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黃巾幕后的黑手
當程立對丁寬講出,少年時也曾多次夢到自己手捧泰山之日時,丁寬就知道大事已成。
“先生與我之夢竟如此相合,看來上蒼也欲你我攜手,救黎民于亂世啊?!?p> 程立也是哈哈大笑,一掃前幾日的煩憂。“子厚,今日你我在這泰山之顛,朝陽見證之下,共同立志如何?”
丁寬也不遷延推脫,轉身對著朝陽,拱手未禮。朗聲念誦“蒼天在上,朝陽見證,方今閹宦橫行,亂世將至,刀兵之下,中原大地即將化為鬼域。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寬在此立志,此生必勘平動亂,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懸,雖九死而不悔。”
程立同樣面對朝陽,朗聲盟誓“蒼天在上,朝陽見證。立雖已老朽,卻不愿空度殘生,今應子厚之邀,共圖大事,愿以殘軀附于驥尾,共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懸,雖九死而不悔。”
丁寬又笑道“先生正當壯年,單名為一個立字,今日你我既在朝陽之下盟誓,不若在這立字上加一個日字,煌煌大日臨頭,必可一展青云之志?!?p> “子厚此言甚善,自今日起,我就改名程昱”
二人攜手下山,一路談笑,暢快不已。
程昱歸心,丁寬與程昱謀劃幾日,將心中設想盡數(shù)告知,也就不再耽擱,而是繼續(xù)北上。
從倉亭渡過大河(黃河),很快就進入了冀州地界,沿途見到多個流民隊伍,隊伍有大有小,組成也極為混雜,大部分是拖家?guī)Э凇⒁律酪h褸的無知百姓,偶爾還夾雜著一些坐著車馬的富豪之人,打問之下,全是前往鉅鹿投靠太平道的。
其中一部分流民,提起太平道就會臉露狂熱,大聲宣揚,到了鉅鹿見到大賢良師,就可以受到黃天護佑,再不用受往日人間疾苦。
但更多的人則是眼露希冀的同時,又有倉皇茫然之色,明顯是被人鼓動或裹挾而來。
丁寬沒有進入太平道聚集的巨鹿郡,而是繞行魏郡、趙國、常山國、進入中山國。一路游歷鄴城、邯鄲等歷史名城,卻并未多做停留。
直到進入中山國無極縣,才派人向無極甄家投了拜帖。
丁寬是揚州人,自身的勢力只在揚州境界。青州、兗州的布局主要是依賴東海糜氏的協(xié)助。
但到了冀州,糜氏的影響力就不夠了,冀州是光武皇帝劉秀龍興之地,歷來世家豪族群聚,必須再找當?shù)氐暮雷暹M行合作,很自然的丁寬就選擇了著名的商業(yè)家族,無極甄氏。
論起勢力,無極甄氏比東海糜氏要強大很多,甚至可以說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
甄氏的祖上曾經(jīng)是漢朝的頂級權貴,甄邯官至大漢太保,被封承陽侯、承新公,執(zhí)掌天下兵權;甄豐官至大司空,被封廣陽侯、廣新公。歷史上,甄氏是世代兩千石之家,更是與孔子的直系子孫孔光結為姻親。
雖然現(xiàn)在甄氏在朝廷中樞的影響力已經(jīng)沒落了,家主甄逸只是做到上蔡令的官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官場沒落的甄氏,在商業(yè)上卻發(fā)展的極好,憑借祖上的聲望余蔭,商業(yè)網(wǎng)絡遍及冀州和臨近的司隸、幽州、青州、兗州、并州。
甄氏的地位門第不是丁寬可以比的,勢力也遠在丁寬之上,但丁寬卻擁有甄氏所缺乏的核心技術,加上最近丁寬的名聲已經(jīng)從洛陽傳到了冀州。
接到名刺的甄氏到?jīng)]有擺出倨傲之態(tài),很是客氣的派了個嫡親族人出面接待丁寬。
不過在商業(yè)談判方面,甄氏的強勢盡顯,幾經(jīng)商談,最后甄氏干脆拿出了幾個農(nóng)莊給丁寬用于農(nóng)業(yè)試種,對應的是要求丁家所有的產(chǎn)品在冀州都要通過甄氏銷售,基本類似于后世的獨家代理,在冀州周邊的幾個州,雖然允許丁寬與其他商家合作,但至少一半以上的份額要給予甄氏。
丁寬北上的核心目的本來就不是商業(yè)利益,他更關注的是農(nóng)業(yè)技術的推廣,在獲得甄氏這方面的支持承諾之后,雙方欣然達成了協(xié)議。
接下來,丁寬在無極盤桓了一陣,名義上是在安排農(nóng)莊的事務,實際上卻是在等待一個人。
這個人叫丁鵬,是丁寬的族人,已經(jīng)在巨鹿?jié)摲宋迥曛茫嵌捰脕泶烫教降绖討B(tài)的親信。
這日晚間,丁鵬趁著夜色,悄悄潛來,被直接帶入密室。丁寬早已在密室等候,看到丁鵬進來,趕快起身迎接“鵬叔,這幾年辛苦你了。”
“子厚無需客氣,當年你讓我潛來巨鹿,查探太平道的動靜,我還有些不明究竟,時至今日,才明白還是子厚看的長遠,未來丁家在子厚的帶領之下,一定能有大作為。”
“鵬叔,這些年雖然我們一直有密信往來,太平道的動靜你也一直有通報給我,只是密信能夠傳遞的內(nèi)容有限,今天我們叔侄見面,還要鵬書幫我講解個詳細?!?p> “這是當然,你在這無極多日,不就是在等我嘛,我之所以今日才到,是一直在追蹤確認一條重要信息。”
“鵬叔既然來了,就不用著急,先喝點茶,再和我詳細說說太平道之事?!?p> 丁鵬坐在椅上喝了幾口茶,開始慢慢講述:
“這太平道是由張角三兄弟所創(chuàng)立,這張角原來只是一個篤信黃老之術的道人,十幾年前曾因聚眾授徒斂財被官府問罪。
后來遇到大赦才放了回來,其后這張角就去了東海,拜入于吉門下,據(jù)太平道自稱,正是在跟隨于吉修道期間,張角得到仙人指點,并得傳了幾卷道書,名為《太平青領書》。
張角從東?;貋碇?,就再次開始傳教授徒,不過他似乎真的得到了一些本領,開始用符水為人治病。
尤其是這些年,時有大疫流傳,這張角治療疫病頗有些效力,名聲一下就廣為流傳,很多人就投入了他的門下,其中還頗有一些豪族出身的弟子,甘愿將所有家產(chǎn)奉獻給他。
甚至有很多其他州郡之人也聞名來投,這張角也是來者不拒,廣收門徒,并且派這些弟子回到家鄉(xiāng)繼續(xù)傳道。
三五年間,太平道就已經(jīng)有數(shù)萬弟子了,我潛來巨鹿的時候,太平道的名聲已經(jīng)非常響亮了,不過那個時候太平道還只是專注于收徒和斂財。”
丁鵬喝口茶繼續(xù)講述“大概兩年前,張角在附近山洞中發(fā)現(xiàn)了一件寶物,就是他現(xiàn)在手中一直所持的九節(jié)仗,而在九節(jié)仗的旁邊,還得到了一張讖緯之圖。
這張讖緯之圖一直被張角秘藏,非心腹之人不得見,我們派在太平道的內(nèi)應也沒有見過這張圖,不過太平道的那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就是從這讖緯之圖來的。
這兩年,我一直在秘密查探這張圖的來歷,終于發(fā)現(xiàn)這張圖的出現(xiàn)與張角的一個新收的弟子,叫唐周的關系密切。
這唐周來歷及其神秘,我懷疑用的是化名,除了知道他是濟陰人之外,其余來歷都無法查到,只是知道他所學極雜,絕非普通出身。
我自然就派人一直查探這個唐周,果然發(fā)現(xiàn)他經(jīng)常與人有密信往來。但這唐周及其小心,很難探查他背后之人,我以前在給你的密報中已經(jīng)提過。
這次之所以來的這么慢,就是終于被我盯上了他的信使。我跟蹤這唐周的信使一直去了青州,結果發(fā)現(xiàn)這信使聯(lián)絡的居然是青州的另一位方士,名叫襄楷?!?p> 丁寬一直在邊上靜靜的聽著,并未插口,但聽到襄楷這個名字卻不僅心中一震,急聲追問:“鵬叔,你確認這個人是襄楷?”
“確認,我在平原住了一個月,就是在確認這件事,只是這襄楷交游十分廣闊,往來的名士極多,很難確認還有什么人參與了這件事情。
我買通了襄楷的下人,雖然沒有探到太多準確的消息,確意外發(fā)現(xiàn)這襄楷府上還藏匿了一名逃犯,就是黨人中有八廚之稱的王芬?!?p> 丁寬聽到王芬的名字反而沒那么震驚了,有這王芬出現(xiàn)才是真正的合理。
在丁寬的了解中,這襄楷和王芬可是曾經(jīng)干過一件很大的事情。
王芬在士人中的名聲極響,早在黨錮之禍前就已經(jīng)“傳大名于天下”。
在黨錮之中,王芬受到宦官追捕,匿名逃亡了近二十年,卻在黨禁解開后,一躍被任命為冀州刺史,治理這個被黃巾之亂涂炭之地。
到了中平四年(公元187年),這王芬和襄楷,居然想趁著漢靈帝劉宏巡幸冀州的機會,發(fā)動兵變,另立合肥侯為帝。
詭異的是,廢帝這么大的事情,兩人居然毫不保密,竟然大張旗鼓公然邀請很多人一起參與,被邀請的人中間就包括許攸、曹操、陶丘洪、華歆等很多名人。
更加詭異的是,兩人的密謀被靈帝察覺了,靈帝就取消了巡幸冀州的計劃,要招王芬入京。王芬居然跑回老家平原自殺了,襄楷也很快病死。這么大一個謀反案居然就這樣不了了之,沒有任何下文,那些被邀參與的人,居然一個個屁事沒有。
現(xiàn)在兩個人居然和太平道聯(lián)系起來了,還居然和這個唐周一直密信往來,要知道這唐周可是主動向朝廷出首,告發(fā)太平道的人。
兩件事聯(lián)系到一起,細思極恐啊。
“鵬叔,襄楷那面到此為止,不要再往下查了,襄楷背后的勢力牽扯非常廣泛,再挖下去意義已經(jīng)不大,反而容易暴露我們的存在。
太平道謀反之事已經(jīng)板上釘釘,我也無意去干涉或告官,從今以后對太平道的探查以安全為要務,只需搜集一些表面上的動作信息即可,不必再深入查探,而且注意安排好退路,在太平道起事之前,把我們所有的人都撤走,以免不必要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