> 藥熬好了,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將藥端到姐姐的面前,宋小榆幫忙把姑娘扶起來把剛熬的藥灌下了肚。她觀察床上的姑娘情況比較穩(wěn)定,于是便起身準(zhǔn)備離開。
“小孩,我走了。明天你到我們那里再取一些藥回來給你姐姐熬?!?p> “嗯?!?p> 從胡子楊家出來時,黑夜已經(jīng)覆蓋了整個天空,重重地壓在大地之上。風(fēng)比來時更大了,它們伸出無數(shù)只手推阻著周圍的一切發(fā)出叮當(dāng)哐啷的響聲??床灰姷狞S沙無縫不鉆,宋小榆不得不重新整理頭上的布巾,好讓露出來了的地方少一點。她用身體努力扶著手中的燈籠,生怕被風(fēng)吹滅。
突然一陣烈風(fēng)吹來,手里的燈籠滅了!
此時,迎風(fēng)吹來一陣詭異而奇怪的念經(jīng)聲,聲音由遠及近,由小變大,越來越清晰。黑夜中,隱隱約約能看見一片白色的東西正在移動,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此時,宋小榆心里咯噔一下,她才想起前幾天土爾木囑咐自己的話,讓自己最近不要外出,說惡靈教會有活動。
惡靈教!這個名字讓人真的是渾身寒顫。
很快,一群渾身發(fā)白的惡靈教教徒,把她團團圍了起來。宋小榆只感覺自己深陷巨大的漩渦中,站立不住,走不出去,迷失了方向。手中的燈籠也被吹跑了……
她的頭越來越暈,最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風(fēng)好像停了,世界突然靜止了。她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陷入白色的迷宮中,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她害怕極了,感覺到背后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追自己。她趕緊加快腳步,奮不顧身地往前跑,藥箱也被跑掉了。此時的她已經(jīng)顧不上其他,一門心思往前跑。
就在她感到無比絕望之時,一個黑影突然出現(xiàn),黑影如光影般飛速地跳進漩渦之中。宋小榆只感到肩上一股強大的力量,將自己從迷亂之中快速地抽離了出來。緊接著,又是一個橫空旋轉(zhuǎn),他們越過了白色區(qū)域,最后離開了那個死亡之地。
等宋小榆回過神來時,才發(fā)現(xiàn)身邊站著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
“噓,別出聲!”男人小聲地提醒道。
雖然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從對方的體態(tài)和說話的口音,她能判斷對方是西夏人。
男人扒頭朝墻壁外面探了探。此時,那群白衣惡靈教徒已經(jīng)重新恢復(fù)了秩序,形成一片白色矩陣。教徒們念著經(jīng)繼續(xù)往遠方而去了。
“你走吧?!蹦腥苏f。
“謝謝你?!?p> “不必?!蹦腥藙傉f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回到住所,土爾木正在焦急地尋找宋小榆。
“宋姑娘,這么晚,你這是去哪兒了?真是急死人了。我真的擔(dān)心你會碰見惡靈教的人?!?p> “土爾木,我沒事?!彼涡∮軟]有跟土爾木說剛才經(jīng)歷的一切,她怕自己說出來后,會給對方增添更多的擔(dān)憂。
晚上睡覺的時候,宋小榆發(fā)現(xiàn)脖子上掛的那塊玉不見了。她找遍了整個屋子,都不見其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