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安怎么都沒想到,眼前這賊子居然會挾了自己做人質(zhì),一時間整個人蒙了。
直到陳蛟將他扔進(jìn)了水中,冰冷刺骨的江水一下子將陸長安帶回了這殘酷的現(xiàn)實,他才下意識呼救起來,掙扎著要往畫舫上而去。
“別喊!再喊一句,小心老子割破你的喉嚨!”
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旋即,一個綁著六七只葫蘆的浮環(huán)套在了陸長安的頭上,旁邊一只大手抓在浮環(huán)上,帶著他朝遠(yuǎn)處游去。
“水賊在這里!快追!”
一個響亮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陸長安心中一喜,以為是官兵追上來了,轉(zhuǎn)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許多舉著燈籠和火把的游船是朝著反方向的地方而去,心中頓時一涼。
“別想了,那也是我們的人,我們兄弟都是在大水澤中討生活的,論在水里的本事,這些官兵加起來都不是我們幾個人的對手!”老三陳梟得意地說道。
陸長安本就是心思機敏之人,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那遠(yuǎn)處傳聲的人,也是這群水賊的同伙!
如此一想,陸長安的一顆心便往徹底往底下沉了去。
“老三,閉上你的嘴,趕緊跟上,這群官兵沒那么蠢,老五不可能替我們拖延太久時間的!”
前方帶頭的陳蛟低聲喝道,他回頭看了看同樣跟隨自己逃出來的兄弟,這一數(shù)之下,盡有半數(shù)兄弟永遠(yuǎn)留在了翠錦舫上,心中不由得又是憤恨,又是疑惑。
他們借這詩會刺殺蘇明,為什么消息會走漏出去?
一個身影劃過了陳蛟的腦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低聲罵了一句:“那該死的王老道!早知道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把他溺死在水澤里!”
說罷,陳蛟又遠(yuǎn)遠(yuǎn)看了眼翠錦舫所在的位置,那附近有不少畫舫游船燃起火來,顯然是老五事情敗露了,正讓人按計劃,以火燒混淆官兵的視線。
“老五……”
陳蛟咬咬牙,拼命游著,卻聽到不遠(yuǎn)處便傳來一陣水流碰撞的響聲,陳蛟回頭看去,正好便見到自己的手下猛地從水上消失了,似乎是被什么拖入了水底下。
那個殺才婆娘居然又跟來了!
陳蛟心中一沉,低聲喝道:“大家再快一點,等上了岸,自有老四接應(yīng)我們離開!留在這里,那就是自己不要了自己的小命!”
幾個水賊也見到了同伴的下場,紛紛加快了速度,生怕也被人從后面給弄死了。
而此刻,遠(yuǎn)處游船上的官兵也意識到了那是水賊的聲東擊西之策,當(dāng)即便朝這邊搜尋了過來,陳蛟這群水賊只好再次加快速度,朝著預(yù)定的目的地而去。
陸長安本還想磨磨蹭蹭幾下,最好找個機會脫離這群水賊的掌控,然而還不待他有這樣的機會,陳梟一個掌刀敲在了他的后腦勺上,直接將他擊暈了過去。
“想跑?爺爺還要拿你的人頭換錢哩!”陳梟獰笑著,抓著那浮環(huán)跟上了隊伍,遠(yuǎn)處那一片幽深的林子出現(xiàn)在了眾水賊的視線中。
唏律律!
一陣口哨聲從林子里響起,陳蛟立即以口哨回應(yīng),便看到林子邊老四陳志走了出來,讓人一一接應(yīng)自己的兄弟。
“大哥,失敗了?”陳志上前拉起自己大哥,低聲問道,目光中有些不可思議。
陳蛟陰沉著臉回道:“我們中計了,那狗官早有準(zhǔn)備,埋伏了一支官兵在畫舫上,我們兄弟差點就陰陽相隔了!”
陳志心中也是一跳,連忙道:“那大哥,咱們趕緊逃吧!這里雖然人跡罕至,但畢竟離桃花林渡口不是很遠(yuǎn),官兵若是搜尋過來,我們肯定插翅難飛啊!”
陳蛟陰沉著臉,也是清楚陳志所說的危險之處,他看著自己那些兄弟從水中出來,彼此間都帶著驚慌的表情,深吸一口氣,便從腰間拿了一個錦囊出來。
“諸位兄弟莫慌!我這邊還有大先生留給我的錦囊!他說若事有危急之時可解開,我想就是這個時候了!”
陳蛟說著,撕開錦囊,從里面拿了一張紙條,仔細(xì)一看,不一會兒臉上的陰霾便盡數(shù)散去,哈哈大笑起來,“大先生說我等的生機就在那山隱鎮(zhèn)上!走,兄弟們,隨我前去那山隱鎮(zhèn)!”
也不知這陳蛟口中的大先生到底是誰,周圍這些水賊盡皆深信不疑,聽到這話后,全都恢復(fù)了精神。
“大哥,還有這小白臉如何處置?”陳梟在一旁問道。
陳蛟擺擺手道:“左右不過是個死人罷了,先弄醒他帶上,若是他搞什么小動作,一刀殺了也就是了!”
“是!”陳梟當(dāng)即命人往陸長安臉上潑了好幾次水,陸長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到自己雙手已被困縛住,一群兇神惡煞的賊子正看著他。
“惡賊!你們當(dāng)眾殺人,為非作歹,我陸家人絕不受辱!”
陸長安臉色蒼白,但事已至此,他想著自己的秘密,心中也有一番氣節(jié),低聲喝道,便要一頭沖進(jìn)水中自盡。
然而陳梟卻一把拽住他,拉回來獰笑道:“陸家?原來你就是陸家人?。〈蟾?,這小白臉是陸家人,乃是這山隱鎮(zhèn)上有名的豪強富戶!”
陳蛟一聽,見兄弟們也休整差不多了,當(dāng)即便說道:“那就帶上他,堵住他的嘴,我們趕緊走!”
陳梟點點頭,一把拉著陸長安的繩子,拽著他往山隱鎮(zhèn)上奔去,刀子還不忘架在了他脖子上,威脅道:“陸家的小白臉,你要是乖乖聽話,爺爺還讓你舒服點,要是胡亂喊叫,等待會兒進(jìn)了山隱鎮(zhèn),找到你們陸家,信不信爺爺大開殺戒?”
“萬萬不可!”
陸長安當(dāng)即出聲,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只是想著這威脅,他也只好跟著這群賊子朝山隱鎮(zhèn)上而去。
夜色更深了,山隱鎮(zhèn)一片安靜,熟睡中的人們,似乎還并不知道一場危機即將到來。
……
……
沈天放率領(lǐng)一眾捕快搜尋著水賊們的痕跡,他畢竟是臨安府的總捕頭,對水賊逃跑的跡象有著敏銳的嗅覺,不一會兒后,他便找到了陳蛟等人上岸的地方。
“從這岸邊凌亂的腳步來看,這群水賊剩下還不到二十人,而且離這里也不遠(yuǎn),應(yīng)當(dāng)是去山隱鎮(zhèn)上了!”
沈天放沉聲說著,立即吩咐人一邊敲響鑼鼓,一邊朝山隱鎮(zhèn)上直奔而去。
鑼鼓聲很響,在山隱鎮(zhèn)鎮(zhèn)頭居住的副保甲老吳一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準(zhǔn)備開門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卻不料在開門的瞬間,就被一把刀劈中了腦袋。
鮮血噴涌而出,陳蛟將老吳一腳踢翻在地上,示意自己的兄弟們繼續(xù)跟上,一伙人朝著山隱鎮(zhèn)內(nèi)摸索而去,如同一群惡魔一般。
陸長安在后面看著,沒差點把昨天的飯菜都吐出來,這一會會的時間,他已經(jīng)看到這群水賊連殺了三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人命……就這么不值錢么?
陸長安痛苦地想著,然而陳梟卻不給他痛苦的機會,推了他一把,催促他繼續(xù)往前走。
周圍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很熟悉了,陸家、宋家還有徐家,都在這附近,陸長安心中有些不安的感覺,但他嘴上被堵住了一大塊布帛,根本連喊叫都做不到,但……
想到剛才慘死的三人,陸長安終于不再猶豫,哪怕是一死,他也要提醒周圍的百姓!
嗚嗚嗚……
陸長安咬咬牙,扭動著身子突然朝一邊的巷子里跑去,從嘴中也開始發(fā)出一連串沉悶的聲音。
“你真是找死!”
陳梟一看陸長安居然要跑,當(dāng)即追進(jìn)了巷子里,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刀,準(zhǔn)備給陸長安狠狠來上一下。
轟??!
突然一聲春雷響起,巷子盡頭的一處拐角,一個人影跑了出來,他蒙著臉,穿著一身書生的襴衫,下擺處早就卷到了腰部,對外露著大腿,正以很奇怪的姿勢在跑步。
猛地一個剎車,人影停了下來。
正好那雷聲響起,書生一臉蒙圈地看著這一幕,撓撓頭,目光落在了陸長安臉上,嘴角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
“呀!這么湊巧啊!陸公子?!?p> 徐寧沒想到,自己剛跑出來沒多遠(yuǎn),準(zhǔn)備去稷山腳下應(yīng)對那些意外,結(jié)果出來就遇到了陸長安。
關(guān)鍵是對方一副被捆綁的模樣,嘴上堵著布,身后還跟著一個持刀的殺才……這也太湊巧了吧?
陸長安茫然地看著徐寧,聽著這聲音有些熟悉,再看他臉上的蒙面布……
是他!
是徐公子救了我!
一瞬間,陸長安身子便顫抖起來,嘴巴微動著,卻不知道該說什么,那雙桃花眼含著清淚,露出了焦急而無助的色彩。
快跑??!
快跑啊!徐公子!
心頭想著,陸長安突然掉過頭,一頭撞向那持刀而來的陳梟,要替徐寧爭取逃跑的一線生機。
陳梟也被突然出現(xiàn)的徐寧給驚呆了,陸長安這一頭撞過來,他都沒避開,就被撞在了胸口上,但陳梟也是水賊,吃痛之下,反而更是兇性大發(fā),一把抓住陸長安的幞頭扯下來,狠狠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陸長安幞頭落地,被踹的一頭撞在旁邊的墻上,直接就暈死了過去!
“你找死!”陳梟大喊著,手中的刀便劈了下去。
“慢著!”就在這時,徐寧突然暴喝出聲,“你個賊殺呸的!有種來砍我,欺負(fù)文弱書生算什么,沒卵的慫蛋!”
刀停在了陸長安脖子上,陳梟看向徐寧,這還是他做水賊以來,第一次有人敢這么罵他!
“好!好!好!你這人看上去弱不禁風(fēng)的,但也算有點膽識,我陳梟不殺無名之輩,趕緊報上名來!”陳梟轉(zhuǎn)過身來,提刀指著徐寧,獰笑道,“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寸寸割下來,過酒喝!”
徐寧雙手背負(fù),看著陳梟擋住了身后的陸長安,摸出袖子里的一顆土手雷,點燃了引線。
“在下不才,江湖人稱,雷電法王!”
說完,徐寧朝陳梟扔出了那枚土手雷!