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愛上妖爹
今日李枕過來妖市,除了帶阿盾會親,還有一件重要事情。
妖族除了會培育妖胎,還會“重育死胎”“引魂投胎”“嬰靈調換”。
簡言之,就是重生、轉生、奪舍。
乍一看,妖族好似強行干預了因果,然而天道是因,術法也是因。若力量足夠,便可扭轉結果。
也好似妖族運用這妖術妖法,搶了冥界一杯羹。
其實呢,妖族每年做生意得來的錢財,都要上貢給天界冥界一部分。
正所謂——
財能通神錢役鬼。
噔噔噔,雅室外又響起了一行腳步聲,李枕下意識正了正坐姿。
妖童先首拉開門,等了半晌的妖族長老終于來到。
長老像根老人參,須發(fā)雪白唇甚丹。雖端著架子,但感覺得到他其實是個老頑童,畢竟人參精當年為了躲避挖參人,可是滿山亂跑的~
寒暄過后入座,李枕報明了來意。
樂公主自元月十二日夜落入荷花水池,至今未打撈上來。若說是被地下暗河沖走,可水口也只有一拤之寬,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遍尋三日,未尋獲公主身上一針一線,仿若是人間蒸發(fā)了。您能查一查人去哪兒了嗎?”
長老篩著李枕的目光,遲遲沒有吐字。
一旁隨行的小郎君倒先急了:“長老,您有話盡管直說!我等就是來問個結果!若是人沒了,那是育胎還是怎樣,您報個價!”
長老一抿唇,笑中百味。
旋即聲調悠長:“報價……這回就算是把皇宮搬空,樂公主也回不來咯?!?p> 小郎君痛楚的臉上更添一分無望,但還在苦苦掙扎,不惜哀求:“為何!人死而靈魂不滅,貴處尋到一絲魂魄不是很簡單嗎?!”
長老拍拍小郎君的肩膀:“孩子啊,樂公主本就是京郊紫草坡上一根藤所產之物?!?p> “藤?”
“對,那根藤名叫珠胎藤,樂公主乃是它所產的最后一枚珠子。也就是說,原先只是一副靈魂暫居于珠內,后得機緣,又暫居到了樂公主的體內?,F(xiàn)在人身已消弭,靈魂自然去找尋自己的原身了。”
“這……”
小郎君和李枕聽得一頭霧水,面面相覷。
“您能再說的清楚些嗎?”
“哎……”長老長嘆一聲:“十五年前,太后娘娘有孕五月,發(fā)現(xiàn)胎兒難保。于是前往紫草坡去求珠胎藤的主人,仙家蕊姑。”
“那后來呢?”
“當時蕊姑所做的生意,便是咱們妖族現(xiàn)如今的生意了。這樣說能明白吧?”
“能。您接著說!”
“蕊姑當時說了,您此胎必然不保。所以說,樂公主原本就是生不下來的?!?p> 兩人又對視一眼,繼續(xù)問道:“那后來怎么又生下來了?”
長老撫了一把須髯:“后來在太后的執(zhí)意要求下,蕊姑松口道,若您非要如此,那么腹內胎兒的嬰靈便不是之前的那一個了?!?p> “所以就把嬰靈給替換了?”
“沒錯,就是如此。但即使不替換,不出十日胎兒必落。不過話說回來,蕊姑于此事上是有自己一番打算的,也是借著太后求子心切的心理,把這李代桃僵之事給辦了。所以說呢,樂公主之體本就是個傀儡,我妖族能重育原身,但無法重育傀儡!”
小郎君聽了這番話一陣耳鳴,整個人呆住了。
李枕則是一個激靈:“原身是誰?那個嬰靈又是誰?為什么蕊姑肯如此落力幫忙?再次失去人身的靈魂又去哪兒了?”
長老對這連珠炮似的發(fā)問只是搖了搖頭默拒了。
一起身,說兩句客套的話,再叫侍者好生招待著,便帶著妖童離去了。
徒留兩人在室內,失措彷徨。
一個時辰真的很短。
妖市的出口在樓后,爹爹親自送我下來的。
我們四個妖胎和四個妖爹陸陸續(xù)續(xù)聚在了送客區(qū),而娘親們正在大門口招手。
我問過爹爹什么時候可以再見,爹爹說這一切都取決于娘親。因為當時合同上有寫,爹爹的探視權歸女方所有。
我也問過,要是我偷偷來看您呢?
爹爹說,不許偷偷,只能大大方方。如果有一天我有大大方方的本事了,就可以隨時過來看爹爹。
我想了想,說好。
離結束時間還有三十秒,我緊緊的摟住了爹爹脖子。
肯定有人要說了,頭回見面就這樣濃情蜜意,依依不舍的,至于嗎?可是真的很至于唷。
不僅是我,其他三個都是這樣。
大白兔哭了,還在爭取留在妖市不回去了……
小九尾也吱嚀吱嚀,雖說偷盜未遂,可顯然被她妖爹贈了一大袋零花錢,一邊下意識護著荷包,一邊又心酸淌淚……
只有姐姐和虎主倆人在繃著,憋的兩對虎目睜的老圓老圓,臨走的時候又哼哈一聲對了對拳,然后瀟灑轉身!
從爹爹身邊走到娘親身邊這段路里,我回了一次頭。
被娘親牽住手的時候,我再度回頭,和爹爹遙遙揮手說再見!
我想這個頻率剛剛好。
一次太少,三次太多。
然后我們就在目送之下,隱進了輝煌的上元燈火之中。
擦肩而過的人群熱熱鬧鬧,我們這里卻莫名安靜,一轉頭,看見垂著頭的姐姐早已淚流滿面。
娘親們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異常,交流起了眼神。
陳阿姨一戳小九尾的腦瓜:“喂,哭喪著臉干啥!只是離了你爹,不是你爹死了!”
白阿姨撲哧一笑,探腰瞅瞅大白兔的臉,又轉過頭眨眨眼:“這個也難受著呢,真是新鮮了哦,妖爹們真厲害呀!”
小九尾咧著嘴:“少諷刺我們妖爹!他們可好了,給零花錢一級大方!”
又把小拳拳一舉:“我愛妖爹!”
陳阿姨口水都爆出來:“這幫小崽子!老娘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給拉扯大,結果幾年的功夫抵不過這一個時辰!后悔了后悔了,早知道不帶她們出來了!”
我悄悄的笑,小九尾終于可愛了一次。
娘親也淡淡笑著。在宮外是可以叫她幾聲娘親、阿娘的。而在宮里,為了安全起見從來都是只叫姑姑。
娘親謹慎,也從不愛大聲大氣說話。在別人眼里她是個小有風趣的淑女,對我們兩姐妹發(fā)脾氣的模樣只能另當別論。
可有的時候,大大咧咧像陳阿姨白阿姨這樣把話說出來也就沒事了,但娘親總愛先藏在心里,再釀出點什么來。
我發(fā)現(xiàn)她暗戳戳瞄了幾眼姐姐,不覺心里一驚,姐姐不會又要倒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